书城都市绯红色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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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梦境

8月,入夜的凉风吹散了的天空的晚霞,夜幕降临了。别人回家团聚,我只想等待那个梦。

阿虾走了以后,我回到我的房子里,这里已经不能称其为家,安雅拿走了许多东西,恨不得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拿走,只留下我写稿子用的电脑和那张大到搬不走的床,因此家里显得空空荡荡。

我随便吃了口饭,就迫不及待的洗了澡,躺在床上,等待着梦境来临的那一刻,好像等着受刑一样。我发现我忘了吃安眠药,于是吃上一片,又躺回到刚才的位置。

窗户指引着夜色中刺眼的光进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但是真安静啊。这也是我最受不了的时间。昼夜交替的时候。

白天和黑夜,永远都不能在一起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对方。这是谁说过的话,我想不起来了,也许是位哲人,也许是位诗人,也许是我冒着傻气讨好某位姑娘,也是是小波……。

睡不着,我打算先写两千字再睡觉。有时候我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我当初自诩为吟游诗人。

“流浪是我的本性,即使身体留在这里,我的心早已飞到大马士革的集市中,我要去拜见一位德高望重的乌基玛,就像劳伦斯一样。”我总是意气风发,自信洋溢在脸上。

“我觉得你还是宅在家里写写画画更适合你,至少你在音乐欣赏上还是有点观点的。”小波经常会略带含蓄的帮我浇一下冷水。

“那是张承志干的事情,我喜欢她的文字,但是他应该更奔放一点。毕竟他只去过摩洛哥,他没有穿过沙漠,没有去过小亚细亚。”我对这种建议总是嗤之以鼻,“不过他游过黄河这件事我是很惊讶的。”

想想那时的我,一心想要做个吟游诗人,或者在金字塔边眺望远方,或者在歌乐山赤壁前流下泪水。总之不做点异于常人的事情,似乎就不能证明我艺术家的本性。

现在我在这里写着这些胡编乱造的仙侠小说,我真希望当初没有那么桀骜不驯,也许找一份稳定的工作,留在一所小学里,也许跟小波走到一起,会更快乐。

查尔斯明格斯的cd播到一半,我关掉音乐,走到窗前,本来想点一支烟,却因为想到了什么而忘了点烟,只是叼在嘴里,看着黑夜的慕和刺眼的弥红。

我们生活在原石的海洋里,

我们在追逐在长满鲜花绿草的伊甸园里,

永远回不了头。

这似乎是我学生时代写的诗歌吧,记不得了。

我又重新回到床上。想着每一个我遇到的人,有时候笑,有时候哭,但是却流不下眼泪。不知不觉我也不知道我身在何处,好像第一次听《空中旋转体》,除了大脑身上的所有部分都失灵了。

一株高大榕树在窗外沙沙作响,如果不是有人关掉了窗户,我也许会提前被吵醒。耳机在桌子上发出微弱的声音,我疲惫的直起身子。我居然出了这么多汗,我会梦到什么了么?什么也想不起来,不过此刻一阵风吹来,带来的凉爽感觉让我清醒过来,风带来了树叶的味道。我拿起耳机,里面放的是红辣椒。门关上了,有人走了出去,然后教室又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树叶沙沙作响。我起身离开教室,什么时候上课?刚才我是在课堂上睡觉了么?接下来是什么课?还是已经放学了。

我走出教室,一个人先我一步下楼去,我跟着他下去,路过一个教室,电视在重播足球比赛,2002世界杯。我知道,比赛输了。

走到校园里,空无一人。远处那个人站在树下面。是个女孩,可是他背对着我,她穿着蓝色的运动服,不是校服,校服是灰色的。头发很长,比我的长。我一边朝她走去,一边在记忆里面搜寻,我实在想不出她是谁。也许她根本就没有从教室里走出去,只是碰巧路过。可是她是这里唯一个人。确切的说,这是她的世界,我这个外来者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我加快脚步向她走去,走到离他几米的地方,她说话了。

你为什么离开我?声音好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你是谁?

她转过身来,阳光照在她身上,使她的脸泛上一层红色的光。我认识她?还是不认识?我不知道,我实在想不起来。

你是谁?我发现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现在似乎突然到了傍晚,一阵风把她的头发吹散,她眯起眼睛,似乎在跟我说什么,但是只有沙沙的声音,好像汽车开进地下车库,收音机里的沙沙声。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她想把头发整理好,可是风很大,她只好背过身去。阳光真刺眼,天上的流云大片大片的改变着形状,绯红色的天空变幻着它神秘的模样。黑夜要来了,变换的云彩我看过无数次,然后我失去了对世界的感知。

我醒来了,我感到头痛欲裂,于是去浴室里冲个澡。

水流从我的头上流到我的脚上,我闭上眼睛,似乎只要有水流声就不怕这种空虚的感觉再来找我。头痛感有一些好转。这次我站起身拼命地抽着烟,手里拿着那张毕业照,看着她瘦削的背影,又看看小波的脸,太小了,太模糊了,我想起我在课堂上睡觉,一觉起来,看到小波侧着的脸,平静如水,我有一次觉得,这就是我一辈子的追求,只有一次。啊虾在另一边,面无表情。

窗外的树沙沙作响,一只鸟在窗户上发出令人烦躁的叫声,一只棕灰色的鸟,像乌鸦一样的嘴。我吃力地爬起来,头痛又来找我了。一个人走了出去,我知道是她,赶紧追了上去,她走得不快,但是我就是追不上。终于到校园里,她站在那里。

她回过身问我,你为什么离开?

你是谁?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让我来这儿?

还是沙沙的响声代替了我们的对话,我觉得她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但是一瞬间就被头发遮住了,然后阳光照得他脸上发出红色的光,风刮了起来,整个世界变得无声无息。

我听到自己在大口的喘气,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湿透了。我开始讨厌这个梦了,她到底是谁。

之后的几天我依然会在梦里见到她,有时候我不去找她,而是在这个无人的世界里瞎转。

我发现我只要不去问她是谁,即使坐在她旁边或者远远地看她,声音都不会消失。她也不会总问我那个问题。

她有时会蹲在地上,有时会坐在我旁边写日记,有时会一直绕着操场跑步。渐渐地我不在追问她,而是观察者这个世界的主人的在做她自己的事情。那我到底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

第二天我去见了编辑,告诉他我不打算更新小说了,打算休息一段时间。

然后又去找了阿虾。

“还是梦到了?”

“嗯。”我坐在沙发上。

“我不会帮你找小波的,毕业之后她也没有联系过我。她可能不想再见我们了。”

“你会帮我找这个女孩么?”我期待着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你昨天梦到了什么?”他坐在对面。

“和以前一样,不过有一只鸟,像乌鸦一样,棕灰色的,一直在拍打我的窗户。”我跟他讲了昨天的梦。

“黄色的嘴和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似乎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差点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都忘了,你写过一首诗,雪地里的布谷鸟,好像是这样的。”

“我有印象了。”我开始使劲回忆这首诗。

“你给谁看过这首诗?”

“发在网上的,很多人都看过,是一个博客,账户我都忘了。”

“我是说你什么时候写的,让谁看过手稿?”

“君君,小波,还有谁忘了,我不是那种爱拿作品出来给人看的人。”我抬起头,“那是我们大学时候去写生体验生活,在树林里,小木屋。”

“那时候你发了高烧?”他打断了我。

“对对对,我快记起来了。”我盯着他的眼睛,“我发了烧,穿的很少,所以冻病了,那年雪下的很早,我在门边坐在台阶上晒太阳。”

“谁会烧到39度,不在床上躺着,会起来到外面晒太阳?”

”有点鬼使神差的,我就是在那里看到了那只鸟,我记得我眼里面都是泪,不知怎么的,后来我给小波写了封信,声称我会一直把她放在心里,那首诗附在信里,还有我们去山上拍的照片。她给我回信,说好美,说她爱那些景色,希望和我们在一起,我还问她是不是不开心什么的,后来就不了了之了。然后她给君君看了。“

“你和安雅谈恋爱的时候给小波写信,说要把她一直放在心里?”

“我真笨。”

“你真的笨,安雅如果知道会跟你闹得,她最憋不住了。小波估计以为自己没戏了。”

“哎。干了多少傻事。”我把手窝在一起,“那个女孩会不会是君君,我知道她一直是假小子,但是也许我们没注意的时候她留过头发。”

“君君不是在照片上对着摄影机傻笑么?”

我掩饰不了自己的失望,要是君君就好办了,她性格开朗会有什么说什么。

“我会帮你的,我不能看你这么消沉下去,虽然我不想让你找小波,但是至少我要想办法帮你把睡眠的问题解决。”

“我。”

“你总是写得多,说的少,什么都不当面说清楚,所以才搞的别人那么被动。琢磨不透你懂么?”

“你说得对。”我低着头。

“我会帮你问问别人,你回去也找以前的老朋友见见面,说不定谁会认出她来。”

我告别了阿虾,准备去见见君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