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意识到时光流逝的太快，以至于一种忧伤的情绪一直翻来覆去的折磨我，最终必然会把我推向迷失的时候，我决定去找阿虾聊一聊。就算不能了解点什么，至少可以叙叙旧，见个面。
可是当我站在他的门口时，我心里头有说不出的味道。带着这种有些别扭的心情，我敲了门。
是不是没有人，敲过三下，我有点打退堂鼓。可是正当我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门开了。
“谁呀？”阿虾一边开门一边说。我只好转过身，这时候心里的尴尬更加的强烈，但是当我看到他的眼神，我觉得他已经走出来了，不再是我的仇人，或者别的什么人。
“杨默？”他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他这么问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来看看你。”我赶忙加上一句。“我想问你点事。”
他打量了我一下，“快进来。”他也许已经不记仇了，但是我不太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就这样我坐在他的沙发上。他帮我到了茶，然后坐在对面，和以前一样他喜欢围棋，他的茶几就是一个棋墩，很厚的棋盘，我以前也像他一样痴迷，只不过我买了更便宜的棋盘，而他在2000年的时候，几乎是不带犹豫的就拿出自己全部的积蓄。
那时候我们还是高中生，也是最铁的哥们，我帮他把这个棋墩搬回来，放在这里。不下棋的时候他就铺上一张桌布，然后摆一个果盘上去。他总是很会打理身边的东西。
“这个还留着呢？”我掀起桌布的一角，看了一下，边已经磨花了，但是表面还是很平整。
“现在棋盘都不让用这种木头了，叫什么柩木，好像这么说，现在都是便宜的杨木和椴木。”他还是老样子什么都要说清楚才好。
“奶奶不在家？”他的奶奶小时候过年会给我们炸油片子吃，老是嫌我们身上土，拿着担子给我们拍来拍去。
“去世好几年了。”他低着头，把茶杯向我推过来一点。
“欧。”
“我那时候有点想不通，没通知你，走的时候还问你来着。小默那小兔崽子呢？呵呵，其实你来了她也看不见了，眼睛早不行了。”他说的很轻松，但是我知道这是经历的多了，已经习惯了。
“对不起。”
“别别，没事，我也有问题，那时候年纪小比较冲。”他明显是不想让我尴尬，以前也是他总帮着我打架。“现在想想真不值得。”
“她还好么？”他终于还是问了。
“我们，离婚了。”我真不知道怎么才能跟他解释。
“偶。”他没有什么表示。他以前那么喜欢她，可能是因为他比我的爱更浓更深，我才急着把她抢走的。
“她去南方了。”
“过的不顺？”
“没有，感情上出了点问题。不太好解释。不过她现在又嫁人了，生活的还不错。”
“偶。”他看起来更加失落了，我总觉得他很疲惫。“快喝茶，快凉了。”
“你家里人呢？我这样是不是耽误你事了。”我发现家里虽然很干净但是家具都很旧，而且不像是有女人的样子。
“我单身。”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很坦然。
我一时语塞，“嗯。”
“你刚才说有事找我，是什么事？”
我都快忘了。“偶，是这样，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做梦，每天都做，差不多的梦。”
“我也不是心理医生啊。梦里有什么？”我感到气氛轻松了一些。
“梦里，我在咱们的教室里，什么人也没有，也没有声音。”他听得很认真，我想起他以前总是很关心我的感受，也许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愿意让我受伤，才最终放弃了安雅。
“梦里，在咱们的教室里，我醒过来，我看到一个人，她走出去了，一个女孩子，我不知道她是谁，以前从没注意过。
她总是站在操场边上，背对着我，我不管怎么和她说话，她都听不见。但是她好像和我说着什么。
我在梦里乱跑，每个地方都有她，我们常去的小卖部，实验楼，篮球场。
有时候她在跑步，一圈一圈，跑很多圈，直到我醒来。有时候她就蹲在那里，双手抱着膝盖，好像在说什么，我问什么她都只是一个表情，她在笑。“
“你是不是出轨了。”他开始怀疑我在和他开玩笑。
“真不是，我，我连续做了2个月了，快要精神衰弱了。”
“每天？”他显得有点不敢相信。
“差不多，有几天我没有睡觉，不敢睡。后来就有点习惯了。”我一边说一边头上背上都是冷汗。
“你真的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他说得对，我想过，可是我总觉得这个梦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我想知道她在说什么。我怕医生帮我治疗以后，就不会知道答案了。”
“胡扯，你不要命了，这不是两天，这是两个月，做同样的梦，要我早就崩溃了。”他显得很紧张。
“我。”我有点犹豫。
“你是不是小说写多了，已经疯了？要不要我陪你去？”他真的是我的兄弟，我当初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和他断交，我真是差劲的很。
“因为。”我打断他，“桌上有张纸条。”
“什么纸条，你别在胡扯了。”他有点愤怒，他以前就容易情绪失控。
“小波写的纸条。上面说8点在门口等我，有急事。”我想，我没什么保留的了，我如果再隐瞒什么，对他隐瞒，我自己就像畜生一样。
“小波？”他在回忆中呆了几秒钟。“你以前不是喜欢小波么？怎么后来跟我抢安雅了。”我一想到这件事就抬不起头。
“因为。”我鼓起勇气，“等我的不是小波，而是安雅。”
“什么时候？”
“就在我背着你，跟她表白的那天，我以为她拒绝我了，可是她在等我。”
“我在门口等她，他没有和你一起出来。你是不是搞混了？”
“我们在后门。我和小波一起旷课出去的时候都是走后门，所以我走的后门。但是不是她，我一开始也不觉得什么，但是她们两个根本就不认识。”
“我都听乱了。”他看着我，发现我不是信口胡说，“下午我陪你去看心里医生。”
“听我说完，当时那张纸条上只有一句话。可是梦里的纸条确实是小波的笔迹，但是，满满一页纸，内容很多。”我感到口里很干，喝了一大口茶。
“所以？”
“我想知道纸条上写的是什么？”，我咽了一口唾沫，“可是在梦里不是记不住，就是被那个女孩带到操场上，要么就是看不清上面的字。”我快要急哭了。我感觉自己是不是太脆弱了，或者说是敏感。
“你想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我点点头。
“知道又能怎样。”他看起来有点生气。“你想把小波追回来？”
我又点了点头。
“你疯了。你已经让我失去了我爱的人，你又要破坏小波的婚姻么？你知道你们倒是有多要好，她一定会为了你做傻事。”
“我觉得对不起她，我想跟她谈谈。”
“那你去找他谈啊。你找我干什么？”
“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我不敢看他的眼神，肯定全是鄙夷。“搬家的时候弄丢了，那时候我们都没有手机。电话写在一个本子上，本子找不见了。”
”你为什么不去家里找她。她不会不见你的。“
“我去了，几年前，我去找过她，她搬家了。”
“在你了安雅离婚前？”他拳头紧握着，我知道他还没有走出来，不然他不会这么多年不联系我，“在你们结婚的期间去找另一个女人？而且是你喜欢过的女人？”
“嗯。”
“你有病么？”
“我知道我错了，错的离谱，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遵循我的真心。”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跟我争安雅？”
“因为安雅漂亮，聪明，也许是因为她欣赏我写的诗？”我真希望我根本就不来找他，“我不知道？”
我们沉默了。很久，直到他叹了口气。
“那。”，他犹豫了一下，“就算你想看那张纸条，你要怎么看，去找小波么？你会毁了她的家庭的。我了解你，你一定会旧情复燃，你会把她也点着，然后给自己找个合理的理由。”他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上，有一盆兰花挡在他和窗户之间，”你会害了她，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忘了你。“
“所以我不敢去找她，我想找那个梦里的女孩儿问清楚。”
“你真的病了。你再写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早晚会脑子里长瘤子。”
“我找到那个女孩了，但是是在照片上。你记心好，认识的人也多，你帮我认一下就行。如果找不到，我就放弃，我不会去找小波的。”我在央求他，以前不会这样，他会无条件的帮我做各种傻事。
我把照片给他，“毕业照？这里面你有人不认识？你记忆力都退化了？”
“不是，是那个人，你看有个背对着我们蹲在地上的人。”
他盯着照片，征在原地，他在调动每一个脑细胞，在记忆中搜寻。
“好熟悉的背影。”他坐到上发上，一言不发，“但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的名字，我确定我和他说过话。”
“我和你的感觉一样，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我有点失望。
他真的开车把我送到一间心理诊所，我只跟心理医生谈了一会儿，并没有接受催眠疗法，我怕我会无法回到回到那个梦里，即使我已经快被逼疯了。最后我只带了几片安眠药回来。
“如果还在那个梦里，就趴在那里继续睡觉，什么也别碰，什么也别说。”医生最后这么跟我说，我点点头出来了。
“该醒醒了。”他陪我一起回家，然后自己走了。我本来想请他上来坐坐，但是忍住了。
我不知道，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但是与他为我做的，我自己就像个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