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
我已经决定前往乌云山写生了,虽然我不会画画,但是待在城市里我发现我越来越不能抑制我的感情。那是一种无法言表的情绪,像是心里的刺或者脑子里的幽灵,就像迪士尼里面那种小恶魔,十分叫人烦恼。
之所以直至今日才给你回信,一方面是我要准备各种生活用品,有人告诉我那里除了泥泞的山路和脾气暴躁的狗熊之外什么都没有。但是我已经为此准备了两个月,何不亲自去做个判断,不到黄河心不死,如我一贯的作风。我给你留了一本《好笑的爱》,为什么给你这本书我也说不清楚,也许正是我这种烦躁情绪所致。请不要把各种信息联系起来,恳求你做出应该有的判断。化繁为简,简单点,追求些你应得的。
上次的争论,我希望告一段落,至少暂时放过我,我现在脑袋有时会嗡嗡的响,希望清新的空气或者别的什么能让我振作起来。
一时语塞,等我上了山会寄给你些照片,告诉你山上的情况,虽然你可能不是特别关心。
我在请假条上写的是肠胃炎休息1个月,希望你帮我保守秘密。具体情况阿虾知道。祝好运。
默12月18日
波:
你没有给我回信我有些失望,或许“有些”并不是准确的说法。不过我愿意理解成是糟糕得天气影响了邮递员送信。虽然跟我一起住的胖子今天早晨收到了一大包各种颜料和画布。我尽量不去瞎想。
上山已经7天了,这里很缺水,所以我们会在松树下挖些雪来煮化了喝,很甜。泥泞的小路我并没有看到,因为我觉得根本就没有什么小路。反正上山的时候,雪已经到我膝盖那么深了。还好昨天下午雪已经化了,我看到不远的山头上有几个写生的年轻人,如果我也在这里画画,我的手可能会被冻坏的,但是他们显然不是我。
我拍了好多照片,直至交卷都用完了,所以以后就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我也不可能再用相机来拍了,只好写给你,让你自己用想象力来补充。
此刻我的手有点冻僵了,为了节省燃料,我们只有晚上才会用煤来生活,好在我有一条非常厚的被子,这是上一个房客留下的。有人跟我说他是个艺术家,最后自杀了,我尽量不去想。
胖子出去了,他说屋子里比外边都冷,至少外面还有阳光。
这个星期我们会试着向人多一点的营地靠过去,希望能成功。我觉得这家旅行社赚钱太容易了,我们到现在连一个导游都没有见到,好像一帮被流放的人没人管。不过风景确实很美,不论是树还是雪。
期待着你的回信。想你。
默12月26日
我走在看不到边际的海岸线上,微风掠过我被海水打湿的裤脚,火烧云从海天相接的地方升起来。走过一排排无人的别墅,我意识到我又回到了那个梦里。
四下无人,景色又这么壮丽,这让我感觉时间也几乎停下来了。未免有点太无聊了,我似乎除了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没有别的选择了。这么想过也就无所谓了。我打算继续向前。
索性放慢脚步,不过这阳光,风,还有脚下的细沙,为免也太真实了点吧。
这时,有人从后面挽住我的胳膊。是她。当然她不是小娜,至少不全是。我在想她会不会其实就是我自己,我只是这里的过客,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你终于来了。”我喜欢她简单的刘海,她浅浅的眉毛和清澈的眼睛就是被这样的刘海遮住的,此刻海风吹拂着她的面颊。
“昨天我没有见到你。”我没有拒绝,而是让她继续挽着我,好像一对老夫妻。
“我迷路了,雨太大了,到处都变了样子。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得到你。”她顽皮的转过脸来,“不过我知道你来过,我听到你在叫我。”她在我面前站住,“你找我干嘛?”
“我得跟你道声别。”我打算跟她说清楚,“可能以后我不能常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我是说……”
她用手指挡住我的嘴,“我知道,我不是你肚子里面的蛔虫么?”她笑得很轻松,如果是现实世界的离别,我不知道会不会这么轻松。
“蛔虫听起来一点也不美观,而且也不浪漫。”我们这是在打情骂俏么?
如果她是我的想想,我就好比是意淫一样,简直是不可理喻。但是假如她是某种超自然的产物,那么我如此的情感未免又有点过于自信。我从基本上来说是有点自恋的,不然我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像双重人格。
“那首诗是怎么说的?”她打断了我的思考,“那首关于时间和海水的诗。”
“在茫茫的海上,水和一切争吵,在静寂的夜中,水和时间在寻找。”我记得,我的记忆力还是那么好。
“对,我记起来了。后面还有好多。”她走到我前面用脚踩着海水,海水把裙子都弄湿了。她的长发在风中飘动。
“这不是一首好诗,很多地方都很牵强,写的更多,错的也就更多。”
“有些事情应该交给直觉去处理,已经写好了就不必去在意了。”她说的很对。
我们坐在沙滩上,差不多回忆起十几首诗,都是糟糕的诗,糟糕透顶。她有时候会指出什么地方写的不对。
“你看这里就不必太在乎押韵,要是当时你不押韵的话,能用的词就太多了。”她认真的给我指出错误。
“假如狄金森来写,她会光顾着写出漂亮的诗句,而忘了其实还有好多路可以选。不过她的魅力就在于,她很执着。”
“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你这么了解诗歌,早发现的话,我便不会追着你问你是谁这种无法回答的问题。”我感觉自己很可笑,“那样会相处的更加融洽,不会像之前那样尴尬。”这基本上错误都在我。
“我见过另一个你了,现实中的你,说实在的她比你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此话不假。
“怎么说?你是动了心,想再谈一次恋爱么?我还以为我不是最好的选择。”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无法解释给她听。
“没有。”我被她逗乐了,她的性格中肯定有君君的性格,要不然不会对这些感兴趣。“我是说她与众不同,她跟我们不一样。”这也是实话,如果不是亲眼见过,并且交流过,不论谁跟我说起,我都会把这当成是奇闻异事。
“天黑了。”深蓝色的天空代替了粉红色,云层追逐着太阳落下的地方飘去,夜幕马上就要降临了。我知道她要走了。
“我明白。”我不会挽留,也不会有什么失落,这本来就是恩赐,我不能对此有什么奢望。
“她来接你了。”我看到背后一幢别墅的门开了,小娜站在那里。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起身拥抱了一下,“说不定以后还会再见的。”她这么说,但是我觉得不会。她转身朝黑暗走去。
看着她远去我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但是我还是朝那道门走去,小娜伸出手来,我拉住她的手一起走进那道门。
突然,在另一侧的墙边,我看到一个女人,我感到一阵慌乱。安雅?这个模糊的人影就站在那里看着我进入那道门,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头发凌乱,涂着红色的口红。
我醒了过来,我惶恐的坐起来却一头撞在小娜的头上,我们两个人一起发出惨叫。原来小娜握着我的手正准备把我从里面拉出来。我感到头上肿了个包,她的头好硬啊。不过我还是忍着疼伸手在她头上揉一下,她马上叫了一声闪开,眼泪都快下来了。
本来浪漫伤感的分手,仿佛是《云中漫步》里面经典的桥段,结果一边是恐怖电影,一边是疯癫的闹剧。
之后我发现她的头上居然开了个口子,我感到很内疚,连声道歉。
我给她上了药之后贴了个创可贴。“要是因为这个破了相,你就亏大了。”我故意逗她。
“你个大笨蛋,你慌什么?”她气得嘟起嘴,“那么大力气。”
“我看到安雅了。”我告诉她。
“我没想到她的灵力控制的这么好,居然跟随了你这么多年。”她严肃的表情让我很担心,“不过还好,现在至少把那个梦的问题解决了。”
我发现我在她的办公室醒来。奇怪,昨天不是在她朋友家么?那个小男孩儿。
“你后来就一睡不醒,我就找人把你带过来了,君君在我家睡得和死猪一样。”她翻了个白眼,“肯定是小鬼动了手脚,他想看看你们的灵力怎么样。牛奶里肯定有什么东西。”我发现我们的手还握在一起,这让人太难堪了。我怎么变成了这样的人?
“你害个哪门子的羞?”她把手拿开回到办公桌前。
原来现在还是半夜,后来我才知道我整整睡了两天。而小娜就一直在这里陪着我。
想起来我在梦里的所作所为,我都不敢抬头看她。不过她似乎顾不上我,一直在办公桌上忙着写写算算。
我想,这件事不管波折也好还是怎么样,总算是告一段落,我终于可以回去开始继续写作了,再不动笔我要把积蓄花光了。不过我首先要重新装修一下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