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寿又找一张凳子坐下,这次安然无恙,但听“咕”地一声肚子响了下。
他喃喃道:“赶路赶了两个小时,有一点饿。”
小卫没有坐下来,站在唐寿身边,向唐寿嗲嗲道:“二爷!吃多少?”
“先吃一点吧!”唐寿伸出两只白白胖胖的手,欣赏起戴在手指上各式各样的宝石翠玉戒指。
骆老板不知何时收起了银子,站在一边等待。
小卫想了想,嗲嗲道:“来十个馒头,三只肥鸡!”
凉棚搭在一片树林前面,离凉棚不到十米远是一间木屋,木屋一半掩映在树叶中。
“风蝉旦夕鸣,伴叶送新声”,蝉声飘浮在周遭空气中。
骆老板记住小卫的话,匆匆忙忙钻进木屋。
唐寿坐定后,小卫掏出一块雪白的丝巾递给他。
唐寿接过丝巾,像姑娘扑粉一样擦了擦汗,喃喃道:“天气一热,胃口就不太好。”
一老一少始终静静地坐在那里,这时啃起了馒头。
刘零心想:哇靠!吃十个馒头,三只肥鸡,胃口还说不好,等下我也来只肥鸡。
阮闲转回头,无声地摇摇头。
不一会儿,骆老板端出白净净的馒头和香喷喷的肥鸡。
刚放到桌上,唐寿塞进一个馒头,拿起一只肥鸡狼吞虎咽起来。
小卫抬起粗糙的手轻轻拍打唐寿的背部,助其下咽,嗲嗲道:“拿一壶红酒来。”
“老板!老板!给我拿一只肥鸡。”刘零大声道。
“对不起!这位大爷,每天只供应三只肥鸡,全给唐公子了,没了!”骆老板抱歉道。
刘零哭笑不得,看着唐寿吃得津津有味,恨不得过去抢一只肥鸡。
阮闲自言自语:“没想到还有肥鸡!”
向秀说:“老板!来八个馒头。”
不一会儿,骆老板就左手提着一壶红酒,右手端着馒头从木屋出来。
离向秀四人近,他先送上馒头,然后把一壶红酒摆到唐寿面前。
这时,唐寿吃了六个馒头,一只肥鸡。
小卫随口问道:“骆老板!我记得有个小姑娘在你身边……”
骆老板马上说:“去亲戚家玩,还没回来。”
“……我想去的地方叫桃花岛,听说那里的爱情不会老。我想去的地方叫桃花岛,希望爱情从此不再飘渺……”一个女孩约十五岁,唱着歌,提着半篮蘑菇从树林里出来。
骆老板脸色变了。
不一会儿,女孩到凉棚边,看到众人,马上不唱了,但脸上保持着微笑,一种令人舒服的笑。
小卫停住拍背,邪恶的眼神射向女孩安晴。
安晴头发有点卷,带着淡淡的红色,衬着圆脸,有点异域的美。
虽然才十五岁,**却发育得很饱满,已经跟十八九的女孩差不多,竟是“童颜**”的萝莉。
骆老板有意无意地遮挡安晴,冷汗直流。
安晴纯洁的眼神也有意无意的看向小卫。
“真是女大十八变!”小卫嗲嗲道:“骆老板!这个姑娘真是你女儿?”
安晴一听小卫娘娘腔,心里别扭起来,看向别处。
骆老板吃吃道:“是啊!上一次你就看到了。”
小卫邪笑:“我怎么觉得这个姑娘长得越来越不像你骆老板!”
骆老板无语。
刘零对安晴印象很好,心里想:这个娘娘腔,太可笑了!男人跟女人不同之处多的是,何况萝莉跟大老爷,不像之处更多。
小卫忽俯身对唐寿悄悄道:“二爷!如果把这个姑娘献给李林甫李大人,我们唐门就不用看明将军脸色。你看……”
唐寿正在啃最后一只肥鸡,满嘴油腻,闻言想了下道:“如果被大哥知道的话,……”
小卫悄悄道:“放心!我们这样做是为了唐门。对唐门有利的事,大哥不会说什么。”
骆老板朝安晴说:“晴晴!回木屋去。”
“爹!这里这么多人,要不要帮忙?”安晴把半篮蘑菇放在最后一张空桌上。
唐寿想了一会儿,说:“好!去做吧!”
一老一少的老者和山滔眉头都轻微耸动了一下。
骆老板还想催促安晴,小卫已起身面向他,嗲嗲道:“骆老板!你在这里做多久了?”
骆老板说:“有十几年了。”
小卫嗲嗲道:“赚得多吗?”
骆老板说:“勉强度日。”
小卫嗲嗲道:“我给你指一条明路,保证你荣华富贵,如何?”
骆老板说:“什么路?”
小卫嗲嗲道:“只要你女儿跟我们走。当然,我们不会让你女儿吃苦,而是去享福。我们在唐家堡给你一个店铺,让你后半辈衣食无忧。”
骆老板高兴道:“爹!可以啊!我们一起去唐家堡。”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小卫嗲嗲道:“姑娘你错了!是你爹去唐家堡,你去别的地方,而且以后不再相见。”
安晴坚决道:“不!我要和我爹一起。”
小卫邪笑:“姑娘!女大不中留啊!你不想让你爹后半辈衣食无忧?”
刘零担心起这父女:蜀中唐门弟子行事诡秘,暗器带毒,武林中人畏之若虎,决不是良善之辈。骆老板若答应,简直是羊入虎口,愚蠢之极。
安晴踌躇起来。
骆老板微驼的背忽挺直,毅然道:“俺这种凡夫,过不惯富贵生活,还是这里好,山青水秀。”
小卫一怔,没想到骆老板挺有骨气,一时无语。
众人也一愣,其中刘零阴阳怪气地笑几声。
唐寿正仰着脖子把一壶红酒剩下的喝光,然后重重放在桌上。
桌子上的馒头和肥鸡被唐寿吃得干干净净。
他打了一个“嗝”,叫道:“小卫!”
小卫连忙又掏出一块雪白的丝巾,递给唐寿。
唐寿擦完油腻的嘴巴,扔掉丝巾,喃喃道:“这点小事都搞不定!画蛇添足!”
小卫知道唐寿说的是自己,但不明白为什么说“画蛇添足”,再加上刚刚刘零的嘲笑,满肚子闷气,狠狠瞪向骆老板。
骆老板背又驼下去,眉头紧锁,心里叹道:今天凶多吉少,唉!
安晴眼睛忽闪忽闪,看到两张凳子断了,说:“咦?凳子怎么断了?”
唐寿呵呵笑道:“我不小心坐断!”
安晴耸了耸鼻子,说:“胖子!损坏别人的东西要赔偿的。”
唐寿眼睛眯成一条细缝,露出温和的笑容。
骆老板一看唐寿笑里藏刀的样子,伸手拉住要走向断凳之处的安晴,说:“唐公子!今天这餐我免费!”
小卫忽伸出粗糙的手,要抓安晴。
“不必!不必!吃霸王餐传出去,对我名声不好。”唐寿用眼神阻止了小卫的行动:“小卫!学着点。”
刘零心中冷笑:“善不由外来兮,名不可以虚作”,唐门的人向来不计较世人评价,独来独往,居然也在乎起名声。
安晴一见小卫的手,忽尖叫一声:“鬼爪!”
小卫邪恶的眼神紧紧盯住安晴,安晴身子不由后缩。
骆老板拉安晴的手轻轻发抖。
唐寿听向秀四人口音已经知道他们不是川中人,于是走到一老一少那里,笑道:“朋友,哪里来的?”
老者说:“咳咳!老朽大梁来。”
唐寿“哦”了一声,脸色红润,笑意满满,向众人道:“各位朋友,你们都看到了。唐某今天是花了五百两银子向骆老板买女儿,没有抢,没有偷。”
“啪!”的一声,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兴隆钱庄的银票出现在桌子上。
睁眼说瞎话。
众人沉默,连骆老板和安晴都没反应过来。
小卫嗲嗲道:“要是早听我的,还有一个店铺。现在……哼哼!”
骆老板终于硬着头皮,说:“唐公子!我女儿还小……”
小卫淫邪的目光看向安晴呼之欲出的胸部,嗲嗲道:“不小了……”
“啪!”的一声,又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在桌子上。
唐寿截住骆老板和小卫的话头,暴喝一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卫!带走!”
凉棚被这声暴喝震得尘土簌簌而下。
刘零没准备,吓了一跳,眼前的茶杯溅出些茶水,心想:“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耳朵快震聋了。
一老一少的那个少年眼睛猛的睁大,冷冷看向唐寿,怒火心中生。
众人虽然被撒了些尘土,但一时都没动。
阮闲边抖落头上尘土,边喃喃道:“士可忍,孰不可忍!”
当他要站起来,向秀伸出手按住他大腿,向他摇头。
山滔也向阮闲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
阮闲不动。
安晴吓得花容失色,“梨花一枝春带雨”,眼泪流下来。
唐寿已转身,摸摸自己的大肚子,要走出凉棚,心想: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还是吃饱了,吼出的声音更有震慑力。
骆老板呆住,身体不停地抖。
小卫得意地邪笑,伸手去抓安晴。
忽然,小卫觉得眼前什么东西一晃,他没抓到安晴的手臂,却被人推了一把。
原来是那个少年挡住了安晴前面。
“小少爷!”老者来不及拦住那个少年,只好拄着拐杖走过去。
小卫嗲嗲道:“你想干嘛!”
那个少年抿嘴冷笑,没有回答。
小卫声音提高:“我在问你话呢!小子!”
那个少年歪了歪头,还是抿嘴冷笑,不吭声。
小卫气炸了,手一扬,“袖中飞刀”忽袭向那个少年,疾如雷电。
刘零突然对小卫有点佩服:看不出这娘娘腔武功挺厉害,出手狠、快、准。
阮闲动容道:“是‘小李飞刀’?”
山滔茫然的眼神看着这边,口中有气无力道:“不是!这飞刀尽管很快,但还看得出运动轨迹,而传闻中的‘小李飞刀’看不出运动轨迹。”
那个少年全身几乎不动,伸出左手,眼睁睁看着飞刀刺入左手。
向秀四人愕然:那个少年身法是非常快的,刚才一眨眼已到安晴前面。“袖中飞刀”虽快,应该快不过那个少年。为什么不闪避?
小卫邪笑,手腕一抖,飞刀倏地从那个少年左手抽出,带起一蓬鲜血。
飞刀长7厘米,宽不过2厘米,在一根细线的震动下收回到小卫袖中。
那个少年好像没有痛觉,任由鲜血往地上滴,表情不变,还是抿嘴冷笑。
老者没有担心,只是心里叹道:这是何苦呢?
他知道那个少年是为了“袖中飞刀”不误伤身后的安晴,才没有闪避,朗声道:“咳咳!骆老板,还不带你女儿到凉棚外?”
事已至此,骆老板只能拉着受到惊吓的安晴往凉棚外走去。
安晴泪眼汪汪地看了一眼那个瘦弱的少年,心里感激不尽,转身向外走。
小卫嗲爹道:“小子!想英雄救美,哼哼!”
话说得虽强硬,但看到那个少年刚才中刀时,眉头都不皱一下,心里有点发憷。
那个少年身上忽冒出杀气,越来越浓……
老者在那个少年的右上方停住,拐杖一顿,忽抬起闪着妖异光芒的眼睛盯住唐寿。
唐寿在小卫身后,目光触及老者妖异的目光。
他和老者之间激起一串无声无形的火花。
唐寿满脸笑意僵住,感觉自己陷入了浩瀚无边的海洋。
刘零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跳声音。
山滔眼神迷茫,一脸肃容。
骆老板和安晴离那个少年只有三步就停住了,刚好在凉棚边缘。
可怕的杀气笼罩着整个凉棚,骆老板冷汗一粒粒自毛孔中沁出,透不过气。
阮闲心想:这一老一少是什么人?那个少年光凭杀气就让人胆寒。
天光一亮,太阳又从云朵里冒出来。
蝉叫得更欢了。
被杀气笼罩的小卫脸色变得难看,身子有点僵硬。
那个少年一动不动,似乎凝住了。
小卫心里开始感到恐惧,得意的神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僵,导致“袖中飞刀”发不出去了,就算发出去也没有刚才的威力。
“嗖”地一声,一张扑克牌带着狂劲从唐寿和老者之间射出去,切断了支撑凉棚的一根木柱。
由于还有一根木柱不知为何忽的也断了。
凉棚倾斜着往一边倒塌下来。
向秀四人赶紧往凉棚外斜斜窜出去。
“嗖”地一声,又一根木柱被一张扑克牌切断。
独木难支。
凉棚完完全全倒塌下来,尘土飞扬。
骆老板眼睁睁看着凉棚倒塌,心中苦不堪言,挪不动脚步。
倒是身后的安晴担心骆老板被砸到,使劲往后拉骆老板。
唐寿正在浩瀚无边的海洋中沉溺,似乎眼前闪过一道亮光,一个激灵,回到清醒。
凉棚崩塌,耳中轰鸣。
唐寿没有慌张,没有窜出去,看到老者拐杖一顿,就要窜出凉棚,抖手打出一大片黑蒙蒙的毒砂。
毒砂比米粒还小,不能打远,但只要沾上一粒,肌肤就会腐烂。
老者身法极快,一闪而没,不知打中没有。唐寿身体肥胖,窜出去来不及,用手护住头部。
小卫被那个少年浓浓的杀气牵制,行动没有平时灵活,窜出去时右脚被一根手臂粗的木头砸中。
他觉得右脚痛彻心扉,面容扭曲,咬牙切齿。
那个少年周身杀气澎湃,尘土、木块,甚至毒砂都无法近身。
刘零反应比向秀、阮闲、山滔慢,终于还是在凉棚完全倒塌前窜出去。
他站稳后,喘气道:“妈的!真险!”
烈日当空。
尘埃落定。
老者闪到那个少年身边,伸出拐杖,投入杀气圈,点了那个少年的昏穴。
那个少年杀气消失,人即将倒下。
老者用左手把那个少年抱在左侧,拐杖一点,往木屋后面的树林窜进去。
刘零看着老者兔起鹘落,消失不见,目瞪口呆:“向大哥!那个老人家是谁?”
刚说完,他忽觉得腰部右侧麻麻的,好像被蚂蚁咬。
刘零急忙掀开腰部衣服一看,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腰部右侧的肌肤腐烂了两个硬币大小的圈,而且还在慢慢扩大。
他叫道:“我中了毒砂!”
阮闲离刘零最近,皱眉道:“是断魂砂。”
向秀挪了挪斗笠,说:“唐门的毒甚是厉害。山老爷,找个地方给刘小弟疗毒吧。”
山滔沉思:那个老者武功极高,看他对唐寿的出手,感觉很像魔教教主张傲。难道他真的没死?
听到向秀的话,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有气无力地说:“小向,你去把帐算了。小阮,你背上小刘,我们赶紧走!小向,算完赶紧跟上。”
山滔迈开枯木般的腿走下山坡,然后又走上一道山坡。
只见他才走出七八步,已远在一百米外了,诡异的步法。
阮闲马上背起刘零,一路小跑,才跟得上山滔。
在太阳的暴晒下,刘零是“散乱空中千片雪,朦胧物上一重纱。纵逢晴景如看雾,不是春天亦见花。”,已经眼花花,头昏昏。
骆老板和安晴运气好,凉棚向另一边倒下,没有砸到,但脸上落满了尘土。
他们看着老者抱着少年鬼魅般窜入树林,又看着阮闲背着刘零,跟着山滔鬼魅般步法消失在不远处一道山坡,觉得自己在做梦。
“骆老板!我们多少钱?”向秀走过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