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教授,有一件宝物,不知道您听说过没有?”张剑东仔细地问着。因为他知道,邝大业虽然是历史学泰斗,可是,他对古文物未必也具有同样权威和渊博的知识储备。
电话那头没有吭声,显然是在等张剑东的进一步介绍。
“是一柄玉石做的斧头,全名叫‘金刃祥文蝠柄玉斧’”张剑东说完这个颇为绕口的名字后,却没有听到邝大业教授的任何回音。
于是,张剑东继续补充道:“据说是乾隆的大臣进贡给他的珍宝,后来到了溥仪手中。并由溥仪在大栗子沟与福贵人离别的时候,赠予福贵人的。”
“哦,这个……恕我才疏学浅,确实不曾涉猎过。”邝大业确实是一个比较务实的学者,对于自己不专业的领域,绝对不滥竽充数。
“哎……”张剑东难得的叹了口气。在他看来,如果邝大业教授都不了解的东西,他真不知道该去找谁了解情况。
而这件玉斧是否具有存在的可能性,将直接决定他们下一步的侦破方向。一旦证实这把玉斧不存在,或者不具有流落到大栗子沟的可能性,那么前期的侦破结果就得全部推翻。
一种迷茫无助的感觉,瞬间涌上了会议室中三位刑警的心头。手机两头陷入短暂而令人窒息的安静,唯有屋外的寒风透过密封不是太好的窗户而涌进会议室的那种呼啸声。
“不过……”电话中,邝大业教授那边,又传来了声音,“我刚才考虑了一下,似乎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个方向。但是否值得你们去尝试,就看你们自己的判断了。”
“邝教授,您老人家就别卖关子了,我们都急死了。”守在旁边的文刚沉不住气了。
“恩”邝大业似乎又捋了一下自己的思路,于是接着说:“刚才张队长提到过,这件宝物最初可能是由乾隆的臣子进贡的吧?”
张剑东答应了一声。
电话另一端的邝大业继续说道:“乾隆朝的早年,励精图治,他本人也恪守与大臣之间的关系,对于收礼,非常克制。可是,晚年的乾隆却一改年轻时的态度,非常喜欢大臣向他进贡,甚至到了向大臣‘索贡’的地步。上有所好,下必投之。于是大臣们便纷纷向他进贡,所贡礼品也越来越丰富,越来越珍贵。从西洋钟表到古董字画,无奇不有。所以,乾隆朝时期,确实是收到了很多由大臣进贡的珍宝。”
听到这里,张剑东心里还是在打鼓“这就能说明玉斧是那时的大臣送给乾隆的?”
也许是因为频繁跟警察打交道,邝大业仿佛知道警察此刻的想法,于是便主动接着往下说,“大臣每次进贡,都会提前上一道奏折,希望皇帝能够给他们恩典,‘赏收’所进贡礼物。同时,大臣会在奏折后,附一张进贡的清单。”
“清单?”三位警察同时抓住邝大业话中的亮点,不约而同喊了出来。
“对!”邝大业似乎很欣赏警察的敏锐度,“这些清单,作为奏折的一部分,作为皇家的重要档案资料,会被一同保存起来。”
“所以,如果找到这些档案资料,就可以知道当年是否有大臣向乾隆进贡过一件名叫‘金刃祥文蝠柄玉斧’的宝物了,对吧,邝教授?”石强感觉自己开窍了。
“就喜欢跟你们这些一线的刑警打交道,一点就通。哈哈。”邝大业似乎在表扬自己的学生似的。
“教授,这些档案,在哪里可以找到呢?”石强问道了一个很现实的、顺理成章的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邝大业没有丝毫犹豫,开口就说:“这些清朝的奏折,作为重要资料,当时一般会存放于内阁大库中。现在,这些宝贵的资料,大部分都保存于故宫博物院中的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
“太好了。我们去第一历史档案馆一查,不就都清楚了吗?”石强顿时觉得信心满满。
“等等!”邝大业不顾警察们正在兴头上,而是赶紧插话,“我得先给你们泼一小杯冷水。”
张剑东他们对邝大业的这番话十分不解。
邝大业轻微咳嗽了一声,解释道:“你们警察也有性急的时候啊!我刚才说,这些宝贵的档案‘大部分’都在第一历史档案馆。可是,在清末民初,乱象迭出。各路力量,尤其是我们的那个“一衣带水”的邻邦,都觊觎这些珍贵的历史资料。所以,通过当时的宫女,太监甚至有些大臣,当时珍贵的资料就有很多流落民间了甚至是海外了。有确切记载的就有当年的曹锟为了贿选大总统,曾利用职权向议员们贩卖过这些资料。”
“也就是说……”剩下的话,石强咽回了肚子里。他不希望将来真的发生了如他设想的情况,那时候,自己岂不是成了“乌鸦嘴”了?
思考片刻,张剑东发话了,“邝教授,既然有了您提供的这条宝贵的线索,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去查。如果找不到,那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一旦找到了,那我们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继续走下去。”
显然,邝大业很欣赏张剑东的这种态度。这也是邝大业愿意跟张剑东他们警方合作,给他们提供历史线索的重要原因之一。
“既然你们有这样的态度,我很高兴。”停了一会儿,邝大业教授继续说,“这样吧,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给你们推荐一个我的学生,他现在就在中国第一历史博物馆工作,还是个处长呢。他会全力支持你们的。”
“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啊!”喜出望外的警察们对电话另一头的这位老人真是不知道怎么表达感激之情。
挂完电话,文刚按捺不住兴奋之情。
可是石强心中,依然有化不开的浓雾。“文刚,你可别高兴的太早。即使我们找到写有‘金刃祥文蝠柄玉斧’的清单,又怎么样?这也仅仅表明历史上,确实存在这样一件宝贝。同时无法证明它确实出现在我们的这个案子里啊。”
听到这里,文刚一时语塞,随即又嬉皮笑脸地说道,“老石,是不是想得太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呗,这也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方向。不是吗?”
看到眼前的这两个大年前夕跟随自己来到东北办案的“干将”,张剑东微微一笑,“你们两个,就别争了。文刚,你得学学你石强大哥的严谨和长远眼光;石强,你也别总是把困难总想得那么现实,像文刚这样的‘没心没肺’的,有时候也挺好的。哈哈!”
“对嘛……”文刚突然意识到张剑东话里有话,“张队,你这后半句,是夸我还是贬我呢?!”
“自己琢磨吧。”张剑东大手一挥,示意大家离开会议室,“走,时候不早了,大家都累了,好好回去睡一觉。”
刚走出会议室,一阵刺骨的冷风就灌进了三人的脖子里。
张剑东转过头,对石强和文刚说道:“对了,我听说,在东北躺在热炕头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睡大觉,是一种非常享受的体验。今晚就好好享受一下吧!”
石强和文刚做着鬼脸,跟随张剑东各自回了当地派出所安排的宿舍。洗刷完毕后,刑警们立即就被连日来的疲惫和紧张给击倒,纷纷倒头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