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英雄并潮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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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生死事(九)

丰秀才话音刚落,身后人群中竟是一阵骚乱,推搡间,几将他冲倒在地,他一个趔趄站定,气急败坏要发作,忽然呆了。除了江风,就只有惨呼声;除了深秋的枯黄,便只剩刺眼鲜亮的血色。人群如被疯牛践踏的麦田一般倒下,残屑翻飞,瞬时,那头怪已杀至眼前,丰秀才见了,一声惊呼,还未做反应,同身边两人,被生生斩作两段。透过血雾,众人才看清,是一个满头是血,双手各提了一柄三尺余细刃弯刀的男子。刀如钩月,泛着绿盈盈的光,被血侵染的刃,闪着妖艳的紫,那人竟是韦江!

韦江显然杀红了眼,不辨面目,双手一舞,双刀化作一圈绿光就向码头几人斩来,柳长吉一步挡在最前,早掣剑在手,李婧见韦江凶狠模样不由惊呼:“长吉小心!”韦江双刀已至,那双刀交替,自上而下斜劈而至。柳长吉抬剑迎击,‘当’一声刺耳交击声,众人去看,那刀不知何铁所铸,与守缺相格竟不断开,反而因‘守缺’剑身太薄,难消沉刀猛劈之力,被生生按下。柳长吉早变招,一声清喝,双腿一屈用力,手腕向上迅速一翻,剑刃一跳,‘守缺’已然转在刀背上。沉刀难转,不待他变招,柳长吉手上用力,把刀向外推开,然第二刀已迎面砍至。惊呼声中,柳长吉另一手握着剑鞘,自下而上,抡圆了,斜击刀面上,又是一声刺耳交击响,这第二刀也堪堪被架开了。众人都松下一口气。韦江见双刀都被架开,怒火攻心,手上更急,双手连环斩下,柳长吉也不能停,剑、鞘轮番招架,两人手臂直舞成四个圈,电光火石间,数十声叮叮声响。剑圈不退,刀光自然难进。讶异一声,韦江竟停了手,向后一跳,定睛看是柳长吉,沉声赞道:“好剑法!”说完便掉头要去,武安平抢上问道:“韦兄弟,东海哥何在?”

便是从身后都瞧得出韦江通体一阵,骨节‘格格’作响,也只是稍一顿,他便冲回四散的人群中,血光又起。有人逃不及,跌倒在地,惊恐回头,望了韦江,哭喊:“韦兄弟,你不识的我们了?”韦江望了那人面目,瞪圆了双目,咬牙恨恨道:“我大哥仁厚之心,处处为你们着想,生死都置之度外,怎想到你们竟会串通那丰狗贼,合伙害他性命?那姓丰的,长江帮的恶人你们不敢杀,只敢向好人下刀,却不怕报应?我,便是那报应!”韦江双刀展开,化作一绿色光圈,不听惊呼,只听骨头斩裂一声,低沉却惊憾人心。

忽听付君可惊呼:“表哥!表哥!”众人这才发现南宫梦已倒地,付君可勉强将他上半身扶起。见南宫梦此刻已面色蜡黄,无一丝血色,小腹一只箭没入,只剩箭羽。李婧阮轻云都是一声惊呼。众人围上,但箭刺得太深,众人也不敢强将他扶正,付君可索性坐地,把南宫梦揽在怀里。柳长吉惊问:“如何会这样?”付君可抬了头,满面涕泪,哭道:“想是我上码头时一下趔趄,表哥上前护我时中了箭。”说罢伸了手,抓了柳长吉裤脚,含了泪眼凄声道:“救救他,救救我表哥。”柳长吉哪敢与她对视,转头去看萧老,道:“萧老前辈。”

萧老面色凝重,上前蹲着观察了南宫梦的伤势,沉声道:“方中箭之时,我或还可一试,如今失了这般多血……”便不再说了。付君可听了,转头,平日充满灵气的那一双大眼睛如今满是泪与惊恐,如深陷兽夹的野兔。她将周围人都扫过一遍,不住嘶声道:“你们不要就只站着,快来救救我表哥……”却无人回应。

南宫梦一声轻哼,付君可赶忙低头,见南宫梦嘴角又涌出血沫,伸手轻轻抚去,却发现南宫梦看了自己在笑,付君可‘哇’的一声边哭边问:“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南宫梦又是想勉强作笑,却因腹部剧痛,面部肌肉已不由自己控制,那笑容变得古怪之极,南宫梦又道:“想到只有我能救你,我便不能不救。”说罢看了眼柳长吉道:“我跟长吉是兄弟,你若受伤,长吉定会伤心。”柳长吉回望着南宫梦,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出声,阮轻云却是望着南宫梦,默默掉了泪。付君可仍旧垂泪不止,哭问道:“你痛么?”南宫梦道:“不痛。只有点冷。”付君可听了,把他抱得更紧了,边哭边说道:“你可知知道?你会死的,以后,世上再没有你这个人,你再也见不到我,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慢慢的没有人会记起你这个傻子,还有你那本胡说八道的破书了。”南宫梦咳了两口血,勉强笑道:“表妹,不必悲伤,如庄周所说,人生就如一场梦,梦醒了并不是悲伤的事情,悲伤的是,醒后梦里的人和事会完全记不起……”付君可见南宫梦越说越无力,脸贴脸搂紧他,哭着问:“还冷么?”南宫梦轻轻笑道:“不冷了。却是有点想睡了”付君可却抱的更紧,大哭道:“不要睡,不要睡……”

再不见南宫梦回应,众人都知他已去,目睹两人死者笑,生者哭都不由在旁心酸落泪,默立在江风中,瑟瑟发抖,无人能去安慰。

砍杀声仍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