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英雄并潮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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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试青锋(七)

关鹰回头对武安平点点头,对武昭阳道:“武兄,我们屋中细谈。”便同武昭阳父子一同回屋,经过柳长吉身旁时,竟面色温和的伸手拍了拍他肩头。进了屋,武安平对石方一做眼色,石方会意,便提了剑出门去,武安平轻轻掩了屋门,随后进了偏室。那白衣人已经醒了,坐在床边,面色虽青白,双目却有神采。关鹰上前,站他身侧,回头对众人道:“他虽已醒转,然体力不支,不便再多讲话。现今他已失了武功,毫无自保之力,我二人约定,我护送他回汴梁,一路保他平安,他到汴梁后,将内情和盘托出,我不究他责任。”说罢望了武安平道:“现今八大派已退,想来暂时不再有人寻事,方才武镖头应我之事,可做数?”

武昭阳道:“我父子尚要再议。”说罢扯起武安平出屋。

雨后无云,天上半月,映在青石面上的水汪里,照得后院明亮。武昭阳父子对立,武昭阳缓缓开口,道:“平平安安,身体康泰,便是福分,我同你母亲为你改名也是意在于此。”见武安平不语,武昭阳又缓缓道:“平凡之中,见了花开,见了日出,不也同样让人愉悦满足?”过得好一会,才听武安平沉声道:“爹爹你可知道,于我来说,为生存而活,才是最痛苦的事情。”武昭阳沉默。武安平又道:“爹爹你叱姹江湖,有那样多英雄事迹,每每我与旁人讲出时,都倍感自豪,我最爱说那一句,‘这便是我爹爹’,有谁不想有这样的父亲?然而,爹爹却更想我平平淡淡过一生,若我只是个普通农人,一生平淡,劳苦作业,勉强温饱,待我有儿,他若是问我为何不如爷爷一般做个英雄人物,我如何能答?平安是福,我却是说不出口。”

武昭阳顿了顿,又道:“永信镖局,贾镖头,一生行镖,无一失手,皆因其为人机巧,事事小心,不去贸然犯险,不愿博那世间虚名。浴血搏杀,拼了性命行一趟险镖,不如多走两里路,多陪几次笑,多拜两路神。如今其家境殷实,子孙满堂,平平安安,过安稳日子,睡安稳觉。一生行走江湖,老来无人寻仇,岂不美满?”武安平沉沉回应道:“爹爹你初出江湖便威震天下,可知与人陪笑,处处受人刁难,遭人冷眼是何滋味?”武昭阳叹了声,道:“立足江湖,谁人能不弯腰?”武安平朗声道:“那也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待回应,又接着道:“父亲莫劝,孩儿已思虑万千,这镖,我定要接了!”说罢竟径直出了门。月下,武昭阳长久才呼出一口气,微微垂头,不觉背已微驼了。

武安平径直回偏室,对关鹰道:“大丈夫一诺千金,必然作数。”那白衣人听了,不由多看了他两眼,关鹰哈哈一笑,道:“武镖头好气魄。”武安平转向那床上白衣人,一礼道:“一路便由在下护送公子,定保公子平安至汴梁。冒昧一问,路上然该如何称呼公子?”那白衣人也不答礼,望了武安平淡淡道:“我姓赵”缓了缓又道:“名山河。”

这边言武昭阳又静立了一会,猛然醒悟一般,慌忙到后院取马出了院,就着月光,沿暗街一路疾驰,守城卫与他熟识,早开了侧门放他出了城。马行得快,不多时,便到了龙泉驿,一扇柴门小院前。

武昭阳立在门前,犹豫了一会,正要叩门,小院旁屋忽然亮起灯火,见萧老披了长衣,提了灯笼走了出来。萧老见是武昭阳,连忙开门,笑道:“虽是我嗜酒如命,武兄此时来寻我喝酒,也来得太早了。”武昭阳苦笑一声不言,随他进了屋。屋中只有一张床,两人就床边坐了,萧老随手便提出一坛酒,拿了两只碗出来置在床上,对武昭阳笑道:“屋中只有冷水,不如饮酒。”武昭阳点点头,一碗酒一饮而尽。

两人喝了数碗,萧老先开口问:“于我这里,可还有什么话开不了口?”武昭阳又饮一碗,才起身来到萧老身侧,猛的扑地就拜。萧老啊呀一惊,碗也打翻了,连忙抢上扶住。武昭阳铁心要拜,他如何扶得起,扑的一声,两人都坐在地上。萧老急忙问:“武兄,你这是何意?”武昭阳抬头看他,目中已有热泪,颤声道:“我本无面目开口来求萧兄。我儿安平要接一趟险镖,虽知其中定藏凶险,我却苦劝不下,江湖之恶岂是小儿能料?然即便我亲自随行,只是多一打手而已,且我重出江湖,挑起往日是非恩怨,反是害他。我武昭阳朋友之中,只萧老兄江湖阅历最多,所以才舍了老面,恳求萧老兄带他走这一回,只此一次!萧老兄定要救救我儿!”萧老听罢,哈哈一笑,道:“我当是何事,武兄快起,我应了你便是。”武昭阳听他如此爽快应下,不由一愣,而后不顾他相扶,再是一拜。萧老见他如此,竟似怒了,道:“你我这般交情,一件小事,就如此这般,岂非太见外?”武昭阳这才起身,仍握了萧老双臂,道:“萧老兄同我归隐此处时,你我早已打算就此撇开江湖恩怨,如今我竟开口求你舍了清净日子,再陷是非之中,如何不愧?”萧老一笑,道:“自来成都府后,多得你资助,酒肉不愁,日子自然清净。然偶尔醉后也想,每日烂醉,是快活,日日都如此,直至入土,那今日或是明日死,有何区别,活着岂非只是在浪费酒肉而已?”武昭阳听了,默然不语。萧老又问道:“安平一行,何时出发?”武昭阳沉声道:“怕是今夜。”萧老点点头道:“好,我去将酒葫芦满上!”

这厢武安平引众人回到了后院,先望了柳长吉道:“方才接了一档镖,护送一人至汴梁,今夜启程,柳兄可愿同去?”柳长吉点点头,道:“我也无别的去处,仍是随安平一起罢。”武安平听了,面露喜色,拍了柳长吉肩膀,道:“此番一行需保万无一失,若得长吉同行,即便有变,定也可从容应对了。”柳长吉笑道:“安平言重了!”武安平问李婧道:“李姑娘可是暂留在成都府,待长吉事后来接你?”李婧看了看阮轻云道:“阮姐姐呢?”阮轻云笑道:“你铁定要随了长吉,又何须问我,我自然要随行的。”李婧低了头羞涩一笑。武安平点点头道:“有长吉相护,李姑娘同去也可。”一旁付君可忙道:“我也同去。”武正色道:“此行或有危险。”付君可哼了声,道:“我不需你们照顾,莫要求我相助才是。再者,此来成都路上不也是一路凶险,最终不都是被我们迎刃而解,有惊无险?”武安平听了,笑道:“也是。”南宫梦也道:“我也同去。”武安平皱眉道:“南宫兄也要同去?数日前伤寒仍未彻底痊愈,这行路辛苦,你如何生受得住。”南宫梦道:“我定要同表妹一起。”付君可道:“你又不会武功,若是遇了险境,我却无暇顾你。”付君可忽而一想,一笑道:“忘记了,你藏有宝贝在身。给大家瞧瞧。”南宫梦听了,解下身后包袱,所包之物,看起是把雨伞,原来是个竹筒,打开竹筒,南宫梦又从内取了个黑亮管筒出来,碗口粗细,南宫梦双手持了,对众人道:“这个叫星落,我有它在手,不用你们保护。”付君可撇撇嘴,道:“这难看,名字又不吉利的东西,就是他南宫家第一杀器。”南宫梦,道:“此暗器一出,便会有人死,‘死’本不是件吉利的事情,为何要起吉利的名字。”武安平等人江湖行走,怎会不知这等杀器,今日终是看见真容。只是见那管筒颜色黑亮,普普通通,也瞧不出玄机。武安平点点头,终是道:“那南宫兄便同去吧。”

武安平刚要安排众人收拾行李,只见武昭阳在前,萧老提了酒葫芦跟着,进了院中。石方、阮轻云都是惊讶,脱口而出:“义父!”萧老向二人微笑点了点头。武昭阳两步到武安平面前,正色道:“此次全凭你们一群小辈护送,我着实不放心,特请了萧老陪你们走一遭,切记路上一切听从萧老指令,不得贸行。江湖中,多的是你们不知晓的门道,万事小心为上。”萧老一旁听了呵呵一笑,道:“你十年前尚嫌我啰嗦,何况这群小子。我只随他们看看热闹罢了。”武安平上前对萧老一礼道:“此行定事事听从萧老指示。”萧老听罢又是哈哈一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