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进了CD府。
靠了北城墙一条小街,走进去,两边都是民房,大大院子,低矮院墙。众人随了武安平,沿街走不多时便停了,到一处宅院前。院门不大,两扇未漆的木门,已被时光沉淀成褐色,木门敞开着。
武安平推了门,众人都随他进了院子。入眼一片翠青,偌大的院子,种着成片的蔬菜花果,中间留一条平整的青石小路,小路旁两道浅渠流水潺潺。正屋里一位和蔼的农家大婶听了声响,拿身上围擦了擦手,走出来看,见到是武安平,不由一楞。武安平先赶上前开口道:“妈。”
江湖都知武昭阳,却少有人会记得其夫人是当年名震江湖女侠,‘刺’梅霍清辉,她那一对柳叶双刀,使得迅捷灵动,行走江湖多年,难逢敌手,只怪其夫君名气太盛而已。且自从入了武家,霍女侠便一心做贤內,弃了双刀,拿起针线,只留家中相夫教子,从此绝迹江湖,声名也就更淡了。
霍清辉上前,握了武安平手,笑道:“怎的突然来了?许多年不曾听人叫我妈,我都忘了还有个儿子了。”说罢向屋中喊道:“还不快出来,你宝贝儿子回来了!”一个农夫打扮的国字脸汉子,手中持了一本书,从屋里缓缓走了出来,见了武安平,笑道:“野小子,也知道收了性回来看看我们?”武安平对了武昭阳笑道:“爹,轻云,石方,也都一同来了。”阮轻云、石方两个上前挨个行礼,道:“见过伯父伯母。”武昭阳夫妻见了他二人也是开心,霍清辉对阮轻云道:“轻云是越来越漂亮了。”阮轻云笑答:“若如此,也不知何时能同伯母一样漂亮。”霍清辉听了一笑,伸手指点了阮轻云额头,笑道:“小机灵鬼。”武昭阳对阮轻云道:“既然来了,便多留几日,每日遇见你干爹,总是醉醺醺的,你当劝他少喝一些酒。”霍清辉悄悄拧了一下武昭阳,武昭阳当即便止了话,阮轻云点点应了,面上多少看得出一丝忧郁。武昭阳见付君可等四人面生,武安平一一向二老介绍,霍清辉见付君可、李婧,一个可爱,一个文静,都浑身透着灵气,不由喜欢的紧,一手一个,拉着两个姑娘,连声赞叹:“当真是花一般的姑娘。”两人听了,都羞得面染红云。
武昭阳走到柳长吉面前,柳长吉也望向武昭阳,柳长吉直觉面前此人与十数年前昆仑一面时已截然不同,此刻的武昭阳面上始终微笑,身体些许发福,鬓上添了银发,面上皱纹深如凿成一般,尤其是目光,已无当时的凌厉锋芒,现若三月晴空,朗无一丝云彩,柔和而平静。想到此处,柳长吉不由心中一跳,如师傅的眼睛。武昭阳将柳长吉细细打量一番,又看了看他背上藏了守缺剑的雨伞,笑着点了点头,问柳长吉道:“你师傅身体可好?”柳长吉恭敬回道:“晚辈下山之时,家师饮食规律,起居有常,身体康泰。”武昭阳呵呵笑道:“如他一般心静神和,自然健康长寿。”说罢忽然几步,走到南宫梦面前,冲了南宫梦点头豪迈的笑道:“好好好!江湖不老,只因代代有新人啊!”霍清辉听了,回头嗔道:“还不快把人请进屋里!”武昭阳听了,连忙赔笑应道:“夫人说的事。”惹得众人都笑。
堂屋不大,正中一张花梨木八仙桌不小,然而待众人落坐,仍是围得满当当的。霍清辉麻利的给众人沏了茶,便忙着张罗酒菜。阮轻云如到自家一般,自然去帮忙,付君可李婧也要起身,霍清辉连忙止了,道:“你们都安心坐下吃茶,岂有劳客人忙活的道理?”李婧道:“方才听阮姐姐说伯母厨艺精妙,定然有做菜的秘诀,是想着要跟伯母请教,反而是伯母不要嫌弃我们笨手笨脚才是。”霍清辉笑了道:“以后定是个贤惠的媳妇儿,谁若娶了你便有福了。”柳长吉见众人都瞧向自己,只狠不能把头埋到茶碗里,霍清辉见了又怎会不明白,咯咯笑着出门去了,阮轻云付君可轻笑,李婧红着面,也都随了去了。
武昭阳又抿了口茶,问武安平道:“这数年,在鄂州可好?”武安平点点头,道:“都好,镖局生意渐有气色。”武昭阳点点头,道:“好。”两人又各饮一口茶。武安平开口问道:“你们二老身体可还都好,川蜀湿气重,莫染了寒气。”武昭阳点头道:“居住蜀中,少不得食辣,不妨事。”武安平点点头,道:“好。”众人只埋头吃茶,不再做声。
好在菜来得快。四热四凉,一坛酒,自家吃饭,自然用的大盘,摆了满满一桌。霍清辉道:“今个多亏了几位巧手的姑娘,不然你们还得多饿一会。”待都落座,霍清辉道:“自家的蔬菜,自己熏的腊肉腊肠,你们都尝一尝。”说罢对了武安平道:“平儿,这腊肠蒸透了,专门给你淋些许蜂蜜,你多吃些。”付君可笑道:“还不知,武安平于食竟也如此讲究。”
武安平笑道:“外面粗饭吃了,也无甚怨言,母亲的菜,却总会找些毛病,做母亲的,总是容的下各种挑剔。”众人都笑。一路奔波,热饭都吃的少,遇见如此可口自家酒菜,自然吃的欢畅。
饭毕,武安平问父亲,道:“这CD府内可有许姓人家做药材生意的?”武昭阳略一想,道:“总有五六家罢。”武安平道:“可有哪一家,家中只一独子的?”武昭阳道:“青羊宫不远处,有一家姓许的药材行,CD府药材生意,数他家最大。到青羊宫一问,无人不知。”说罢,转问武安平道:“寻那许家何事?”武安平答道:“此趟正是有镖物要送至他家。”
付君可等人要投客栈住宿,霍清辉不许,道:“后院客房尚多,新做花被也有,再去投客栈,可是嫌家中破旧?”众人便不好再推辞,随了霍清辉进了后院,发觉后院竟与前院差不多大小,院里青石地面,正中一座小凉亭,边上一圈青砖瓦房。每间屋内都是打扫干净,桌凳一尘不染。付君可好奇问道:“怎的建了这许多客房?”霍清辉笑了,道:“这几间房都是为平儿准备,待平儿若讨了两三个妻妾,生下五六个孩子,回来看望我们,住下也方便不是,自然得多备几间。”付君可听了轻笑不止。霍清辉给每间房都备好床被,安顿好众人,打了一盆热水,到了武安平房中。武安平正立在屋中,看那面前花架上,摆着的几只泥猴,见母亲进屋,笑问道:“不想这些东西,竟还都收着,上次回来时怎的未见?”霍清辉放了水盆在地上,笑道:“那些日闲来无事,便想着整理旧时物件,竟翻出这几只泥猴。想起你刚买过这堆泥猴回家,不想第二日便丢了一只,还因此大哭一场,剩下这几只便终日抱在怀里,睡觉都不肯放开。”武安平听了哈哈一笑,道:“这些事娘竟然还都记得。”霍清辉招招手,道:“快过来洗脚。”武安平走了过来,却将霍清辉轻按在凳上。道:“长这么大了,少有在母亲身边尽孝,都未曾给母亲洗过一次脚。”说罢不由分说,去了母亲鞋袜。
武安平小心为母亲洗脚,忽然道:“娘脚面都是硬皮,可是终日做活受累?早让你们寻两个丫鬟打理家务,孩儿负担的起,可却总是不听。”霍清辉轻轻笑道:“住在此间,如此清闲,本来就用些琐事打发时间,若再寻了丫鬟,你父亲与我便只剩坐着等死了。”武安平不言,然竟有泪落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