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英雄并潮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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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汇汴梁(七)

燕藏锋于天子脚下公然杀了那许多人,汴梁城内又怎会安宁,武安平等几人怕麻烦上身,禁足不出。过了三日,到了约定取剑之时,付君可寻上门来。

付君可见了几人,先道:“那燕藏锋来无影去无踪,官兵将汴梁城搜了个遍,也没寻着他。”

这三日自然有官兵到客栈细致盘查,听了付君可之言,柳长吉才稍稍安心些。

石方听了,感叹道:“真个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到了胡先生处,双剑早已置于桌上,付君可拿起一把,抽开来看,见那前日剑断处,隐在剑身上新刻的纹饰中,浑然一体,竟再也寻不着了。再看另一把剑,也是如此。付君可心里高兴,道:“这两柄剑竟如新的一般。”。柳长吉也是拿了细细看过,赞道:“胡先生神技!”

众人等了好久,不见有人出来,唤了数声‘胡先生’,也久久不见其应。武安平笑道:“这胡先生行事素来出人意料,行踪难定,我们今日便不等了,他日再来登门道谢便是。”

出了门,沿街而行,武安平道:“这几日汴梁戒备森严,不便街上走动,多留此间也无益,不如早早回去,此次来汴梁,经历了这许多,也算不枉此行了。”

付君可听了,瞟了一眼柳长吉,待要说话间,忽然听有人轻轻问道:“可是武安平武镖头?”

武安平顺了声音回头一看,是两个穿白衫的俊俏的书生,自己却不识的。答道:“我便是武安平。”

前面的书生见几人都回头看他,竟羞赧的埋了头,轻轻道:“前几日,你们送镖至我家,西街白府,武镖头可记得。”

武安平听了点点头道:“自然记得,可是镖物有异?”

那书生摇摇头,轻声道:“非是镖物之事,我听家父说武镖头武艺高强,又守信重义,便想寻武镖头,托武镖头替我送一物件。”

武安平摆摆手道:“白老过赞了,不知公子要武某代送何物?”

那书生环视了四周,欲言又止,阮轻云先开口了,道:“此处说话不便,我们寻个安静处。”武安平点头称是。

几步便是茶馆,付君可也跟了来。

时辰尚早,喝茶人不多,众人在楼上,找个僻静处的大桌坐了。那两个书生一站一立,显是主仆身份。几人坐下,要了茶,点心。

武安平开口问道:“不知白公子要托武某代送何物,送至何处?”

阮轻云先笑了,道:“安平莫再唤公子了,该换称两位姑娘才是。”

那座上姑娘听了惊讶,脱口道:“你怎的看的出……”说罢俏脸一红,话便止了。

阮轻云望了她轻笑,道:“姑娘或是无行走江湖经验,只道束了发,再用头巾遮了,便可扮作女子,却不知其他处也要做遮掩才是。”

那白姑娘生得冰雪聪明,听了又怎会不懂,脸刷的更红了。刷的一声,打开了纸扇,遮了面。她身后女婢也是面色一红,垂头搓了衣角,似穿这身男子打扮更羞过女装。

阮轻云轻笑:“妹妹莫羞,我也是女儿身。”

那白姑娘从扇里探出圆溜溜的双眼盯了阮轻云,轻轻笑了,眼睛又成了半边月,道:“我瞧得出,不然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美艳的男子?”说罢扫了一眼,瞧了李婧,道:“这一位也是姐姐?”

李婧微笑点了点头。

那白姑娘笑道:“原来有这般多女子扮了男子模样在江湖上行走?”

听付君可道:“辛辛苦苦,扮做男人做什么,我这一身红装,不也一样闯荡江湖?”

众人都笑。那姑娘也是一笑,便少了许多拘谨,收了纸扇,向武安平轻声道:“我这有一只簪子,想烦劳武镖头送至CD。”

武安平问:“送到CD何处?”

白姑娘想了想,幽幽道:“我也不知具体要送至何处,还需武镖头替我寻一寻,我只知他姓许,家里做的药材生意,应是个大户,他是家中独子,名叫许清秋。”顿了顿道:“若寻了他……”又是一顿,复而幽幽道:“替我将簪子还他。”说罢从身边锦袋中,取了个精致的镶了银边的檀木盒,开了,打开里面的丝帕,拿出一只绿盈盈的碧绿簪子。那簪子翠如嫩莴苣,透亮,盈盈皆是生机,仿佛还在生长一般。那白姑娘瞧着簪子,似是事又上心头,眼圈不由一红。速速收了,将盒放在桌上。

阮轻云见那姑娘几要落泪,伸手握了她手,轻声问道:“这簪子材质极是难得,是金贵之物,若姑娘连那许公子家住何处都不清楚,怎可贸然送去?”

白姑娘幽幽道:“那许公子,我与他……熟识。”

阮轻云道:“白姑娘不必太多顾忌,想说的话儿说出便是,不想说也不必勉强。”

白姑娘抬头望了,见阮轻云目光温柔看着自己,心头一酸,眼眶又是一红,缓缓道:“许公子他本是到汴梁提亲来的,因粗心,路上丢了提亲函,寻不着那姑娘家,只知道姑娘家姓白。他也是书生气,想不出其他法子,竟满街去寻白姓人家,挨个敲门去问。那日,正寻到我家门前,遇着了我偷偷出门去耍。许公子上前相问,也是一眼看了出我是女儿身,先是不害臊的盯了我直看,然后还满口疯言疯语,夸我……道我如牡丹一番,端庄艳丽无比。”

阮轻云轻笑道:“白姑娘当日也是这番打扮?”

白姑娘即又红脸点点头。

白姑娘又道:“我道‘不曾见过牡丹是何模样。’许公子道‘牡丹国花之姿,在下才学疏浅,怎么形容的出,不若你随我去看看,才知你于我眼中,是何模样。’”

白姑娘道:“我见他言语轻佻,便不理会他,转头便回家中。谁料他竟至此不走了,每日痴痴在门前候着我出门,白天夜里,风雨无阻,家父也让家丁逐他走,那家丁粗鲁,动手打他,他也知跑开躲了,不多时竟又折了回来,众人虽觉他在门口碍眼,也是无计可施,毕竟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候着,不喊不闹,索性也就任他去了。只是丫鬟口中得知他衣服越来越破旧,人也越来越瘦削。一日夜雨来的大,电闪雷鸣,我念他痴心如此,心中终觉不忍,偷偷出门送伞,果然见他在门前檐下蜷缩,我劝他回。他自不肯,还说‘佛语五百年修来的一面之缘,纵隔了无数前尘今世,见了怎会不知,姑娘才是我要寻之人。’我也从家丁处打听他本是为提亲而来,便向他道‘你为提亲而来,亲事就这般不管了?岂非寒了人家姑娘的心,你见了我,言我端庄美丽,又怎知那另一个白姑娘不比我更端庄,更美丽?’许公子道‘不知心中所求,才会患得患失,犹豫不决,你便是我心中的白娘子,她纵是如你一般美丽,却是上天教我先见着了你,我又怎会始乱终弃。’”

“我觉他言语轻佻不改,便又闭了门,半月不见他,想绝他念想,让其知难而退。然偶听丫鬟说他仍在门外,已瘦得不成人形,只怕会生生饿死。我只得悄悄让人送了些食物,遮寒的毯子。也不知他从何处寻了纸笔,写了些诗句,托丫鬟传与我。纸上先是答谢,越往后,便多是些疯话。我见他诗词音律极是精通,尤擅即兴写诗作对,对他好感竟越来越甚,私下与他偷见,相聊甚欢,只觉我这边心头方方出念头,已得他那方回应,如此奇妙之人,奇妙之事,从不曾遇见。见面自然愈加频繁,终有一日,许公子对我言‘能与姑娘朝夕相见,本是满足,然而此番委屈姑娘太甚,也终不是长久之计,我决意回禀父母,弃了那桩婚事,再来汴梁,向令尊提亲’说罢便将许家祖传宝物凝翠翡翠簪送我,权做定情信物,次日便回了。临行前,见我依依不舍,许公子又与我说‘一日不见姑娘如隔三秋,虽隔千里之遥,也必只需一月即返来,来迎娶白姑娘。’”。

白姑娘说到此,停了,凝神想了片刻,才喃喃道:“怎料他竟一去不回,我苦苦相候,算他离时至今,已近两年,不见人,竟连书信也无一封。”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字几不可闻,垂了头,默然不语。

付君可见那白姑娘楚楚可怜的模样,脱口便道:“白姑娘放心,今日知你苦衷,又怎会袖手,我们定然会帮你。”

白姑娘听了,抬头,面上转了些欢喜颜色,转头望了武安平,切切问:“武镖头可是答应?”

武安平沉思不语。

白姑娘连忙回身,令婢女取了钱袋,拿出二十锭一块银子,双手呈上,道:“若托武镖头CD一行,这些银两可够得?”

一群人都把眼睛往武安平脸上瞧。

武安平还未开口,付君可早立了起来,清声道:“够了!若是不够,我再补上五十两金子,另为诸位每人备一匹骏马,武镖头,这趟镖可愿走?”

武安平摆摆手,道:“非是报酬之故。”向那白姑娘问道:“只是,若寻着了那许公子,姑娘可还有什么言语要交代?”

白姑娘听了先是高兴,复尔垂目,定了定神,道:“若他真有要事在身,暂时来不得,告知他我在此处候着。若是他将我忘了,只将簪子还他就是。”

又吃了几盏茶,白姑娘付了茶钱,留了二十两银子,千恩万谢的走了。

那白姑娘刚走。便听付君可道:“银两我付,我与你们同去,寻那姓许的,若是他死了,没了踪迹便罢了,若是不死,也要他死的。好让白姑娘死心。”

柳长吉道:“我们不是送簪子么?”

付君可白了他一眼。

武安平苦笑道:“付姑娘要同行?”

付君可一挑眉,道:“本姑娘行走江湖多年,加上一身好武艺,有我路上关照,才保你们去CD途中一路无虞。”

武安平苦笑道:“也罢,便一起走一遭吧。”说罢转头看了柳长吉道:“家父若见了你,定然高兴。”

柳长吉点点道:“若去CD,自然要去拜访武老前辈。”

李婧小心翼翼开了盒子,拿了簪子在手上细细琢磨,阮轻云望了那翠生生的簪子,道:“这翡翠簪子,流传这千百年来,不知能骗了多少痴心女子。”

当日傍晚,白姑娘竟专程来为几人践行,

众人随意找了处酒家,寻了张大桌子,坐了满满一圈。

付君可扫了一眼桌边诸人,道:“母亲已过世。父亲终日不在家,每每饭桌之前,只我一人,从不曾有今日这般热闹。”

阮轻云道:“今后行镖路上,每日必定都是这般,倒怕付姑娘反而嫌吵闹了。”

众人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