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英雄并潮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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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冷秋雨(二)

众人出了城,催马快行。

萧老几鞭赶上前,贴近武昭阳道:“昨日镖头沉思不便打扰,我便私做主张,飞鸽请了金陵十一骑便装来杭接应,此番事关重大,不得不防。”

武昭阳笑笑道:“小心总是好事,但这苏杭之路,却最是安全。你可知为何?”

萧老道:“秦镖头威名盛极,但是……”

武昭阳未等他把话说完,开口打断道:“秦镖头本出身绿林,后竟转做镖行。不想第一镖,便被人劫了。他带随行镖师十人,追进劫匪的寨子,杀光寨中上下九十三人。有人当时侥幸逃出,却不巧而后被他在杭州正街撞见。秦镖头记得那人面目,当街拔刀,杀了那人,提了头到杭州府衙投案,洒了杭州正街一地的血。此事,杭州谁人不知。那劫匪长据城外,城中人多受欺凌,便有许多富家户,自愿出钱替其上下疏通,案子竟然被压下,人即日便放了,‘疯狗’的名号,便因那事而起。”

武昭阳打笑道,“但凡劫过他镖的人,都少有活口留下。镖头杀人比劫匪还多的,就此一家了。”

萧老听了点点头,又言道:“此话本不该由我乱讲,但和联镖局统一,尚未稳住人心,便要同官府合作,如此大刀阔斧之举,恐众人有异议,让本有他心之人落了口实,乘机作乱,后果难料啊。”

武昭阳笑笑道:“我何尝未想过此节,但人都只是图利。同官府合作,押解,调运全由镖。局承接,利益可观。舒舒服服挣钱,总好过打打杀杀,朝不保夕命的日子。待分得红利,便不会杂言碎语了。”

萧老轻叹一声:“他人未必体谅武镖头一番苦心,人心难测啊。”

沿着官道行了五六十里许,见路边数座凉棚,棚檐下插了酒旗。

一人立在路边,见了武昭阳,向前行礼道:“见过武镖头,秦镖头吩咐小的在此候着着,见武镖头时,务必要请您少歇。”

武昭阳无奈笑笑,只得下马。

棚内五六张空桌,酒菜早已备好。

武昭阳邀风雨二镖头同桌坐了,对二人道:“若这般走走停停,怕耽误行程。委屈两位镖头多备些干粮和水,往后就不再投店了。镖物早日送达,秦镖头也早日宽心不是?”

风雨二人对视一眼,风易兴先答:“武镖头之言,不敢不从,但秦镖头一番心意,也不便推辞。往后便由我们两人先行一步,提前打点准备妥当,只是少歇,不会耽搁。”

武昭阳听了,点点头,答:“也好”。继而笑道:“若是于路都安排酒家,又何须多为我备两瓶酒?”

风易兴笑答:“乡村野店的酒,怕不合武镖头的口。”

歇罢上路,又行了百十里路,到一镇上。

风易兴上前对武昭阳道:“此镇名为武留镇。过了镇子,前行二十里处,有个大庄园,庄主姓木,与秦镖头交往甚厚。秦镖头已交代,今日在那庄中歇马。”

武昭阳见天色已不早,道:“若是秦兄已做安排,我们速速赶过去便是,免得庄主久等。”风易兴转头,向雨生寒道:“有劳雨镖头快行一步,早做安排。”

雨生寒应了,快马加鞭去了。

镇子不大,出镇便是农田,土路边两道荒草。田地中苞谷收了,杆也砍了,只留地上残根,扭曲如伸出地面的鬼爪,不见一丝生机。

也不知行了多远。白日还热的汗流浃背,此刻阳光收了,寒意透衣。前方一片森森树林,越行越近。

眼见天将昏,萧老对武昭阳道:“远不见灯火人烟,也无人来接应,前方林子又深,不如回头投宿镇上。”

武昭阳待要开口,风易兴上前道:“此庄主以前也是江湖人士,难免有恩怨在身。怕人寻仇,归隐此处时,便种了林木,遮住庄园,以避闲人耳目。武镖头但行无妨。”

武昭阳答道:“江湖中事,多见如此。”萧老便不再多言。

入了林,四周寂寂,只听得车轮马蹄伴回声阵阵。极远处鸦声凄厉。天已将暗未暗,林中数步难见。

萧老又上前,向了武昭阳低声道:“古怪,偌大林子,不听鸟鸣。”

说罢便听正前方阵阵蹄声来,风易兴道:“必是庄上来人,我去接着。”说罢拍马向前。萧老见前方路上,缓缓十数人马并行而来,低声道:“来人不打灯烛,古怪。”

武昭阳示意停下身后车马,道:“稍安勿动,见着来人再说。”

风易兴与来人照面,也不说话,默默调头,随在他们身后,一行人走到与武昭阳相距十丈处停了马。来人黑衣黑面具,唯独中间一人,也是黑衣,面具却是惨白色,昏黑中格外扎眼。

也是他先出声,先桀桀一阵怪笑,笑声荡进林中,引了一片回声,如千万只潜伏林中的恶鬼低嚎一般。待他一阵怪笑之后,向了武昭阳道:“难得我费了一番心思引你来此,武镖头就不要再行了,此番是块好墓地,最适合武镖头安息。”

武昭阳听了嘿嘿冷笑,冷冷道:“以为靠了风雨这两只鬼鬼祟祟的贼人,就想引我上钩,也太过天真。我来此,是因为我想来,来看看是谁,觉得能活着劫了我武昭阳的镖。”

那人听了哈哈笑,道:“你吓得了别人,却吓不了我。”说罢一挥手喝道:“动手。”

他话音刚落,却发现武昭阳已飞至,骑在他马上,面对面。仿佛两人之间从没有那十丈的距离。雾中快马疾驰,猛然发觉障碍已到鼻前一般。

慌乱中抬手,右臂早被武昭阳钳住,格格的骨裂声响。

“让他们住手!”武昭阳冷冷道。

林中早埋伏了弩手无数,并未因武昭阳制住白面具人而犹豫。弩箭嗖嗖破空声起,便听和联镖局随行镖师们惨叫不止。

武昭阳看那带了惨白笑脸的面具,竟觉面具两只黑洞中的双眼带着无尽的戏谑。面具男不顾右手痛楚,左手出掌,被武昭阳抓住手腕,按回自己胸前。

“你不信我会杀了你?”同行镖师的惨呼声,点燃了武昭阳的怒火,他用力一掌推出,格格声响,面具男左手腕,肋骨显然已被一掌击碎,身子倒飞出去,重重跌在地上,血从面具下迸出。

然而身后斩杀声惨叫声确没有一丝停滞,那些黑衣黑面的人,竟不出手相助,也不施救,自始至终,只是一动不动,冷冷的注视着武昭阳。

武昭阳心中涌起不祥之感,飞身下马,揭开面具,见了一张因受重伤而显得更苍白的脸,不由身子一震。惊道:“是你?”

那人是秦胜,秦远的独子。

秦胜不顾伤痛,咬牙狞笑道:“你伤了我,我爹一定会为我报仇。”

武昭阳手中面具落地,怔怔立在当场,一动不动。

那群黑面人却动了,缓缓的,悄无声息的将武昭阳围拢。黑衣人中一人低声道:“动手。”

话刚出口,一阵马嘶鸣之声,开金裂石。萧老骑了武昭阳红色烈马,撞开两人,如赤电一般抢进。伴随嗡的一声响,四个黑面人猝然倒地。余人慌忙拿了武器空中乱挥,叮叮声不止。

趁此机会,萧老早到圈中,一把提起了武昭阳。马去势不减,带了两人直直向外冲去。对面一人躲闪不及,竟连人带马都被撞的飞出老远。

红光一闪,没于黑暗之中,就这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