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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神奇国度

晚霞收敛了红色的余光,遥望远山,可见绿色葱郁的梯田,夜幕笼罩着初秋温柔的夜色,残阳如血,万籁俱寂。

宝音翻了个身忽然睁开眼睛,他发现包绮丽并不在身边,他急忙钻出帐篷张望,当看到落日的余晖事,他这才知道自己竟然睡了整整一个白天。宝音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沿着河岸寻找,走到五百米的时候,他只在河岸发现她的一双米黄色的运动鞋。宝音心里一抽,他怕她出什么意外,于是加快了脚步,呼喊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又走过五百米,终于看到包绮丽躺在岸边一块潮湿的泥泞里,他试图叫醒她,而她就像重度昏迷一样还沉浸在梦乡里,他摸摸她的额头发现她有点发烧,连忙抱起她回到帐篷。

他脱去她那沾满泥土的外衣,她显得那么纤弱和娇小,脸上的疲惫和憔悴居然使他忍不住心底涌出一股酸楚,眼泪也禁不住流了下来。他轻柔地将她放在帐篷里的地毡上,除去她脏兮兮的毛衫和长袜,这才发现她的内衣也沾满了泥水,湿漉漉的一片。他用毛巾拭去她苍白的脸上的点点泥水和污渍,看着裹在薄内衣下纤柔的身躯,她很清瘦,有着完美的曲线。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自言自语着。他细心地擦拭着她的脖子和手臂。

“我的女神……”宝音喃喃道,“你怎么会昏倒在河边,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他亲昵地说,还大胆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他很明白,如果在她醒着的时候,他是万万不敢这样说,也不敢这样的做的。她微微地动了一下,从她的表情来看,她似乎刚刚摆脱一些断断续续的惊恐和不安。她慢慢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地凝视着宝音,她表情痛苦,手指抚着额头,好像正在努力回想自己经历了什么事情,她好像记起了自己在梦中的王宫里看到的那一幕。她好像支撑不住了,无力再保持清醒,困倦再一次无情地将她拖入梦中……

她转过身子睁开眼睛,她看到自己正在一个辉煌的宫殿,金黄色的墙纸,锦缎装饰的家具,四面帷帐的大床上摆着层层叠叠的奢华的丝织饰品,还有绣花枕头,嵌花桌子,晶光璀璨的梳妆台,挂着绣帘的壁龛。而自己正躺在一张精致的、用香檀和乌木制成的床榻上,身上盖着一层如光如雾的被褥,轻柔光滑的感觉使她犹如泡在温泉中。床头边的矮柜子上摆着一架碧蓝色宝石做成的竖琴,有一个长相乖巧灵秀的小精灵坐在竖琴底座上拨弄琴弦,柔美的乐声使她感到无比的轻松和舒畅。

只听见精灵甜美地唱道:“没头没脑地异想天开,为了欲望青春不再,美丽娇嫩的花朵七彩,酷冬怎停止对它伤害,噢噢,我的爱;噢噢,我的爱……”

还有许多珍奇异宝摆放在房间的每个角落,琳琅璀璨,眼前的景物使包绮丽惊讶万分,有点不知所措。她被彻底搞懵了,她有些迷惑地转过身,在一只金光闪闪的脸盆旁的一面如水幕般流动的镜子里,她看见自己的俏丽的身影。

“我这是在哪里?”她看着水幕流动的镜子问道。

“主人,这是凯琳赛尔女王送给您的礼物,这富丽的寝殿包括我,都是女王陛下送给您的礼物。”精灵停止了弹奏,微微仰起头细声说道。她托着腮喜悦地望着小精灵,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触碰着精灵头饰上的碧蓝色明珠,精灵纤细的小腰在长发的半遮半掩下显得极其妩媚。

“是吗?可是女王陛下为什么送我这些呢?”她微笑着,嗲声嗲气地问道。

“女王陛下说要给你无尽的荣华富贵,让你享受世间极乐。”精灵扇动着蝉翼般的薄翅说。

“哦?陛下不是让我离开这里了吗?怎么会这样,我并不需要什么荣华富贵呀。”她惊讶地挑了挑细眉说。

“女王说你来这里是为了寻找成吉思汗陵墓,是为了宝藏,于是就想赐予你无尽的荣华富贵,女王陛下还封你为公主,她还为您选了一个英俊的王子,她要为主人您举行盛大的婚礼。”精灵头一偏,笑盈盈地说,惹得她不禁也笑了起来。

“我不许要嫁给什么王子,我来就是为了寻找成吉思汗陵墓……不,这是考古,你懂吗?我现在要离开这里,回到我自己的世界。”她忽然收敛笑容,脸上挂着一丝忧郁的神色。

“主人舍得放弃这世间极乐吗?这可是香格里拉王国的人苦修一辈子也难以实现的梦想啊,这里是长生天,所有的生命都不会经历死亡,如果你能与自己心爱的王子在一起,恩恩爱爱,那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精灵轻盈地在她眼前飞了起来,手舞足蹈地说。

她的脸色红润,晶亮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芒,她用指尖按住自己的嘴唇,若有所思地说:“我没想过要在这里度过一生……”

“难道主人不想知道成吉思汗墓葬的秘密了吗?”精灵停下来,坐在竖琴的底座上,双手托腮问道。

“你知道成吉思汗的陵墓?那你快告诉我吧。”她急急地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女王说等你和王子结婚她就会告诉你这个秘密。”精灵点着头说,“如果运气好的话,你就会有先知的大能,到时候你自己就会知道。”

“哦……是这样吗?这么说,我是回不去了?”她有点担心地问道。

“到时候你见到王子就不想回去了。”精灵嘟哝着,靠着竖琴边沿,眼睛一闭就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密密地盖住了她那双迷人的眼睛。

包绮丽听说自己有可能会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她犹豫起来,如果能在这里知道成吉思汗陵墓的秘密,那么也不算白来一趟,但是她是绝对不会嫁给什么王子的,她只想在这个神奇的国度拥有预知未来的超能力。想到这里,她不禁高兴起来,可她脑海里竟然浮现出和王子拥抱、抚摸和亲吻的情景,她不由地脸红心跳起来。

忽然,流彩的光帘掀开了,王子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

她假装没听到他走动的声音,安静地坐在床边,很害怕地搓着手心,她不敢抬头看王子,她怕她一旦抬头就会看到一个脑袋倒立的恐怖的人。王子好像也不急于和她说话,只是默默地走近金色脸盆旁。她望着他的后背,注意到他并不想那些脑袋倒立的男人,她又朝脸盆望去,竟然发现脸盆里结着一层寒冷的冰。只见他伸出手来,轻轻地往手心吹口气,掌心上就出现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他轻轻地捧着火球,将它放进脸盆里,瞬间,冰层就融化了。

他竟然将头伸进脸盆里洗起了头,手一伸便有丝丝酥脂般的花粉调制的软皂出现掌中,他轻轻搓着湿漉漉的短发,彷佛还冒着白雾般的热气。

他仔细而耐心地用一把黄玉凝成的晶片似的梳子梳理着发丝,然后脱去了霓彩缤纷的上衣。她忐忑不安地瞄去,见他的上衣悬浮在镜子一侧,结实的身体裸露着光滑的金黄色的皮肤。她不安地瞥了一眼他赤裸的后背,发亮的皮肤和结实的肌肉使她的心如小鹿乱撞,几乎都忘了呼吸。

“你再偷窥我吗?”他对着镜子冷冷地说。噢!她竟然忘记了那面水幕流动的镜子!她心里咒骂和责备着自己。

王子的动作优雅而轻柔,梳子在指间缓缓地滑过他的金发,他小心翼翼地梳着,就好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一个男人,有必要这样花费时间梳头吗?”她心里嘟哝着,房间里似乎能听到她紧张的心跳声。

“不是我们愿意将时间浪费在梳头上,洗头和梳头对我们香格里拉王国的人来说是一种休息的方式,就如你们人类睡眠一样。”王子漫不经心地说。

“噢,上帝……”她没想到王子还有洞悉她心思的能力,她尴尬地闭上眼睛。

他来到她身边,她紧张地睁开眼睛,不安地盯着他,她的眼睛越睁越大,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位王子竟然和宝音的容貌一摸一样,她几乎都分不清这到底是与她朝夕相伴的宝音博士还是香格里拉王子。

“你怎么……”她惊愕地凝视着他,欲言又止。

“我是香格里拉王子,我即将会成为你的丈夫。”他轻柔地微笑道。

他轻轻地拔下一根发丝,用手指婉转地缠绕着,直到缠出一朵金丝花朵,然后他轻轻吹一口气,金丝花朵竟然变成了一团心型的彩云展现在她眼前,她顿时有了一种幸福的感觉。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那两道浓眉和清澈的眼睛似乎有致命的吸引力,她看见他脸上流露出的欲望,她脸上飞起一朵红晕,不安地转移目光,羞涩地背过身去。她不安地抱着胸口,不知道接下来他要做什么。

“女王不是说你们这个国度的人没有欲望吗?看来这都是骗人的鬼话。”她不安地嘟哝道。

“难道正常的男亲女爱就意味着欲望吗?”他搬过她瘦弱的肩头,然后轻轻地朝她的脸上吹了一口气,她顿时有了一种腾云驾雾般的快感,她痴痴地望着他,好像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所控制,她想把目光移开都不能,而浑身骨头也酥软了,就像一团软泥一样瘫倒在床上。

“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你的!请告诉你们的女王,我拒绝她的恩赐,也不想和什么王子结婚!”包绮丽情急之下大喊道。

王子大笑起来,她突然又觉得自己恢复了力量,倏地坐起身,心跳和脸上的火热交织在一起,那种感觉就像醉酒了一样。

“你笑什么?”她低声问道,惴惴不安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只是觉得你竟然能这么镇定,这在香格里拉来说,是难得一见的高僧才能做到的事,面对富贵和荣耀你竟然毫不动容。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苦苦寻找那个成吉思汗的宝藏呢?”王子抱着胳膊问道。

“我不是修行者,但我相信上帝使人懂得廉耻,我告诉你,我是考古学家,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找成吉思汗陵墓,我没有别的任何愿望和要求!你们为什么总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她严肃地说道,脸上没有一点笑容。

“先别说什么成吉思汗陵墓好吗?那对你们人类来说确实是一笔很大的宝藏,不过我不明白的是,那就是你们所追求的唯一美好的东西吗?在我们香格里拉王国,你所见到的都是只有你们所谓的上帝才具有的能力的人,难道我们还不足以让你信仰和崇拜吗?”王子一本正经地问道。

“你不要心存妄想,即使有一天我的信仰彻底崩溃,我想我也不允许放纵自己,我会坚持到底,与那些不好的欲念作斗争,所以,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为了金钱和荣耀就会出卖自己,我虽然是个凡人,但我深知一个人灵魂的珍贵。我的信仰就是我的考古事业,我是考古学家,你们为什么都不明白!”她好像在自言自语,低沉的声音似乎是在努力压住心中滋扰的不安和怀疑。

“好吧。”他说着转身要走,身后拖着一丝丝宛若雾霭和薄纱般的银色的光带。

“你要走了吗?你还没告诉我成吉思汗陵墓到底在哪里。”她那晶亮的眸子随着王子的一举一动滴溜溜地转着。

“你想知道什么答案?对我来说,成吉思汗陵墓只是一个虚妄的不存在的宝藏。”王子转过头,温柔的视线停留在她纤弱的身上,好像她的话令他感到意外和迷惑。

“你说什么?一个并不存在的宝藏?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斜睨他问道。

王子压低嗓门说:“你要找的成吉思汗陵墓,对于我们来说它就像空气一样。”王子说着,俏皮地凝望着她娇嫩的脸庞,眨巴眨巴睫毛。

“为什么你和女王都这样说?既然你们知道,为什么说它是虚妄的、不存在的?你们既然不承认它的存在,那告诉我又何妨呢?”她焦急地说道。

“既然不存在,我们又能能告诉你什么呢?先不说这个了,女王马上要来这里了,你问她吧。”王子笑道。

“女王为什么要来这里?”她愣愣地问道,声音听起来有点暗哑,似乎不像是从她的口中发出的。

“我好像告诉过你,我们要结婚了,你即将会成为我的王妃,这在香格里拉王国是一件大事,女王这次来就是要和你商议婚礼的事,你应该感到高兴。”他英俊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

“我答应过你吗?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她一脸严肃地望着他。

“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到时候得道高僧们都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王子瞥了一眼她,满不在乎地说。

“参加我们的婚礼吗?噢!见鬼!是谁在替我做出这样的决定?!”她挺不高兴地嘟哝着问道。

“是女王决定的,在这个国度,没有谁会违背她的意愿,凡是女王的决定在香格里拉王国的子民看来都是一种莫大的恩赐。”王子含糊不清地说,他温柔地笑了一下,伸出手指一弹,指间便出现了一枝火红艳丽的花朵,他旋转着花朵轻抚着自己的脸,深深都吸进一口香气。

“我不是香格里拉的子民,她无权主宰我的命运。”她困惑地看了他许久。

“这是一场非常体面的婚礼,没有人会愚蠢的拒绝。”他的神情很自然。

“我如果拒绝,难道就是愚蠢的人?强娶女子,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女王所标榜的一个充满大爱和慈悲的国度?”她不满地埋怨着,语气中充满冷漠。

“你也许误会了,其实我们都一样,都是人。”王子接着笑道,“或许参加的婚礼的人中,有人会告诉你想知道的关于成吉思汗陵墓的秘密。”

“我也发现了,可我不明白你们为何总是喜欢将我称呼为人类。”她开始不满地踱着碎步,纤巧的双手在空中挥舞着。

她的脸紧绷起来,表情忧郁,她质问道:“然后,让我嫁给你就是为这个秘密所付出的代价?”

“代价?这是你们人类的认识。人类的交往都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每走一步都会计较得失,当然会把一些美好的事情都与自私的念头结合在一起。在香格里拉王国,是有代价这两个字的,每一个人都在默默付出,从来不想值得或不值得,唯一想的是付出的够不够多,够不够对别人好。”王子冷笑道。

“你和女王一样也来教训我吗?你现在明白还不算晚,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忿忿地说着,脸颊一片腓红。

“为什么你会想到去盗掘成吉思汗的陵墓呢?难道你不认为这是对逝者的不敬吗?”王子忽然问道。

“在你们的王国没有考古这门科学,所以你无法理解,所以你才会轻率地认为这是盗掘。”她瞪了他一眼说。

“考古的意思我懂。你是想告诉我,考古是为了挖掘历史,可我们的王国只会从书籍中了解历史,难道你们人类的国度没有历史记载吗?何必去通过考古这种残酷的途径去了解历史呢?”王子认真地盯着她,好像要穿过她的内心。

“书中记载的历史就完全是真实的吗?”她不服气地反问道。

“起码在我们的王国是这样。你们人类的内心充满怀疑,人与人之间互相猜忌,没有起码的信任,弄虚作假是为了掩盖真相,掩盖真相就是为了麻痹人们,更好地标榜和高树自己,将自己装扮成至高无上的圣人,让你们的子民跪伏在他们的脚下,心甘情愿地满足他们的虚荣和欲望。”王子严肃地说。

“你们对人类不满,这个我已经从女王那里领教过了。但我要告诉你,考古是一种学术,是一种求知的方式。”她不甘示弱地辩驳道。

“考古是你们进入文明之后的一种不文明的野蛮行为,我想问你,在你们现代文明之前的古代,有考古这个奇怪的科学吗?如果有的话,他们会为自己建造藏满珍宝的陵墓吗?”王子也毫不退让,语气铿锵有力。

“无论你说什么,我们处在两个世界,我并不认同你的见解。好吧!既然你们不想告诉我,那么就让我回去!我是不会在这里和你结婚的!在我的世界我有我的生活!”她似乎词穷理屈,只能嘟哝着丢下一句,倔强地背过身子。

“我不得不提醒你,女王好像对你说过,你所说的成吉思汗是香格里拉王国精灵的转世,他是我们王国的人,所以他也许根本就不会为自己建造陵寝,并且他的后继之君都会遵照他的遗旨而不会为自己建造陵寝,这就是你们为什么找不到他们陵墓的原因,我刚才劝你不要去寻找一个并不存在的宝藏,就是这个意思,可是你并不理解我说的话。”王子轻柔地微笑道。

“真是这样吗?”她转过身看了他一下,目光露出意思失望的神色,嘴角也不由地痉挛似的抖动起来。

“让你失望了。看来你还是为了得到宝藏,你们挖掘的不是历史,而是古人埋人土中的珍宝,虽然你们会将他陈列起来,但最终还是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对于你们个人而言,这是一种学术上的成功,也是为了满足你们个人的虚荣。所以,你还是放弃吧,能够在这里成为王妃,你获得的是整个王国的宝藏,何必在乎那一点点看不到的财富呢?”王子说着靠近她,忽然将她搂在怀里。

她顿时花容失色,她挣扎着,但她感觉他有力的双臂就像一条沉重的铁链将她紧紧勒住,她忽然觉得这就是堕落和罪孽。他感觉到她的结实,那曲线优美的娇躯在他的双臂间微微地颤抖着。

她忍不住哭了。他受到惊吓似的松开她,惊愕地望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庞。

“你怎么可以这样?这就是圣神而纯洁的香格里拉王子应该做的事吗?”她嘤嘤啜泣道。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实在是不懂,任何一个女人都会为自己成为王妃而感到骄傲和光荣,而你却冷漠地拒绝我,这是为什么?”

“你不是说女王要来吗?为什么还不来?我要见她,我要阻止她这种强迫别人的行为!”她愤怒地说。

“女王陛下不用亲自前来就洞悉了你内心的一切,看到你这样,她也就不会前来了,但是我明确告诉你,我们的婚礼明天会照常举行。”王子的语气非常坚定。

“你们都是骗子!你现在滚出去!”她忽然发疯似得叫嚷道。

王子一转身,一言不发,立即融进一团光雾中消失了。

虽然没有太阳和月亮来区分白天和夜晚,但香格里拉王国还是有明确的时间的,只要听到三声龙啸,两声凤鸣,这就意味着第二天的到来。

王宫的道路两旁盛开鲜艳的彩色玻璃似的花朵,它们闪烁着斑斓的光芒,在碧翠莹莹的草叶的衬托下亭亭玉立,就连艳晶晶的花瓣上的如荧光般的花粉都看得清清楚楚,周围萦绕盘旋着六翅蝴蝶,象一个个亮光闪闪的小彩球从一个花朵停落到另一花朵上。金黄色的天边好像被涂上一层珍珠色,广袤的天际垂下丝丝缕缕的浅红色和紫色的宛若雾霭的光芒,洒落在楼台亭阁之间。

身着华贵仙衣的美貌女王骑着一只庞大的碧凤穿过王宫的寝殿大门,碧凤与女王一样华丽,它披着飘逸的锦缎垫子,彩带缀满五光十色的珠玉配饰,随着它拍打翅膀而有节奏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引路的仙女们翩翩起舞,前面行走的几个脑袋倒立的卫士高举着香格里拉王国的彩色旗帜,随着一两声龙啸凤鸣声,女王的仪仗开始起驾。跟随王室仪仗队的还有一群合掌而行的高僧,他们裸露着膀子,穿着金黄色的僧衣,带头的几位高僧还举着绣有卍字的三角旗,在他们的旁边,有四个高僧抬着一个巨大的紫金坛子,坛子里是闪烁着红光的粉末,宛如细沙,那大概就是这个神秘国度的土壤,因为在坛子里有一枝奇形怪状的晶莹剔透的树,开满一种古怪的果实,它们挂在枝头上闪闪发光,这大概就是神国的“菩提树”。

王子穿着金黄与银白相间的华丽服饰,他旁边的卫士也是脑袋倒立,长相有些古怪,他们穿着绣有宛如金字塔图案的红金色盔甲,卫士的身后跟着一小队香格里拉王国的贵族,身侧紧随的是一长排娇媚无比的宫姝,她们鲜艳的霓裳缀满各色宝石和翡翠、琥珀、璞玉等精美的挂饰。

仪仗缓缓移动,就如一条霓虹织成的丝带,由于拖着长长的光雾,就好像一直绵延到天际。

华美绝伦的女王一脸若有所思的神色,她注视着包绮丽所居住的寝殿那扇六棱形碧色盈盈的窗棂。包绮丽站在窗子前默默地看着女王,好像在猜测着女王的脑袋里盘算着什么。

包绮丽感到非常恼怒,她决定死也不会出席这个荒唐的一厢情愿的婚礼。

“如果你真是至高无上的神国的女王,你就应该了然我的心思,我是为成吉思汗陵墓而来,而并不是为了和什么王子结婚!希望在我动过这个念想之后,你就能停下来。”包绮丽想着,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女王的仪仗。

女王果然不动声色地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望着包绮丽,不知道内心在想什么。

她惊讶地张开嘴唇,不由地浑身一颤,暗思道:“难道她真能洞悉我的心思?”

“哼!想都不要想。”包绮丽自言自语道,她转身离开,气愤地坐在床幔前。

“主人,您不能为自己惹麻烦。”精灵飞出竖琴,拍动着蝉翼般的羽翅盘旋在她面前说。

“我会惹什么麻烦?难道女王会杀了我吗?”她撅着嘴嘟哝道,“不是说这里只有慈悲和宽恕,没有血腥和杀戮吗?”

“是的,这里没有杀戮,但并不代表没有惩罚,香格里拉王国也有严谨的律令,伟大的女王陛下的威严是不容挑战的。”精灵耐心地劝说道。

“你说什么?我记得女王说过,王宫和王位并不代表王权,那只是大爱,如果有惩罚的话,那么所谓的大爱又体现在哪里呢?”她焦急地问道。

“惩罚就是大爱的一种体现,为了使受罚者更加完美,这就是大爱的一种体现,我的主人,我劝你不要激怒女王。”精灵不厌其烦地劝道。

“如果我拒绝,我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她不安地问道。

精灵勉强地笑笑说:“女王为了她的尊严,她不会让你离开香格里拉王国,她会毫不留情地将你赶出王宫,把你幽禁在冰山的雪宫中。如果主人想回到自己的世界,那是永远也办不到的事了。”

“如果我回不去,我就永远也见不到宝音了,见不到我的亲人和朋友了,我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郁郁而终,这怎么可以?”她喃喃道,她想不到看起来善良的女王竟然会如此残酷无情地对待她,她突然恐惧起来,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我被她欺骗和蒙蔽了,所谓的神国竟然也会发生这种丑陋的事情,而你们伟大的女王竟然也有如此卑鄙的行径。”她抽泣起来,感到自己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一种强烈的委屈感冲击着她的内心。

“主人,我这样说全是为了你好,如果你不想永远被幽禁在这里的话,你最好走出这座寝殿,去迎接女王陛下。”精灵说完,拍拍翅膀停落在竖琴底座上。

“我知道,我知道……”包绮丽捂着脸哭泣道,“我答应她,我答应她还不行吗?不过,我就是死也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拭干泪水,她感觉自己遭到了背叛,但是她很无奈和无助,只好慢慢走出寝殿,倚在碧栏前,她盛气凌人地仰起头,故意表现出一种无比欢欣和快乐的样子。

“尊敬的女王陛下,我在这里迎接圣驾的到来。”她注视着骑在碧凤上的女王说,她们的目光犀利地碰撞在一起。

“看来你还没有体验到虚妄的感觉,人类的痛苦都是心灵的桎梏所造成的,但人类的痛苦来得容易也消失得快,一旦有了快乐的事情,哪怕是短暂的,他也会忘记曾经刻骨铭心的痛。”女王说着一挥袖子,碧凤就停落在地上,长鸣一声飞去。

“什么意思?”包绮丽怯怯地问道。

“你看起来很沮丧,到底是为什么?”女王紧盯着她。

“我很愉快。”她强颜欢笑道。

“虚伪的人类。”女王淡淡地说,“既然这样,我就让你体验一下什么是虚妄和虚无,你太在意色身之欲了,所以你才会如此悲伤。”

“我不懂你说什么,但我想我会嫁给王子殿下,这样你就满意了吧。”她冷冷地回敬道。

王子面带微笑,精神奕奕地盯着她,浑身充满一种特殊的气质,而高僧们则合掌站在王子身后,喃喃低语。

“我乞求上天降下神圣的玄露,来为这位迷失在神国的凡人庆祝婚礼,望我的慈爱洗涤她身上的凡尘,清除她不洁的心灵。”女王喃喃着,她抬起头来,仰望天空,接着举起手好像在接着天空中即将要降落的什么东西。

果然,金色的天空变得通红起来,就像血染的一样,紧接着天上落下湿润而滑腻的彩色细珠,就如玉露一般。女王的神情很容易让包绮丽相信她绝对拥有天神的血统。

“看吧!就如这天露,在你们人类的世界,也只有太阳和月亮,风霜和雪雨,闪电和雷鸣是唯一真实的东西,其余的一切都是虚妄和虚无的!”女王大声说。

“不用在对我说这些没用的话了!对我来说这些才是虚无的,你们想做什么就快点吧,我不敢违背你的旨意,但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回去。”她抬头看着女王说。

“她竟然这么迫不及待想享受色身的欢欲,那么我就成全她吧!希望她能够明白。”女王转身对王子和高僧们说。

包绮丽感觉自己的脸滚烫起来,那一抹绯红就像一道耻辱的伤疤挂在她的脸上。

王子给了她一个温暖而轻柔的微笑:“你始终不懂,其实你越在意什么,就会越惧怕什么,也就会被你在意的东西所困扰。”

“她只是一个顽皮孩子,我会宽恕她的无知和私欲。”女王叹了口气,朝王子点点头。

“走吧,我的新娘,我会满足你的欲望,直到你体验到虚妄的感觉。”王子说着,伸出手臂深情地搂着她说。

她表情麻木地看着王子,他这种粗鲁的举动让她不敢相信,但是为了全身而退,她只能忍受,在女王面前,她不能有任何反抗。女王面带微笑站在高僧面前,与高僧们低语谈笑着,包绮丽觉得女王和高僧们正在嘲笑她。

“放开我,如果你继续非礼我,我会毫不客气地终止这个愚蠢和荒唐的婚礼。”包绮丽伸手推开他说。

“你做不到,因为人类没有勇气面对死亡所带来的恐惧,一直追求自由而一直得不到自由的人类最怕失去自由。”王子笑了笑说。

“不用威胁我,王子,我既然答应了你们,我就不会反悔。”她仰起头冷冷地说,然后坚定地走入她居住的寝殿。

“她还是执迷不悟,她把我的慈爱看成对她的威胁。”王子转身对女王嘀咕道。

“去吧,让她彻底醒悟过来。”女王平静地说。

仙女们在寝殿流光溢彩的长案上摆满佳肴,一整只金黄色的烤乳猪,还有各种香味浓浓的蔬菜、炖鱼、酱汁、甜糕、乳酪、水果。除了这些包绮丽见过的菜肴之外,还有一些她第一次见过的,都是香格里拉王国的一些珍禽异兽所烹饪的佳肴,餐盘里溢出缤纷的色泽,最后一道菜竟然是八个仙女抬到长案上的被烹煮好的一只龙和一对凤凰,顿时殿内弥漫着一种怪异的气味。

王子含笑的目光扫过长案上的珍肴,瞥了她一眼说:“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

“香格里拉王国是长生天的国度?这就是所谓的没有血腥和杀戮?”她冷漠地盯着他问道,语气中充满嘲讽。

“它们是自愿而死并奉献给你的,王妃,王国并没有强迫它们,这是它们爱的一种体现,我们称之为涅槃。”王子认真地说。

她不解地注视着他:“神国的慈悲和宽恕呢?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为一顿美餐而献身?”

“为了美丽的王妃,它们即使涅槃而献出自己的身体,而它们在大爱中获得新生,成为永恒的生命。”王子强调道,“其实它们并没有死去,只是又重新获得了生命以及身体,神国的人不会惧怕死亡,因为灵魂是不灭的,本身也没有什么死亡。”

“你是强词夺理。”她说着,紧紧地抿着嘴,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王子抬起手在空中一划,眼前就出现了七彩的光云,光云又变成一缕缕耀眼的流彩,就像澄净的泉水般流入长案上摆放的透明的玉杯里,这就是神国的美酒。

他举起透明的玉杯笑道:“请王妃喝下这杯佳酿,这就代表着我们结为夫妻。”

她端起杯子犹豫着,目光疑惑地望着王子,她由于紧张而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胸部也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人类始终无法消除心中的疑,这使得一切信仰都变得脆而不坚,不堪一击。”王子依然灿烂地笑道。

她似乎被激怒了,端起玉杯一饮而尽。王子低头看她脸上的红晕,她再一次感到一种强烈的愉悦,使她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和激动。

“我们入洞房吧,你会体会到虚妄和虚无,一切都不再那么重要。”他注视她娇柔的身躯说,当她碰到他那种奇怪的眼神之后,脸刷地一下红透了。

她安静地躺在充满柔光的床榻上,在柔和的光线下,她纤弱的肩膀看起来洁白柔软。王子向她走来,她凝视着这位容貌和宝音一模一样的王子,原有的那种反感和厌恶此刻已经荡然无存了。

她很平静,当他伸出双臂后,她温柔地滑进他的宽厚的怀中,一头光滑的发丝像瀑布一样滑落在他的肌肉结实的臂弯上。他嗅着她芬芳的气息,呼吸渐渐急促起来,那种暧昧的眼神,似乎立即要将怀中这个娇小的女人融入他的灵魂。

“等等好吗?”她顿了顿,似乎清醒了过来,用一双噙满泪水的眼睛凝视着他,她哽咽道,“我不想找成吉思汗陵墓了,你们就当我从来没说过,你们放我回去对吗?”

王子顿了顿,望着她幽怨的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她红着脸不敢看他,她知道自己一丝不挂,她觉得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将要发生的事,她有些颤抖。

“我很害怕,如果我留在你们的世界,我会死的,请你答应我,放我回去好吗?”她再一次哀求道。

他的手指在她姣美的脸上缓缓游移,他认真地说:“不用哀求我,其实你已经回去了。”

她终于放心了,在恍惚中她闭上了眼睛,一双玉手停在他厚实的肩膀上,她的眼神不再冰冷,他抚摸亲吻着她,她颤栗着融进他的身体,娇弱地喘息着。

“我想我就要死了!”在他进入她的那一刻,她直挺挺地拱起了腰,撕心裂肺地哭喊一声。她闭着眼睛,在眩晕和一阵突如其来来的舒爽中瘫软下来,大汗淋漓地躺在那里,憔悴而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就像被一阵突袭而来的风雨摧残的花朵。

“绮丽,你感觉好一些了吗?”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

她惊诧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顶湛蓝色的帐篷,而那些王宫和寝殿都统统不见了。她惊愕地坐起身,突然才意识到自己裸露的玉体,她猛地扯过被子遮住自己,满脸绯红地望着他,她看到眼前的宝音也一丝不挂地呈现在自己眼前,而在地毡上,她分明看到有一团玫瑰色的红,她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于是羞晕不行,一言不发地喘息着,一种强烈的空虚感袭遍全身,几乎要让她窒息了,她想起梦中的香格里拉王国,想起女王的那句话这才恍然大悟,她确信自己体验到了虚妄和虚无的感觉,竟然是那么刻骨铭心。

“我……”宝音怯怯地低下头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但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

“宝音!”她哽咽着扑进他的怀中,不知是感动还是恐惧,竟然泣不成声。

天亮了,他们早早就起来,对视的目光中充满一种难言的尴尬。

“也许我们被那个土著首领给骗了,这里没有成吉思汗陵墓的线索,我们还是回去吧。”宝音轻声说。

“根本就没有什么香格里拉,那都是骗人的谎言,都是人们想象出来的天堂。”她喃喃着,眺望山坡上绿油油的梯田。

她跑向梯田,穿梭在碧波似的麦田中间,当她纤细的身影擦过麦田使,那碧翠的在碰撞下发出沙沙的响声,一阵微风吹过,大片的麦穗就像碧波漪漪的湖水一样闪烁着粼粼金光。

宝音站在田垄上看着她,心中似有思绪万千。

“我们要回去咯!”她回头嫣然一笑,抬起手轻轻压下一片密集的麦穗;麦穗轻轻地弯下纤腰,档她的手松开的时候,麦穗又柔韧地抬起头来,抖落一身晶莹的露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