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爱是寂寞撒的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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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临到郾城市上班前,幸海的爹娘苦口婆心对幸海说:“儿啊,咱和人家没亲没故,人家帮了咱,咱别忘了人家让人家说咱没良心。咱外头也没啥亲戚,人家就是你的靠山,腿勤一点,嘴甜一点才行。”

二哥脸上挂满了笑容,一再叮嘱幸海:“你现在是公家的人了,记住要老老实实地干。家里的事儿不劳你操心,你过好了,爹娘和我比啥都高兴。”

这时,幸海想为他付出忍耐、心血和劳作的二哥做点什么,实际上,这也是二哥辍学供他上大学时,他在心中发过的誓愿。幸海想要去政府工作了,就托关系在城里的某单位给二哥找了个临时工。幸海想,一来能让二哥像城里人一样生活,二来抽时间教二哥学些文化知识。

幸海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二哥,谁知没有引起二哥的一丝欣慰,表情倒显得冷漠。对比之下幸海却大惑不解。晚上,幸海和二哥并头睡在炕上,幸海问二哥为何不想去,二哥沉默了一会儿说:“幸海,我想去哩,可咱爹和咱娘年龄都大了,身体又不好,咱哥俩都走了,丢下他们在谁照料呢?再说去你那里,会影响你的工作,人家要怪你哩。”

去郾城市政府报道的那天,幸海很早就去了。快到市政府的时候,幸海在市三小门口看到一个老货郎,幸海停住脚,径直走到老货郎面前。老货郎的面孔让幸海想起了小时候,小时候,村里也有一个捏面人儿的老货郎,那次的相遇,留给幸海的记忆却很深刻。

十岁那年年初六的下午,幸海家门口来了一个捏面人的老货郎。老货郎就地摆好货摊,便把波郎鼓摇得“嘣嘣”、“嘣嘣”响。一会儿功夫,邻居一二十个十岁八岁的姑娘小子便被他的鼓声“牵”了过来。老货郎见孩子来得不少,便放下货郎鼓,一声不吭地拿出他事先掺和好的五颜六色的糯米面团,三摆两弄一会儿便捏出一个糯米古典戏中人、糯米猴、糯米狗来,并且栩栩如生。老货郎技巧娴熟,令人吃惊。货郎的糯米人、糯米猴很便宜,5分钱一个,或一个鸡蛋,或一小捆破烂亦可换得。但幸海家里很穷,5分钱在家里也是大钱,所以不敢问爹娘要。破烂货早就换了糖豆,鸡蛋也让母亲换了盐。无奈,幸海只好眼巴巴地站着看那一个一个的糯米人、糯米猴是怎样从老货郎的手中捏出来的。老货郎也许注意到幸海这个“偷艺”的小子,便停下手里的活儿,笑吟吟地对幸海说:“小哥儿,能端碗开水我喝吗?”

“能!”幸海说着便跑回家去端水。娘怕幸海摔破了碗,亲自端了白开水过来。老货郎接过开水道了谢,喝了一口说:“大妹妹,你家小子很聪明,让他跟我学捏面人吗!”老货郎的恳切之情溢于言表。

“这可不行,他爹还让他读书呢!”幸海娘一口拒绝,语气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老货郎听了幸海娘的话,很是惋惜,没再喝水,便把碗还给幸海娘。他看了幸海一眼,用左手摸了摸幸海的头,右手顺手拿了一个糯米猴送给了幸海,并说:“好好读书吧,孩子!”说着长叹了一口气,之后就收拾摊子走了。幸海含泪问娘为什么不让他学,幸海娘说:“这是讨饭的活,没出息!你还跟着娘讨饭没讨够吗?学那个有什么出息!”

后来,老货郎在村东收了李家五小子学徒。李家孩子多,算是减少了吃饭的负担。这事一晃20多年过去了,当年的李家五小子如今成了郾城闻名的“艺术家”,其糯米大作飘洋过海,令许多的老外竖起大拇指。而幸海,却为母亲的一句话,躲在一个小城的角落,成了一个上班族。

在内心里,幸海把庞科长当成自己的靠山。

开始那段日子,幸海三天两头去他家里坐坐,倘若庞科长能安排他罐罐煤气什么的,他就会受宠若惊。

市政府秘书科一共十多个人,六个人给副市长当秘书,另外六个人,小黄跟着市长,只是负责提提包,开车门,陪客人,开会领取纪念品;庞科长、副科长赵刚、科员老吕、办事员小贾和幸海,则是给市长写讲话稿,起草修改文件以及搞调查。市长活动多,又喜欢讲话,逢会必讲,大会讲小会也讲,无论长短,都要他们写好,开个什么会的主持词要写,来了什么客人说几句客套话也要写,叫祝酒词。另外还有铺天盖地的文件,校对、装订没完没了,因此他们天天如拉满的弓,根本没有松驰的时间,许多回他们加班加到次晨四点。搞这种文字,和有感而发的创作完全是两回事,因此幸海产生了一丝厌倦。

幸海本以为什么都能写,此时已经是左右不能逢源,捉襟即见肘。想了半天在纸上写道:“我们要坚持实事求是……”,下面就已经无话可说了。

这倒也罢了,尤其在这人际关系微妙复杂的环境里,幸海真正领会了“察言观色、随机应变、见风使舵”等词的意思,同时也越来越发觉自已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种素质幸海怕是终生难求,而这种素质的欠缺,就意味着在行政部门“不长出息”。

幸海笨鸟先飞,千方百计把工作干好。

早晨七点多就跑到办公室提水、拖地、倒垃圾、收拾报纸、装订、校版……不论谁的活儿他都抢着干,尽管如此,却总不能让庞科长满意。

有一次,庞科长发现了他的文学剪报,“啪”地一声摔到桌上说:“你天天弄这些巴掌大的无病呻吟的东西干啥?你现在是市长秘书,不是一个小学教师了,沉浸在这些小天地里能有什么出息?”幸海诚惶诚恐收起来,再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看报纸副刊。

有一天,幸海对庞科长说:“给我弄个乘车证吧,我的自行车在招待所没了。”

庞科长立起眼睛说:“你弄什么乘车证,咱说加班就加班,还能象你教学时那样悠哉游哉?”

还有一次,幸海打了一个电话,要某局来拿文件,他们说没车,不方便过来。幸海说:“那过一会儿你们一定要来。”谁知刚放下电话,庞科长就大声喝道:“你是代表办公室给他们下通知,是市政府办公室,不是什么无关紧张的局委办,要有大机关的气质,你和他们商量啥?他没车能算理由?没车骑自行车来!”

说完,庞科长就把幸海改过的材料摔到桌上,让他看看自己写的东西还剩下多少,诸如此类的更是家常便饭。这使幸海心里天天象堵着一团棉花,一进办公楼就感到头晕眼花,手脚迟钝。特别一走过庞科长的办公室,幸海就有些心惊肉跳,觉得屁股上仿佛长了一条尾巴,一不小心就被人踩住。

邻县研究生小周通过公开招聘考到秘书科里,离家几百里举目无亲的他也同样是个敏感脆弱的人。幸海想他受的伤害肯定比自己还大。幸海曾亲自目睹庞科长拍着桌子对小周说:“你别觉得你是研究生,干咱这活儿不讲文凭,谁也得谦虚谨慎。”当时,幸海就看到小周的眉毛一跳一跳的。

幸海与他住在招待所一个房间里。小周无精打采地对幸海说:“一进办公楼就头疼。”小周养成了看鸟的习惯,中午吃罢饭只要不加班,他就跑到南边十字路口处看鸟,和卖鸟的闲扯。

三个月试用期满,何去何从,幸海进退维谷。小周提醒他:“幸海,你要想去教学还来得及,只要提出来,去城里学校应该是很容易的。”这正是幸海当初的如意算盘,但现在他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他苦笑了一下对小周说:“我向谁提?向庞科长?他天天耳提面命要我快适应,给他长脸,向他提?那我纯粹是没脑子。”

小周意味深长地说:“幸海,你我都不大适应在行政上混。世间有三种人,一是夹起尾巴的人,唯唯诺诺,唯命是从;二是挺起胸膛的人,固执有余,圆通不足;第三类是面对上级夹起尾巴,面对下级挺着胸膛。在行政上混,你如果是第一类人,能够夹起尾巴,唯命是从,那也能混得下去。如果你能在上级面前夹起尾巴,在下级面前横眉立目,那你的官就越做越大。你我是什么人?第三类显然不是。是第一类吗?有点是,因为咱都是从农村里出来的,心底里就有点儿自卑,许多时候是夹着尾巴的。可是像我们这种没有什么背景,全凭自己的努力混出个样儿来的人,骨子里是不肯真正唯唯诺诺的。我们属于第二类人,做事想自做主张,想有创新,有个性。喜怒挂在脸上,心里没有城府。象我们这种人,其实不适应干行政的。我觉得在行政上干一辈子,会觉得一生活得不真实,不舒畅。还有,我从内心里觉得干行政工作,学不到真正的本领,甚至我觉得是不学无术。我打个比方,要让咱办公室的这些人自谋生路去,你说能会啥?咱这种人干啥最好?我看就是干教师。教学工作有创造性,有规律性,站到讲台上你就是主宰,不必看人脸色,不必任人指手划脚,而且只要你埋头实干,就象农民种地,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真是昏了头,在我们县教学多好!”

小周告诉幸海,他正在想办法调回原单位。

过了年小周果然调走了。

庞科长在办公室里说:“调走就调走吧,他那种性格一时半瞬也适应不了。”大家都纷纷附和着历数小周的种种不是,这让幸海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幸海的宿舍里住进了组织部的司机,他仗着自己在一个要害部门开车而目空一切,见了面除了干笑,幸海感觉与他在一起无话可说。

初春。小周打过来电话告诉幸海,他教了半年学被调到县政府秘书科了,工作性质还是一样,虽然依旧忙碌,但他说一点都不紧张、不憋闷、不屈辱。

电话那头小周开心地说:“唉,当初过的日子简直如地狱一般。现在我明白了,庞科长动不动就发那么大的火,那样小题大做,并不是事情本身的需要,而是他要树立权威的需要。他需要的是在他面前就要按他唯命是从的一群机器,同时他自视甚高,觉得没人能比得上他,所以他看手下也就左右不顺眼。”

忠厚的小周说出这样的话来让幸海有些吃惊,幸海当时想,他也许有点偏激。不论别人怎么说,首先自己不能顺势打旗,但后来经过的事让幸海不得不承认,小周的话是千真万确。

就要召开全市经济强乡镇表彰大会了,市长要作重要讲话,农委起草的讲话初稿,科里交由幸海进行修改。庞科长一遍遍地嘱咐:“一定要改好!”还时不时地地来查看他的工作进度。幸海使出浑身解数,马不停蹄地改好了正准备要交给庞科长时,突然又接到通知,说表彰大会又决定改成由市长主持,书记要作重要讲话。

庞科长不耐烦地挥挥手说:“把稿子交给市委办公室算了。”

开会那天早晨,幸海早早就赶到会场,又发现要表彰的单位里没有青河镇,一问才知道,原来青河镇计划生育有问题,不能被评为先进,前不久刚刚才调整了的。这时候他的头大了,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确定自己修改的讲话稿里点到了青河镇,如果就这样把讲话稿发下去,那可就糟糕透了。

幸海连忙问赵刚科长:“是不是马上通知市委办?”赵刚科长若有所思地说:“那就通知他们吧,咱知道了不通知不好。”幸海就急急忙忙地给市委办打了电话,谁知道市委办接电话的人竟然惊讶地说:“怎么现在才说?讲话稿已经拿到会场上去了。”当时幸海提着话筒就愣在了那里。

过了十来分钟,庞科长突然气冲牛斗地进来了,幸海看到他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挤满了愤怒,他凶巴巴地问幸海:“是你通知市委办材料有错?”

幸海惊恐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是我通知的,我发现材料里有点错误。”

庞科长一听,霍地拍着桌子吼道:“我说你的脑袋让门夹了是不是?你好事不往自己身上揽,屎盆子倒往自己头上扣!”那一刻,幸海感觉自己就要虚脱了,豆大的汗滴顺着鼻梁滚落了下来,他极力解释:“我寻思着材料有错,就这样发下去不好。”

幸海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庞科长近乎跳了起来,连拍两下桌子说:“你啥时候才能灵醒?书记讲话是市委办起草的,出了错也是他们的错。你倒好,这一打电话,人家现在打电话找我,嫌我不早告诉他们,这一屁股的屎你去擦吧,书记在会上发了火!”幸海一听就快吓晕了过去,两眼发黑,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最后,庞科长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说:“科里有科长还有副科长,你就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你把自己当成个啥了?”那时候,幸海巴望着赵刚科长能为自己开脱几句,可没想到赵刚却一个劲地吸烟,装作没看见似的,全然无话。

庞科长接下来的话,幸海一句也不记得了。

庞科长甩门而去,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幸海才慢慢清醒过来。

那时候,眼泪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幸海连忙去洗手间洗脸。幸海仔细想想,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打个电话给市委办就好端端地把错误揽到了自己头上。下午快下班时,他把自己的想法诉说给赵刚,同时也对他中午见死不救的行为表示不满。

赵刚诡异地笑笑说:“小幸你不知道,你是没找到真正的原因,也没有看透事情的本质,关键的问题是市委和市政府两个办公室在材料上明枪暗箭地争,庞科长恨不得那边出丑,你想想,你这么搅上一杆子,他能不对你不发火吗?”幸海不解地说:“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那边要是出了丑,这并不能说明咱们这边就好啊。”赵刚吸了口烟,笑而不答。

事后,幸海打电话问过会场的情况,知道书记并没在会上发火,那市委办公室分管材料的主任是给庞科长打过电话,但他是对幸海的提醒表示感谢,而不是庞科长所说的“责问”。

知道真相后,幸海心里恨庞科长,恨不得马上就去找他问个明白,可是他又仔细一想还是算了,人家是顶头上司,这么去找他不是找抽吗?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思前想后,幸海还是决定给庞科长道个歉。幸海心想,自己并没犯错而去向他道歉,说不准庞科长会因此对自己产生好感,自己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怵着他,何况芬兰调动的事早晚还要通过他来办,大男人要能屈能伸,总要拿得起放得下。不过说实话,幸海还是有些儿心虚,于是决定等芬兰周未到郾城来看他时,拉着她一块儿去他家,有芬兰在庞科长也不好发驴脾气。

就这么想着想着,觉得是个万全之策,高兴得自己不知不觉地就笑了。

幸海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糟糕,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

周末那天,幸海一早就提着东西和芬兰去他家,当时庞科长不在家,是他妻子陈大夫陪他们说话。芬兰的话特别少,陈大夫问一句她才应一句。幸海怕冷了场就故意找话说。幸海讨厌女人家里长短的没滋拉味地闲扯,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只好陪说陪笑了。好不容易熬到九点,庞科长还没回家,他们正准备起身告辞,却看见庞科长一脸酒气地进来了。

幸海的表情马上就不自然了,坐下后搓着手掌心笑道:“庞科长,都是我不好,那天惹你生气了,我今天和芬兰来特地道个歉。”

幸海并没有期盼到庞科长露出温和的笑脸,他的心里开始发毛,掌心里汗津津的。过了片刻,庞科长一脸无辜地说:“你道什么歉?你这不是缺心眼儿嘛?”

听他这么说,幸海尴尬地看了看芬兰,她也有点儿不好意思,低头不语。

庞科长接着说:“说你不长进你还就是不长进,你以为我那天是在批评你吗?我告诉你,那天我批评你全是给赵刚看的,因为赵刚有几次顶撞过我。”一听此话,幸海心里马上缓和了很多,于是就忐忑不安地说:“庞科长,我真没想到这一层,再说那天我也有不对……”

庞科长立即打断他的话说:“这么点小事情你还看不出来,你这么不敏感,往后在办公室里还如何干下去?”

想不到庞科长的火气有增无减,又虎着脸高声说:“小幸,你别忘了是我把你调过来的,不客气地说,我对你有恩。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这么多人偏偏是你当众反驳我,一点都不维护我的威信。当然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有自己的思想,你想另立旗帜完全可以。”说完,他又接着历数幸海的种种不是,直到把他揭得体无完肤。

芬兰见势不妙,只说了些“幸海脾气不好”之类的话。想到平时在芬兰面前,幸海尽管耀武扬威,但也没有把话说绝,始终给她留点小面子,今天被庞科长一顿恶斥,只恨那地上无缝可钻。渐渐地庞科长气小了些,他儿子也放学回家了,怪他不该当着客人发火,他这才说了句“我训你是觉得你是知已”之类的话。记得告辞下楼时,幸海心乱如麻,却不小心一脚踩空,险些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走在路上幸海和芬兰默默无言。想想自己整天起早贪黑,到办公室提水、拖地板、收拾报纸,什么事儿都抢着干,真是“半夜过独木桥是步步小心”,可是如何也落不下好。如今又听庞科长话里有话,本想自己全心全意依靠庞科长,唯他马首是瞻,如今他却以为自己要“另立旗帜”,这以后还怎么跟他干下去?幸海一边走一边想,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幸海明白自己的情绪稳定,应该像在学校教学时那样高歌一曲。可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就怕人家把他当成了神经病。幸海盼着芬兰能开导几句,把注意力分散了或能让自己能好受些,没想到芬兰反来复去地唠叨,说他当初就不该调到行政来,既然到了行政就要好好干,还说什么“不要总想着让环境适应你,你应该学会适应环境”之类的话。幸海听了更不高兴,心里窝着火,因为这是芬兰第一次来郾城看他,所以也不好对她发脾气,只好忍耐下来。

回到招待所已经十点多了,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心里犹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辗转反侧叹息连连。芬兰摸着幸海的头爱惜地说:“别再想那些烦心的事了,就睡吧。”说着就把一条腿搭到他的腰上,这是她要那事儿前惯常的信号,可他对那事儿一点儿心思也没有。

芬兰就抓过他的手放到她的胸上。幸海烦躁地推开她说:“我都快烦死了,你却还有这种心情!”

芬兰受了委屈,撇着嘴啜泣:“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我也并不想这样,可是我又知道怎么劝你,只不过想让你放松一下,你这么难过我看着也不好受。”

幸海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芬兰,于是就将她抱到怀里。欲望在一点一点升起,烦恼被一点一点挤走。正当他准备进入芬兰的时候,耳边突然又响起庞科长那句“你另立旗帜我也不反对”的话,他的脊梁骨便瘫了下来,周身像被泼下一瓢凉水,他那活儿被芬兰挤了出来,宛如一条死去的虫子。倔强的他试图去证明自己依然是个男人,但他身体的某部分仿佛突然哗变的士兵,不再听从他的命令。

芬兰也许发觉了他的狼狈,她柔声细语地说:“要不行你先歇一歇吧。”

早晨,幸海醒来就听到窗外的鸟叫声。

赤裸的芬兰正要穿拖鞋去厕所。就在她迈过他的身体时,他大喜过望,在床边抱住了芬兰。

她推开他说:“我要去尿尿。”

压了他一宿的沉重疑虑一旦消失,轻松使他迸发出了澎湃的热情。

芬兰喘息道:“不行,不行,今天正在危险期。”

幸海想到在她没有调到城里前,他们不想要孩子,他们一直躲避着那些日子。可是今天他什么也不想顾及了,急忙说:“有了就有了吧,我也想有个孩子了。”

芬兰转回身疑惑地看着他:“你真的想要孩子?”他点点头。

没想到她会那么激动,竟然也不去厕所了,趴进他的怀里娇声说:“我还以为你什么时候也不想要我生的孩子。”她眼睛有些潮了。

幸海火急火燎地说:“现在就想要个孩子”……当狂乱过去后,她才想去起厕所,慌得连鞋都来不及穿。幸海笑吟吟地望着她说:“你那尿泡儿可真神奇,刚才我那么压你都没感觉,也算是善解人意。”她窜进厕所也憋不住笑了,幸海突然发现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芬兰那样淋漓的笑声了。

他们的儿子凌凌就在芬兰的笑声里进入了她的宫殿。

欢乐只是暂时的,在上班的路上心就禁不住沉重起来。

从前就是受些批评和委屈,还有庞科长做靠山的安慰,如今这种安慰也没有了,幸海心里就常常空落落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