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密项目与苏樱合作后,我十分欣赏苏樱在财务方面的专业技能和一丝不苟的职业素养。我甚至萌生了要在财务上有所建树的伟大理想,购买了一堆财务书籍,在办公室发奋苦读。这天正在翻书,刚好被苏樱看到。
“菲儿啊,做财务可是一条不归路,早日回头是岸吧。”苏樱苦口婆心地劝慰道,“你一个专业技术人员,不用学这么多财务知识,大概了解一下就够了。”
“可是我很羡慕你的专业能力啊。”
“我们做财务的有多辛苦,你去问问小唐。能转行谁不转行啊,快别看了。我都后悔当年怎么没坚持学个数理化啊,现在还被万娘这样的人瞧不起。”提到万娘,苏樱姐不由自主地握起了拳头,“我特别羡慕你们学理工的,什么技术都是一听就明白,和我们这些学文的就是不一样。”
苏樱这样的夸奖经常让我面红耳赤。她也不仅仅只是这样说说,每次碰到技术方面的问题,她总会一脸虔诚地向我请教。几次半懂不懂地解释,反而让她这种错觉更根深蒂固,愈发相信我理工科背景扎实。如此一来二去的礼尚往来,我和苏樱的感情日渐加深,她的项目也愿意叫上我。
这日,苏樱很兴奋地来找我:“菲儿,我们的贝科项目立项了,你也加进来一起做吧。”
我正在赋闲,听到直接就能加进一个已经立项的项目,真是喜从天降,兴奋不已,痛快地答应了。当天下午,苏樱就叫我去项目组开会。
项目负责人何总瞟了我一眼,直接就是一盆冷水泼来:“哎呀,你叫个‘分析司’来有什么用嘛。”何总很是责怪地对苏樱姐说,“她又没有经验,干不得活的。”
“这个项目是化工类的,我想着菲儿是理工科出身,她能帮着看看技术。”苏樱赶紧帮我辩白。
“有什么技术用她看啊,我和罗旭在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我本身就是中华科技大化工系毕业的。‘分析司’就是包袱,公司没指定,我们就不用背嘛。”
何总说话的时候,都不看我一眼,我如空气一般站在何总对面。按说我和何总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打过交道,我对何总的唯一印象就是在厦门豪气地喝酒,再无其他。但何总的几句话实在如针扎一般,我很难理解他怎么对我的意见如此之大,加上何总阴阳怪气的口音又平添了理解的难度,我心下顿时气恼。
“就算帮不上忙,我也不会给您添麻烦吧。我一个‘分析司’(我模仿何总说话的口音)能添什么麻烦啊。何总,您要是这么想,那我还是走吧。”我作势要出门。
“别走,菲儿能力还是挺强的,我们合作过。这个项目就让菲儿帮着一起做吧。”罗旭开始助攻。
苏樱跟我介绍过,贝科项目本就是罗旭推荐的。但罗旭在公司的身份是高投,不能独立带团队做项目,公司才安排了何总作为项目总监负责。
何总不好再说什么,但仍是不停地叹气。
我刚一进项目组就来这么个下马威,心情自然不悦,想到以后还要和何总合作,只好找话题试图缓和一下气氛。我问道:“何总是哪里人啊?普通话怎么说得这么不普通啊。”
“我似一锅弗兰人。我这普通话在我们那儿算是说得最好的了。”
“福建人啊,难怪。”我心里默默重复着这句“我似一锅弗兰人”。
“不是福建,是弗兰。”何总白了我一眼。
“何总是湖南人。”苏樱看我还是一脸的迷茫,赶紧解围。
事已至此,我也省去了和何总交好的兴趣:“这个项目是什么情况啊?”我直接将话题抛向了罗旭,不再去理会何总那挑剔的眼神。
“我先给你简单介绍一下企业的主要业务吧。贝科是一家从事能源再利用的公司,在该领域是龙头企业。尤其在凝结水的回收处理方面,贝科有着自己非常独特的技术优势。”
当我听到“凝结水”这个词的时候,头明显开始变大,赶紧慌张地问:“什么水?”
“你看,我就说吧,她不懂。”何总在一边摇头晃脑。
“凝结水,”罗旭耐心地解释着,“简单点说就是锅炉高温下水蒸气凝结形成的水。因为锅炉内的环境大部分是高温高压,所以锅炉用水的洁净度要求是非常高的,跟我们正常人的普遍理解可能不一样。不经任何处理的凝结水也可以直接饮用,比自来水干净得多。锅炉要求的纯净度更高,所以凝结水要经过过滤才能重新回到锅炉,再次使用。以前由于技术不过关,大部分的凝结水都被直接排放掉了,对热能和水资源都是极大的浪费。后来随着过滤技术的发展,欧美一些国家会先用冷凝塔,把凝结水的温度降到正常的温度,再通过离子吸附等技术进行过滤,处理过的水加温后可以再次回到锅炉,这种技术在我国电厂也被普遍使用。好处是技术非常成熟,事故率低,很稳定,也节约了水资源。坏处就是需要先降温再加温,极大地浪费了热能。贝科的技术与以前的不同,它可以在凝结水高温的情况下,直接进行过滤,不需要降温。过滤后的水可以重新回到锅炉,减少了热能的损失,大大节约了能源。至于核心技术嘛,这是公司的机密,我们需要进场后才能具体了解。”
罗旭的解释十分清楚,简单明了。我一直笃信,唯有真明白的人,才能把一件事用最简单的话说清楚。那些爱用术语糊弄人的,多半自己也是一知半解。
“这么听起来确实很好啊,比以前的技术好很多了。那为什么欧美国家不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