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总端着一碗汤出来和我送别:“我这儿正喝燕窝呢,就不送你们了。有事再来啊,确定了早点通知我们。”
中午杜总又请我们胡吃海塞了一顿海底捞。
“咱们还需要去咨询赛新的律师吗?”我给杜总加了杯豆浆,顺势问道。
“当然要去了,咱们做项目,一定要认真,得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杜总吃了坨肥牛,“他们那个判决书咱们得好好看看,万一有问题呢?我今天听韦总一说啊,对财务我也踏实了。这是家不错的企业,只要法律再没问题了,咱们就妥妥做吧。”
我看到杜总那满意的笑容,心里充满了不解。我们到底看的是不是同一家公司啊?怎么大家的判断能差这么多,难道懂艺术的真的就不一样?
赛新请了著名的君合均律师事务所作为法律顾问。
高价请来的律师就是不一样,三言两语就给我们解释清楚了,这笔欠款确实已经跟赛新没有关系了。
“那如果在逃人,就是当时公司负责融资的副总现在突然出现,会不会影响这起案件的判决呢?”阿豪问道。
“肯定会的,如果他上诉,这个案子是肯定要重审的。所以没有人希望他回来。”律师狡黠地笑了笑,“他就这么人间蒸发了,对大家都有好处。”
我身上泛起一股寒意,该不会当年这位副总就是被老骗子夫妇给“人间蒸发”的吧?想起黑山老妖的脸,夜深人静没准还真下得去手。不知这位副总还在不在人世了。
立项会上,杜总照着PPT口若悬河地说了赛新公司的种种好处,最后不忘把高总那诚信为本的高大形象狠狠赞扬了一番。
我边听边琢磨,这杜总真是能睁眼说瞎话,如此坦荡地颠倒黑白。我看了两位小伙伴一眼,他们也和我一样如坐针毡,也都没有反驳。反正还有第三方机构呢,不着急,我们到时候拿着尽调报告再去找耿总邀功。
“这个项目听起来不错,大家看看有什么问题,都提出来。”耿总显然是被杜总蒙蔽了。
“这种做last mile的公司很多,我之前也看过一家,利润空间很小,市场很乱。”说话的是许晚晴,“我建议你们之后的尽调,关注一下他们的业务情况,这个行业里很多公司都存在关联交易的问题。”
我一听,绝对行家啊,对许晚晴备感崇拜。
“好,我们一定听取许总的建议。我跟大家比起来资历比较浅,还得靠大家多帮忙,多提宝贵意见。”杜总非常谦虚地说,“大家还有没有其他意见?”
看到杜总如此调低姿态,别人再无话可说。毕竟从杜总的汇报中判断,赛新是一个没有缺点的企业。于是项目正式立项。
立项后,我却迟迟没有得到杜总的召唤。我问阿豪:“这风平浪静的是什么情况啊?”
阿豪也是一头雾水:“没准是杜总自己觉得推不下去了,悄无声息地放弃了吧。”
一个月后,杜总忽然招呼我们三个小伙伴开会。
“大家都辛苦了,咱们的尽调已经完成了,报告也出好了,我都给你们发邮件了。你们赶紧看看,没有问题咱们就跟耿总汇报,然后准备开投委会了。”杜总乐呵呵的,还是那副憨态可掬的样子。
瞬间,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居然整个尽调过程都没让我们参与。
“您是,找的哪家会计师事务所啊?”阿豪说话都不利落了。
“就是大河会计师事务所,田经理给咱们做的尽调。”杜总答道,“咱们花了钱,她就靠谱多了,不像上一回那么咋咋乎乎的了。这回报告写得还挺认真的,阿豪你赶紧看看。”
“这是企业请的事务所啊,咱们还请他们,这样合适吗?”阿豪显然是急了。
“没什么不合适的啊。这个所之前也和咱们公司合作过,双方都信得过。而且他们要价非常低,八万就给出报告了,我这也是帮公司省钱嘛。呵呵。”杜总开心地说。
“这个钱不能省啊,这不合规矩啊。”阿豪还在挣扎着。
“大河又不是不知名的小所,人家也是有执照的,在业内也很有名气的。而且哪个所还能比大河更了解赛新的情况呢?与其舍近求远地找别人,不如就地取材,找他们最合适。”
“那法律方面有问题吗?”旦旦问道。
“没什么问题,赛新都花了那么多钱请法律顾问了,还能有什么法律问题啊。公司之前的发展道路都挺顺利的,拆红筹也拆得挺干净。”杜总春风满面,“你们再好好看看报告,没问题就把尽调结果加到投资报告里,加好了咱们就去跟耿总汇报。”
我暗叫一声不好,阿豪之前打的如意算盘已经没戏了。看杜总那意气风发的样子,中介出的报告多半不靠谱。
果然,尽调报告里,赛新发展形势一片大好,气势如虹。气得阿豪一直在骂:“这些人真没职业素养,就敢这么虚报。”
和耿总的汇报十分顺利,杜总仍是为企业歌功颂德,大唱凯歌。如果我不了解情况,也一定会为赛新这么好的企业拍案叫绝。
“赛新真是不错,业绩看来没问题。”耿总赞扬地说,“我尤其欣赏高总的人品,做企业的人都是这样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