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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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安魂

神差鬼使,脑海中一瞬间多了一团魂灵意识,闪现出一个剑眉星目的英俊青年面容,白素贞骇然发现他就是风轻!心知不对,丹田中苦修千万年的灵蛇内丹应念而起,冲向脑海,打算击散脑海中那一团外来魂灵。

风轻面貌一闪即逝,一个精壮少年的面容代替他出现,白素贞不知他就是王大头。王大头同样一闪而过,接下来是一个脸如重枣相貌奇伟的长须中年男子,服饰平常,气派却是甚大,显然养尊处优惯了的。他出现之后并不马上消失,而是微微冷笑,一脸自信满满,发出嗡嗡嗡声响:“自今而后,天上地下,唯我一人独称尊!”

言讫,化为一点指肚大的红光从脑海泥丸宫直接坠落下来,到喉头时无端灼热。白素贞呃呃两声,喉头痒疼麻辣,极其难受,不由自主呕出一口酸水。心神一乱,灵蛇内丹自动回转丹田安顿,再催已是不及。

红光到胸口,不知牵扯到了身体里面的什么东西,一颗心莫名其妙热烫起来,暖烘烘的心潮澎湃洋溢到全身四肢百骸,一瞬间全身发软,几乎想就地躺下来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从所未有的柔情浮漾心头,刹那间只觉天清地明风温柔雨软绵,整个世界充满爱……胸间双峰在袭身暧流中微微胀疼,似欲分泌出什么液体。白素贞双手捂胸,惊极骇极,呆呆地不知如何是好。

宛若被一根柔软的羽毛轻轻拂过心尖痒处,一时间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一齐张翕,白素贞玉脸潮红筋酥骨软……这种奇异的感觉从来没有过!让人搔到痒处,有些虚乏难受,又有许多神秘的兴奋。惶恐不安的白素贞似惊怕又似欢喜,古怪得无以复加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怎么会这样?偏偏不能加以抑制!凡夫肉身不是如意法躯不能操控自如,这片刻之间的反应不受她意识控制,全部都是身体感受并反过来作用于她的意识,让她无法抵挡。

红光直下丹田气海穴位置,引逗得蛇丹微微颤动,直欲扑过来与红光融为一体。白素贞魂飞天外,忙不迭竭尽所能稳住内丹,不让它溜出丹田与狼共舞。红光只在气海处稍微盘桓,引不出蛇丹也便罢了,直趋下面,没入胞宫,寻到一颗母卵安顿,并且散发出某种气息。

刹那间白素贞体内无所事事到处闲逛探头探脑鬼鬼祟祟不怀好意的父精蝌蚪小流氓感知到那股气息,顿时蜂拥而至蝠集而来。奈何前头坚墙深垒,闭门不纳。众小流氓来都来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当下齐声呐喊,冒着敌人的炮火,前仆后继万死不辞。最后,乃有一个下定决心不怕牺牲的小流氓排除万难成功突破重重坚墙,杀进胞宫……从小流氓争取到胜利果实脱胎换骨的那一刻起,左邻右舍心悦诚服,目之为大流氓,亲切地赠予荣誉宫民的光荣称号……

“天啊!妖灵驻体成胎!”白素贞欲阻不能,脸色惨变,娇躯颤抖,牙关打战,脑海中一片空白。天啊,我居然让一个妖灵入身成胎!怎么办?怎么办?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姐姐?”青剑第一个感知白素贞不对劲儿,慌忙伸手去扶。许仙看到自家娘子跌坐在泥水中脸无血色,心疼之极,青剑去扶,他马上扑上去,不知哪里来的气力,把她揽抱起来。

“我……我……我……”白素贞全身寒战,两行泪水夺眶而出,“青儿,我怀孕了。老天爷!我……相公,我怀孕了!”前后两句“我怀孕了”,语气绝不相同,前者惊恐多于欢喜,后者激动多于担心。许仙温暖的拥抱是那么的及时让人陶醉,一瞬之间她想通了,人算不如天算,天意如是,夫复何言?既为人身,生老病死,都是这一世的劫难,既然逃不掉,那就坦然受之。做人虽苦,其中却也不乏乐趣。只是想是如此想,却是双腿酸胀,无力举步。

大庾岭。

度岭方辞国,停轺一望家。

魂随南翥鸟,泪尽北枝花。

山雨初含霁,江云欲变霞。

但令归有日,不敢恨长沙。(唐人宋之问)。

离开宅子不过几十丈,风月老人奄然倒地而毙,拐棍摔飞一旁。饕餮正想趁热吃了他,拐棍陡然变成另外一个风月老人,吓了四人一跳,却是扫帚神。

扫帚神本事稀松平常,穷奇和饕餮是知道的。四人分开合围住扫帚神,正想逼问证实风轻是否逃走,往哪里逃,忽然一声轻喝:“风来!”声落,狂飙忽起,飞沙走石,打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人腿粗的树木连根拔起,带着泥土向他们飞砸过来。饕餮刹那间消失不见。扫帚神大惊失色逃出一步,心念转处转惊为喜,暗骂自己胡涂。马上变回拐棍横倒在地,便被狂风带起,片刻之间吹拂得无踪无影。

穷奇身躯一晃收了共格工尾,化为巨大的双翼妖兽借风而起,翼图飞上半空离开狂风范围,不料刚刚飞起来,一声轻叱,一股比先前更加猛烈的狂风暴流猛然袭到。呜呜呜,风声奇异如哨,刮得它竭尽全力都没有办法展开扇动一双翅膀,于是身不由己,被狂风挟带着飞出里许之后,再呈抛物线坠落下来,撞向山中一块巨石。

“哞!”穷奇情急作牛哞,红着双眼想扑翼飞开而不得,只得就在空中化现成三人减轻重量,于是落身处便偏离巨石,坠落在一片树林中。虽然砸断许多枝丫落下来全身酸痛鼻青脸肿,总算逃过一劫。

“什么东西如此卑鄙无耻偷袭某家?”穷奇怒喝。刷一声轻响,饕餮闪现他身边:“老大别怕,我来帮你!”穷奇斜睨一眼,微微点头。

“是我,翠云山芭蕉洞铁扇公主。我家老爷何在?”铁扇公主双手执着四尺长的大芭蕉扇,与寻得一身黄裙穿的玉面狐狸并肩蹈空而立,一个清瘦淡雅,一个娇艳火辣,正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两女衣袂飘飞,如仙如魔,似真似幻。

“你家老爷?牛魔王?风轻?”问明风轻真的就是牛魔王,穷奇三人和饕餮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天啊,居然是真的?风轻那小子没骗我们?饕餮进一步想:料想他说的选秀大赛还有找到涝鬼也是真的,我要去京城找他!立刻!马上!这小子肯定奔往京城去了。

白素贞回家之时又冷又饿,让许仙紧抱着兀自冷得一个劲儿哆嗦,从来没有觉得如此虚乏疲惫过。热汤澡洗、猛吃海塞,偎依着许仙不算强健却也暖热的身体一夜酣睡之后方才恢复过来。

这之后她大门不出,只在家中静养。两三天之后,许仙差点儿被她吓傻。只见她肚皮隆起凸突,两三天的时间胎儿已经长得像怀孕四五个月的样子。急找姐姐许氏商量。姐夫家里本就开着药铺有坐堂大夫,他姐姐也不与白素贞商量,召请大夫来看。

许氏带着大夫上门,白素贞无法拒绝。没奈何请坐,伸手让大夫诊看。

大夫看她脸色滋润有光,暗暗点头。搭过白素贞脉搏,捋须微笑:“恭喜许兄弟,令正孕身安稳,母子俱安,放心罢。妙的是还是稀罕的双胎!应该有三四个月了。”

许仙乃杭州城郊人氏,父母双亡,别无兄弟,只有一个嫁在杭州城中的姐姐。家贫无依,仰仗姐夫过活,在姐夫家的药铺里当个采卖伙计。半个月前与白素贞成亲时一来没多少银子,二来白素贞坚决不许张扬,除了左邻右舍和姐姐一家,没有多少人知道两人成亲不过半个月。闻知弟媳妇怀孕三四个月。许氏顿时垮下一张脸:“老先生,确定已经三四个月了?”

见多识广的大夫一怔,支支吾吾地回答:“嗯嗯,应该就是,应该就是……总之平安无事,静养便是。东家娘子宽坐,老朽告辞。”拎起药箱急步而出。东家娘子闻说有孕不喜反怒,闺房事不堪与闻者多矣,急早抽身为妙。许仙慌忙恭送出门。

许氏瞄一眼肃立门边的青剑,斜眼上下打量白素贞,拉长声调问:“素贞,这里没有外人,你说句实话,几时与许仙相识,与他在一处有多久了?”不说姐弟情深,不说大夫是自家药铺的坐堂大夫,干系娘家香火传承的大事,她再怎么颟顸也不可能找个庸医来。

三个月前秋高气爽的时候许仙受姐夫派遣去广州府购买南方药材,少年心性不务正业,迁延多时方归,带回这么一个虽然来历不明但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千金小姐,许氏虽然欢喜,心下却是嘀咕。自家小弟看来聪明,其实文不成武不就,不知对方贪图他什么?原来根由在这!揣个野种想让老实兄弟顶缸,欺负人也不是这般欺负法!许家虽穷,冤大头也是不做的。难怪半个月成婚的时候口口声声蓬门敝户应该量入为出不需张扬铺排,自己还以为小弟讨到了贤惠娘子,敢情是怕人多嘴杂出乖露丑!奇了怪了半个月前根本看不到她肚子里面有货,这娘们小小年纪忒会乔装作佯,连老娘都被瞒过去了!心念及此,恶感横生。

白素贞知道不显露些许手段让许氏有个准数,往后还要花费许多口舌,轻叹一声,说:“姐姐别急,实不相瞒,素贞并非寻常女子,而是修法有成的炼气士……”

迷迷糊糊茫茫冥冥中,风轻忽然醒来,犹如儿时从噩梦中挣扎醒转,全身冷汗浸浸。环顾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视夜如昼的过人眼力半丝也没有发挥作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左右摸索,什么也没有。

鼻中微微嗅得些许青草的清香,极淡极淡,无形中却让他安心不少。狠抽鼻子,定定神,回想失去意识前一刹那的遭遇,忍不住打一寒颤,心中念佛。难道自己装逼过头,真的遭了雷劈?不会的,一定是受到了谁的连累!是了,肯定是受了风月老家伙的连累!这色老头!还好我还活着……伸手摸摸鼻子,陡觉有异。手和鼻子似实又虚,与遭了雷劈之前的感觉完全不同。

啊啊啊,我死了!!!风轻狂呼大叫,没头苍蝇一般冲奔冲撞,直到虚乏得跑不动了方才停下来,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这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情况?我真的死了?阴曹地府?不要啊我不想死……

红光一闪复灭,一个相貌奇伟的长须男子突兀之极地现身于一团漆黑中,满脸古怪,发出带着嗡嗡异响的语音:“咦?你怎么还在?哪里出了差错?凡夫俗子怎么会有如此坚固的主魂?”

黑白无常?风轻吓一大跳。奇怪了这是红无常!慌忙求饶:“无常大哥,你抓错人了吧?我是好人啊,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完蛋?难道真的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嘿嘿,那其实我也没多好……我贪生怕死贪财好色贪婪成性,那个……”

“这是……安魂草?安魂草!你有安魂草?”长须男子抽抽鼻子嗅到淡淡的青草气息,顿时跌足大怒,脸色狞厉。怎么这么巧?本王不堪千年沉沦无身,饱受业风吹袭。好不容易寻到王大头这个禀赋奇异的凡躯为用,又要挟护脑真君这家伙找个骨格坚实的凡夫为引。孤注一掷施展转胎换身之法想再得人身重塑法体,怎么偏偏就找到一个身带安魂草的家伙?他怎么会有安魂草?难道瑛儿与他有私?有安魂草安定魂灵,魂灵无法磨灭,难道要分一半法力给他,各成一胎?还是一胎两个魂主,再慢慢磨灭他?同处一胎的话不分轩轾,那可……

风轻黑暗中看不到对方,只从声音听出对方的怒火,茫然回应:“什么安魂草?对了,我以前是拔过一把小草。那就是什么安魂草?”难怪有青草味儿!记得往事,急摸衣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连肉身都没了,还有什么衣袋什么安魂草?

“你……本王杀了你!”长须男子怒喝。蓦然间无边无际的压力排山倒海般压上来。风轻无法抵挡,在不可知的黑暗中再次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