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他姐姐,是不是光屁股下塘洗澡那个?嘻嘻。”
“是她,也挺可怜的。他们的爸……”提到柴生姐姐,见诸主任好像来了兴致,谢校长故意提到柴生爸,心想,当年柴生爸提拔之恩难道忘了?那时候你诸燕福不过一个普通教师,人家向乡里极力推举你,难道忘得干干净净。
谢校长向诸主任汇报:“还真是个问题。裕小一到六年级三百多学生,正式教师只有五人,代课老师就占了九人,年年指望上面分大学生下来,可是,全县每年统共才几名,哪里排得到裕小的边。”诸主任皱眉,手指叉握,捶肉般轻捶额头:“唉,哪个大学生愿意下来嘛,全乡每年最多能分下来两三名,这两三个全都去了中学,唉……真是个问题……”
当诸主任再度走进宴会厅,他想不到里面已经乱了,那位小芹老师嚷嚷着要脱胸罩,脱裤子,众人阻止,于是唐老师大叫不止:“别拦着我,我今天要把内裤胸罩露出来给领导们看看,一颗红心献给党,我不把它展示出来党如何看得到?我们的胸罩箍儿钢丝变了形,扎肉!我们的裤头子上有洞洞眼,透风!所有代课女教师有哪个失错儿舍得买条新内裤,我们买不起呀,可我们的外套还努力穿得像个样子,拿熨斗烫一烫,把补丁打在里头,驴子屙屎外面光,里头是把老粗糠,我们在孩子面前,挖空心思竭力展现出个老师的样子啊!”
那位小芹老师好容易被众人拖走了,诸主任他们本打算散席了,因要等着吃最后一道不是菜的菜。裕小食堂的锅巴出了名的香脆,小茅山的毛柴火焖米饭锅巴,嚼起来咯崩咯崩脆,越嚼越喷香。这地方有句粗话,诸主任他们半醉后私下里讲:吃锅巴,硬鸡巴。诸主任每年都吃,觉得这粗话还真的话粗理不糙,真的很准确。
这时,老孙头已结束了托盘子的使命,老家伙一脸的褶子,端着酒杯过来向校长和领导敬酒,老头一仰脖一口闷了。诸主任正要喝,却被老头按住了,“领导您先别干,听我反应点实际情况。小裕小学在谢校长的正确领导下,在各位老师的辛勤努力下,各项工作做得都不错,升学率呀什么都好。”老孙头说,“可是呀,可是我要提一个意见,请领导们为老师着想,今后不准老师们亲自上山打柴。一来上山有蛇虫危险,二来老师砍柴影响教学,三来呢,”老孙头给自己满上一杯,“这三来呢,老师们砍柴卖给学校,今后我们这把老骨头还吃什么喝什么?”
诸主任望了望谢校长,意思让校长答复。村支书挤来插话:“老头说得有点道理,有些老师不会砍柴,乱砍会影响小茅山发育的。”支书是老头侄女婿,谢校长只好就点头说:“可以考虑,可以考虑。”阿月老师一直侧耳聆听着这边的对话,阿月老师哭了,她哭着跑出了门外……
八
午后,初秋的午后依然很热,秋老虎余威尚在,它把树叶烧得瘪下去耷拉着;午后的秋蝉比夏蝉叫得更加短促,更烦人。乡干村干等一拨人打着酒嗝被送走了,脸红红的老师们摸到教室里去午休。今天过节,学生放假,可以拼饭桌般拼起课桌当床,恣情地睡。校长把床铺收拾干净让诸主任休息,诸主任牙签剔着牙,说出去转转消消食。
他在校园里边走边看着,南瓜墩子,冬瓜禾子,花早已开败了,败了的又开,藤老花不老。老爪藤子上吊着瓜,长长的……诸主任觉得裆间起反应,晃到“伞”状门楼子下,装着看学生作文专栏,他敏感的耳朵“炸”着,温情的眼睛瞟着,他觉得那个人一定会来。
后来,他登陆到了男厕所里,他把两只招风耳动动地尖竖起,收听着隔壁的动静,哗哗的,那边的水声潺潺,小溪流一般似乎还打着呼哨,就像小孩子学吹青麦哨。诸主任觉得这麦哨吹得很动听,他感到,他知道,他当然知道这麦哨的主人是阿月。刚才他瞄着她进了女厕所的,砖砌的水泥墙的那边,连通着池子的那边,那麦哨吹一声长的,歇一下,又吹一阵短促的。娘的,这么悦耳,这么好听!不由想念那发声的地方,毕竟有近一年没亲近她了。
外面似有咚咚脚步声,就在诸主任飞快考虑要不要蹲下拉屎作掩饰时,那边的哨声戛然而止了。听见窸窸窣窣的捋衣找裤声,诸主任跑出了男厕所,厕所外面是一片玉米地,这个季节秋玉米人头高,叶子青绿着,开始结六谷米了,人一钻进去就不见了人。阿月如厕出来,整理整理上衣,却看见玉米地里一个人,一个高大的家伙冲自己招手,阿月怔了一下,就知道肯定是他。略作犹疑,阿月抬脚往校园方向走去。那个人撵出来了,在身后打响声,咳着,像得了肺结核,阿月听见仍不理他,连头也没有回。那个人急了,冲过来,从身后扑上来,拉住了阿月的手。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飞快地往玉米地里跑,他那三接头皮鞋扑进了土,也不管了。
在玉米棵深处,那个人不顾嗓子大喘气,一把就抱住了阿月,把大嘴巴只顾往她的嘴上凑,阿月挥着手躲他,那个人把大嘴强行地盖住了阿月的嘴巴,哈哈的,像狗哈气似的。阿月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油腥气,阿月觉得那气味是灰黑色的,令人讨厌!
拉扯了一阵子,那个人终于嘴巴和手都如愿以偿。他说,想死你啦,想死你啦。阿月定定神搡了他一把,鬼,短命鬼的,骗人,你一直骗人!那人说,谁骗人了,我一直对你好,谁骗你了。阿月把头埋下去,手牵着玉米叶,用脚轻轻地踢着玉米根上的土。她说,你哄我这么多年,年年说转正,转正呢?国家有杠子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了,红头文件你还天天骗我!他略微怔了一下,捋了捋脑袋中央,说,转正难是难,但也不是全没法子。我说过了,只要有名额,一定是你。阿月把头抬起来,眼睛望着他的黑发,她知道这外围的,连这锅框形的都是化学,他年年染,天天染,就像他挂在嘴边的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捋捋他的黑发,阿月说,今年望明年,明年你都退休了……他感到被击了一下,两肩垮台般垮下来,身高也似乎矮塌下去,叹息说,唉。
玉米已经结棒子了,长势不错,今年的玉米棒子又粗又壮,像鼓绷绷的弓捶,挣破了脆衣,那黄黄的须子,他用玉手暧昧地捻着玉米须,对她说,阿月,这个像不像你的那个……阿月踢他一脚,转身就要跑,他抱住她,像抱住小羊羔,他感到小羊羔在颤抖,他要扒下小羊羔的裤子。小羊羔突然醒了,真狼般腿上踹了一脚,跑了。
他那里都支棱起来了,不知什么时候,他自给自足地开了裤门。她回头看一眼,觉得很丑。
“阿月你别跑,我晚上到小山教学点去找你!”
“你敢!你别去,我不在!”阿月的声音在玉米地外了。
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