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里面的剧痛在一点点的减弱,很快,我感觉到了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好像我的身体是一片陆地,我的经脉就是河流。有一股气沿着河流汇入大海,然后又上升为云,降下甘霖。
我如同处在云端之上一样,到处软绵绵,暖洋洋的。我忍不住想要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忽然,有一只手粗暴的打断了我这种状态,我睁开眼睛一看,有个猥琐的小胡子正在解我的腰带。
我大骂了一声,一脚踹过去,正好踹中他的胸口,那小胡子一直飞到门口,咣当一声巨响,差点把办公室的门给撞开。
我扭头问夏心:“你没事吧?”
夏心还趴在地上撑着。她朝我翻了翻白眼,说道:“刚才你挺享受啊。”
我连忙摆了摆手:“不是那么回事,刚才我是……”
夏心一副不想听的样子:“别跟我解释,我怕脏耳朵。”
我看见有几个人已经把她的椅子搬起来了,我彻底急了,大叫了一声,又用力的挣了一次。
这一次,我感觉我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我的力量好像变大了,而且无穷无尽,我甚至能感觉到身上的麻绳正在被我拉伸,越拉越长,然后断掉了。
我甩开椅子,跳到夏心身边,三拳两脚就把那些保安打倒了。
我把夏心的绳子解开,把她扶起来了,夏心一脸纳闷的问我:“你怎么回事?大力士附身了?”
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给我吃的药有问题吧。”
夏心经我这么一提醒,又想起胶囊的事来了。她连忙推开我,嫌弃的向旁边站了站。
我问夏心:“你怎么样?能走路吗?”
夏心叹了口气说:“刚刚救了一个人,本来休息十二个时辰就好。谁知道一直麻烦不断。刚才坐在椅子上倒是歇了一会。但是又被他们气的动了几次怒,所以现在是新伤加旧伤,恐怕要躺一会才行了。”
她说躺就躺,就好比是机器人断电了一样,扑通一声,就倒在地上了。
我使劲挠了挠头:“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夏心的眼睛是睁着的,她微微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是她连这点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跺了跺脚,只好把她从地上背起来。
有句话叫死沉死沉的,我现在终于体会到了。夏心现在就像是一具尸体一样,死去的人不知道配合活人用力,所以哪怕油尽灯枯的死人,也能把活人累个够呛。
我先是背着夏心,后来发现这样太累,不如扛着。她的腰搭在我的肩膀上,我的脑袋被她的屁股顶着,只能向左边歪着头走路。
我抱怨说:“这也太不方便了。”
夏心嘀咕了一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楚,问道:“什么?”
夏心攒了攒力气,一字一顿的说:“把……你……的……脏……脸……拿……开。”
我干笑了一声,伸手把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我看见李丰驰正站在走廊里边,他手里面端着一杯茶,一脸阴沉的看着我:“我的人告诉我说,没有找到手骨,怎么回事?”
我冷笑了一声说:“你当我傻、逼吗?地址当然是假的了。”
然后我一脚向李丰驰踹过去了。这家伙站在走廊里倚着栏杆,模样倒是挺酷,但是我很有把握,这一脚就能把他踹下去。
谁知道当我的脚接触到他的身体之后,我听到刺啦一声,然后我的脚把他的身体踹穿了。我猛地一惊:糟了,这是一个纸人。
可是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用力过猛,整个人朝栏杆下面翻过去了。
幸好我随手乱抓,终于抓到了栏杆,然后凭着臂力把我和夏心都提上来了。
夏心在我身后喘了一会气,然后一字一顿的说:“你这个……个……没用的。”
我说:“您老人家就消停会吧,一会一口气没喘上来,急死了怎么办?”
夏心说:“急死了……死了也不用你操心。我又……又……又看不上你。”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果然是因为刚才那件事耿耿于怀啊。
我站在走廊里面,踢了踢李丰驰的纸人,纳闷的说:“这已经是我见到的第二个纸人了,怎么回事?他的真身躲到哪去了?”
夏心休息了一会,然后磕磕巴巴的说:“刚才咱们见到的李丰驰也是纸人。”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呢,有你这么个美人在椅子上绑着,他居然不动心。我还以为他眼光多高呢。原来是纸人啊,有心无力。”
夏心忽然问我:“那你动心吗?”
我说:“我不能,我正人君子……”我说到一半,就听到夏心冷笑着说:“所以,你眼光挺高啊?”
我马上改口说:“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就算我这种正人君子也不能不动心啊。”
夏心马上又呸了一声:“真是禽兽。表面上正经,内心肮脏龌龊。”
我无奈的说:“这可真是干什么都不对了。”
我摇了摇头,背着夏心向外面走,我们俩一直出了工厂大门,一直没有人拦着我们。
我觉得有点奇怪,就算保安被我们打倒在办公室了,这么大的工厂,总应该有一两个工人吧?这样的工厂不可能晚上休息,都是三班倒的。因为炼钢的高炉不能停。
我忽然心中一动:不对,这里好像太安静了。
我回头看了看工厂大门,它立在阴沉沉的黑暗中,就像是怪兽的一张嘴一样。可是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怪兽,到底是在工厂里面,还是在工厂外面呢?我们走进去,算是进了怪兽的嘴呢?还是走出来,算是进了怪兽的嘴呢?
夏心纳闷的问我:“你怎么不走了?”
我说:“我只是觉得奇怪,这工厂里面为什么没有人?”
夏心说:“有人,前面不是有人吗?”
我抬头一看,前面影影绰绰的,确实有几个人,他们不知道在浓雾中忙碌什么。
看到人之后,我心里就踏实多了。我找到摩托车,把它扶起来准备离开这里。谁知道临走的时候,我向浓雾中看了一眼,顿时就僵住了。
我的手不由自主的松了,摩托车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我都不知道。
夏心倒被摩托车的巨响吓了一跳,问我:“怎么回事?”
我说:“那些人好像不是活人。”
夏心费力的抬起头来,向那边看了看,然后缓缓说:“距离这么远,又有浓雾,我都看不出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说:“你看那些人,他们在干什么?”
夏心说:“好像是在运炉渣。这里是炼钢厂,有炉渣很正常吧?”
我说:“可是这些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运炉渣,就不太正常了吧?”
夏心嗯了一声:“确实有点奇怪,不过你怎么就凭这个断定他们是鬼呢?”
我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从别墅下面的井里面,拿回来一份文件,说的是当年王区长一伙人要调查环奥钢铁厂的事。”
夏心说:“就是这个工厂?”
我嗯了一声:“就是这里,李丰驰的工厂。但是所有参与调查的人都出了事。他们回来之后,全部以各种理由死掉了。后来王区长得到了一个梦,梦里面的人告诉他说,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没有办法出去。回到市区的那些官员,其实都不再是他们本人了。”
我指着远处的那些人影说:“你看那些人,他们像不像是当官的?”
夏心嗯了一声:“梳着大背头,戴着大眼镜,挺着啤酒肚,腰带快系到肩膀了,确实有点像。”
我说:“所以这些人应该是鬼魂。当年那些官员的鬼魂。”
夏心叹了口气:“好了,你逻辑缜密,推理的很好。不过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咱们赶快走吧,我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我低着头,犹豫了一下,然后对夏心说:“咱们不能走,我总觉得哪有问题。这些官员就算做了鬼,也不想在这里做苦力吧?他们为什么不离开?我看好像也没有人看管,他们怎么就不逃跑呢?”
“还有,既然李丰驰知道用一个纸人站在走廊里面,现在我们要逃走了,他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他是不担心我们逃走呢?还是没有料到我们逃走呢?”
“最重要的是,我一直没有见到李丰驰身边的那个魂魄。那魂魄我曾经在金人的梦中见过。他开了一家羊肉馆,却只卖人肉,那是一个很狡猾,也很阴狠的人。”
夏心问我:“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我指着远处的人说:“我打算找他们打听打听,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我扛着夏心,一溜小跑来到了那些人跟前。当我走近了之后,我更加相信他们就是当年的那些官员了。
其中一个三七分距离我最近,他看见我扛着一个女人跑过来,一脸的诧异。
我对他说:“你好,我想问一下……”
那人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你叫我李主任就好了。”
我心中暗骂:“都做了鬼了还放不下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