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把双手挪到眼前观看,发现左右手的小指和无名指果然也诡异地跟弹钢琴似的跳动着。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我家族的亨廷顿舞蹈症也发病了,心中不由得心中涌上一阵彻骨的寒意。但随即又想,我竟然是与向总在同一时间发作的,此事太过古怪,难不成,向总的诅咒,竟然也报应在了我的身上?我左思右想,只觉得这期间内情重重,命运在冥冥间引领着向鸿冰找到了我,说不定我竟与整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见所有人向我愕然而视,个个面色惊惶。我一时不知如何解释这事,在派出所工作多年练就的一身与刑警队踢皮球的功夫自然而然地使了出来。我对向总苦笑道:“完了,向总,我也被你传染了,这可咋整?”
皮修平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诅咒会传染?”
“******,这是命中注定,看来我只能跟向总同走这一遭了……老皮,老孙,大妹子,我们这一去,只怕凶多吉少,你们还有美丽的人生,大好的前程,就别跟我们爷俩一块儿去送死了。大妹子,你也不用跟我们去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必定保得你爹平安无事。我忠实履行了对你爹的承诺,好比尾生守信,义气千秋。你回头就代表你爹地,把剩下的尾款,一半打给我老娘,一半捐给省公安英烈基金。麻烦你告诉我们省厅、市局、县局、大队和派出所的同志们,我是为了救群众而死的,千万不要给我开追悼会。”我翻出一个笔记本,叹道:“你记一下,我老娘的账号是:622……”
向总激动地握住我的手,眼睛湿润了:“啥也不说了,大兄弟,都是做哥哥的不好,非要让你趟这趟浑水,把你也给害了。从今天开始,你也别向总向总的了,你若不弃,咱们从今以后,你是我弟,我是你哥,咱俩同生共死!如果破除了诅咒,哥哥带你发财;徜若破解不了,咱们兄弟一起死在人面老妖爪下,黄泉路上热热闹闹,胜过在轮椅上多遭十年活罪!”
“哥!”我的手反过来攥住了他的手,激动地道:“我跟你叫哥,金铃管我叫哥,那不是岔辈了么?”
“咱俩论咱俩的,你俩论你俩的。”向总颤着手斟满两杯白酒,我俩仰脖一饮而尽,纵声大笑,笑声中都饱含无限辛酸。
向金铃此刻镇定如恒,自斟自饮,也喝了一杯白酒。皮修平和孙中华对视一眼,立即意识到,像她这种豪富人家自小极力培养的当家子女,自幼跟随父辈出入各种场合,早就长成了一付七巧玲珑心,虽然小小年纪,又生得娇娇滴滴,却绝不白给。如果他们不跟我们一起进沟,徜若我们真死在里面,向金铃八成会来个子不认父债,那笔诱人的尾款,可就一分钱也拿不到了。如果跟我们一齐进沟,走****运找到《归藏易》,破解了诅咒,以后傍上向总这棵大树,在省城就可以横着走了。两人连忙赌咒发誓,声称行走江湖,义气为先,既然收了定钱,自己就绝不反悔,必须要与我们同生共死。我和向总婉拒再三,他俩连干几杯白杯,亮了杯底,其意极诚。最后我们便答应了皮修平的要求。考虑到老孙头实在年迈,便让他与向金铃留在招待所,等我们回来。
老孙头虽然爱钱,毕竟年纪已老,十分惜命,也不十分坚持,长叹一声道:“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啊!向总,呼公安,皮老板,我知此行有些凶险,我这老朽之人去了,只会给你们添累赘。你们临行之前,我有一言相赠。那太极灵穴,阴中有阳,阳中有阳,两个水潭,一个是‘劫中活’,一个是‘活中劫’。你们此行,只需直奔那两个水潭而去,破解诅咒的关窍,想来就是在那里了。”
向金铃当即打了个电话。有钱人办事果然就是容易,我们睡了一夜,第二天天亮,我们准备整理行囊出发时,向总的公司已经派来一辆小辆,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整套潜水的水肺装置。我们自然不好向总亲自背上这套铁家伙,经过石头剪子布,皮修平三局两败,只好认输,将潜水装备背在了身上。我们按着老板娘指点的路径,沿着武举人当年走过的那条进山小路,步行翻山而去。
此是正是夏末秋初时候,但秦岭东段这一段山脉,气候随海拔高度而变。我们穿行其中,有时鸟语花香,溪流潺潺,和风扑面;有时松涛飒飒,凉风席席;有时行走在高山草甸之上,狂风如刀,扑面刮来,吹得人立足不稳。越向西行,山势越险,我们三人都没有长途跋涉的经验,好在向总和皮修平两人都是军人出身,精通图上作业,又都接受过野外生存训练,两人在出门之前,就在地图上标定了大致的范围。我又在秦岭山区待过五年,我们凭借指南针,跋山涉水,在密林中穿行之时,应该也不至于走了方向。当晚我们三人挤在一个帐篷里睡了一觉。这一天倒是见到了不少猴子,每次见到猴子,我们都不觉感到一阵紧张。不过这里的猴子似乎很少见人,瞧见我们,都远远躲开了,只在密林深处对我们探头探脑,倒也相安无事。看看地图,这一天在地图上的直线距离只走了不到8公里。第二天,我们加快了脚程,继续向西南方向行进,只觉得越走海拔越高,山峦越是雄奇险峻,气压也越低。秦岭有不少山峦,海拔在3500米以上,几乎与青海相仿。正午时分,我们爬到一座山梁上,向总经过这两天的长途跋涉,累得早没有了一贯文质彬彬的形象,倒是又恢复了几分昔年当兵时的飞扬霸悍之气。他一屁股坐在草甸子里,指着右边山坡上的一群野羊:“他……******,不服老真是不行了。我年轻当兵那会儿,还没有野生动物保护法。我当时在青海见到藏羚羊,就是这么远,300米的距离上,我拿着五六半,一枪就撂倒了一个,正打在脑袋上……哎,哎,你们看那儿,那是什么?”
他的声音在呼啸的狂风中显得十分微弱。我和皮修平气喘吁吁地爬起身子,手搭凉篷,顺着他手指的地方望去,只见前方不远,有两排连在一起的山峦,山势雄奇,最高处如刀砍斧剁,险峻不让华山,看海拔都在3700米以上,顶部已经穿透了白云,后面是一带蜿蜒无际的秦岭高山。
“我的乖乖,你看它像不像一条龙的两个大犄角!”
“你——说——什——么?”向总大声问道。
“我说——像一条龙!”我在山风之中冲他大声喊道。
那两道山峦应该就是伏兵岭了。我们精神一振,加紧下山赶路。然而俗话说,看山跑死马,这伏兵岭看着虽然不远,但等我们下得山来,走到岭下,已经到了下午4点多钟。又花了一个多小时候绕过山脚,果然看见两山相夹之处,有一片山谷,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妖魔沟”了。谷中郁郁葱葱地长满参天大树,不知有多深的路程。我本想提议,今夜就在沟外扎营,免得黑夜入沟,失了防备。然而我们行了这两天,消耗了大量饮水,每个人携带的饮用水都已喝干。我们听见谷中似乎隐隐传来水声,都觉得口干舌燥,向总便提议,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干脆入沟扎营。
我不放心道:“万一碰见妖魔邪祟,在沟里把咱们两头一堵,可不把咱们包了饺子啦?”
皮修平坏笑道:“嘿嘿,咱们两个退伍的军人,一个开除的警察,怕个毛的妖魔邪祟。再说了,咱们不是有李秀萍身上的血泪吗。你把他滴在眼睛上,如果有妖魔邪祟要害咱们,你好提前给咱报个信儿。”
我不服道:“你以为这女尸血泪是眼药水儿,你说滴我就滴?那李秀萍就是我给收敛的。收敛她的那天晚上,我差点把命都丢了。你他妈倒挺会捡现成的。要滴也是你滴!”
最后当然又是石头剪子布决胜负,这回我却输了。皮修平坏笑着,把老孙头的那个玻璃试管拿出来。我见那试管中的少量液体已成淡淡的浅粉色,想到要将这尸体上的体液滴在眼里,不由得一阵阵犯恶心。但又想破解这诅咒与我自身实有莫大干系,皮修平纯粹为财而来,乃是局外之人,只好深吸一口气,拔开软木塞,忍住恶心,将试管中一点浅粉色的液体在两眼中各滴了一滴,随后将试管随手揣了起来。我使劲眨眨眼睛,只觉得眼前朦朦胧胧,尽是一片血红之色。
“怎么样,有没有看见什么妖魔邪祟?”皮修平紧张地问到。
我惊惶地指着他的身后,结结巴巴地说:“老……老皮,你背……背上的那女的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