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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鲲鹏展翅(4)

这一年,省委派了一个工作组到市里来指导整风。背靠背调查问题查证问题,不轻易露面。李觉在会上也受到了批判,有人把谢守智的问题也提了出来。说糖业市长只抓经济只抓糖业,不讲政治,丧失了立场。李觉面对风浪,睿智而沉稳。他明白地说自己和谢守智是并肩抗日的战友,在生死存亡紧急关头,他营救过共产党人。并拿出近几年的翻译资料,细算了先进科技为内江糖业增加效益的一本账。也说了谢守智抗战有功、内战无罪的经历。他坦然地笑着说道:“同志哥,其他行业不说,说我们内江糖业,不抓经济不抓生产,糖厂成千上万工人干什么?农村几十万蔗农干什么?怎样为这绝大多数人谋利益?一个革命政党,其强大的生命力来自人民群众。一切为了人民,一切依靠人民,为绝大多数人谋利益,就是我这个党员的政治立场!”

历来搞运动的基本规律是:揭发批判,上纲上线。不容申辩,戴帽结案。有人揪住谢守智的问题推向风尖浪顶,人人心弦绷紧。

此时,主持会议的人站起来说,请省委工作组领导莅临讲话。

一个身材魁梧、头发花白的老领导走到了讲台前。李觉抬头一看,竟是老战友彭俊安。他掷地有声地说道:“我来证明,李觉同志说的没错。我就是谢守智救的那个共产党员,还有他的亲姐夫王精诚烈士。我们是在发动内江杨家场革命暴动失败后,敌人四面追捕的紧急关头,被谢守智一辆马车救出内江的!现在的江山,是无数革命先烈前辈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我们要百倍珍惜,就是要像糖业市长李觉一样,付出全部心血把它建设得更美丽更富强。不要头脑发热,动不动就给人家扣上反党的帽子。解放七年来,人民的生活,就像你们甜城的甘蔗一样,节节长高节节甜。我们的党,会有这么多人反对吗?”

全场响起暴风骤雨般的热烈掌声。

会后在副市长办公室,李觉和俊安一见面,热泪盈眶,热烈拥抱。两个从生死战线上同甘苦共患难的老战友,一壶热茶,倾诉良久。彭俊安沉重地说道:“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无视过去就意味着堕落。我们都是血与火中过来的人,我们当初参加革命为了什么?黄庭坚有诗云: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目蓬蒿共一丘。我不赞同。我们做的每一件事,要经得住子孙后辈检验!”

李觉很有感慨地说道:“是呀,暴风骤雨的战争年代已过去,务实建设才是正道。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女不织,或受之寒。我学理工的,讲究实际。同那些高谈阔论,空谈误事的人很难共处。”

俊安意味深长地笑道:“古人云:一山突起丘陵妒。你们内江可是丘陵地带,要小心啊!”

两人哈哈大笑。

李觉与黄思振同气连枝,布置糖业管理局各处室,制定优惠的价格政策,除去蔗种肥料人工成本,让蔗农赚有盈余。发放蔗区补贴,发放肥料、种苗、粮食、无息贷款。又带着谢二爷到乡村改进栽培甘蔗的技术。农民的眼光最实际,田里土地栽什么最卖钱,种什么最划算,他们比谁都都算得精算得细。甘蔗是经济作物,比其他农作物价格高很多。蔗农参加了高级合作社,积极性很高。栽甘蔗有政府补贴,收甘蔗有国家收购,有钱有粮,喜气洋洋,这一年齐心协力大栽甘蔗。榨季一完,李觉仔细一统计,嗬哟,这年全市种甘蔗三十七万四千七百亩,收甘蔗一百多万吨,令内江糖产量猛增。一九五〇年全市产糖仅一万多吨,这短短七年,糖产量就高达七万五千四百吨,位居全国第一位。谢二爷倚老卖老拍着李觉的肩膀,哈哈大笑地说道:“李市长,真不愧老百姓叫你是糖业市长!共和国成立八年,你就把内江糖业发展到黄金年代,今晚把你老子李知柏喊到一起,我请你两爷子喝烧酒!”

5

一九五八年,中国大地上平地掀起一股热浪,热浪之后是燃烧,土地在燃烧,血液在燃烧,连空气也在燃烧!三月的一天,是内江糖厂工人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日子。这天,内江糖厂接到一项特殊的接待任务:到内江唯一的火车站蟠龙坝东站展销白糖冰糖和蜜饯。上级只是说中央首长的专列要在东站停靠,至于是谁,领导说他也不清楚。能够为中央首长服务,感觉很光荣,李觉指派曾广英和谢自杰去完成这个特殊任务。两人早早地赶到东站,在站内摆好了糖品蜜饯摊位。之后,便不断地朝列车驶来的方向引颈张望。终于,一列专列徐徐驶进站内。列车停稳后,从车上下来四位身穿蓝色中山装的人。

“啊,是周恩来总理!”

曾广英和谢自杰不约而同地叫起来,万分惊喜又异常激动!周总理在站台上漫步走着,与随行人员指指点点,不一会儿,来到了他们糖品蜜饯摊前。曾广英忙向总理介绍:这是内江的特产,这特产可不一般,它使内江由此享有“甜城”的美名。指点着各式品种一一向总理介绍:这是白糖、冰糖和桔饼、天冬、樱桃、寿星桔……总理低着头,很认真地看着这些糖品蜜饯,喜悦地说:“嗯,色泽、香味都不错嘛!”又问,“有生姜做的吗?”

曾广英惋惜地答道:“今天没有拿来。”

周总理用手指朝蜜饯摊划拉了一下,说:“每样都称点。”

总理要买内江糖品和蜜饯!

“好的好的。”二人连连答应着,心情未免有些紧张。听了总理亲切的话语后,虽然有所缓和,可谢自杰取货掌秤的双手,却仍然有些打抖。慌乱中把满满的秤盘蜜饯全打翻在了地上,他脸红筋胀,要拿摊上的货重新再称。总理摆手笑着说:“没关系,洒在地上的也是甜城蜜饯,都给我吧。”

谢自杰重新称秤时,曾广英向总理解释刚才的失误:“秤杆短了,打不起,那头一翘,这头不小心就打翻了。”

说着还用手比画,做了个秤杆翘起的姿势。总理听了哈哈一笑,摇动着右手食指,对两人说道:“我看你们两个就不像营业员!跟我说实话。”

两人为总理锐利的眼光啧啧称奇。自杰大胆地说道:“我是内江糖厂保卫科长,她是厂里总工程师,她祖宗就是四川和内江糖业的开山祖师爷。我们俩就是想来看看你老人家,没有机会嘛,只好冒充营业员,真不好意思。”

曾广英羞涩地咬了咬嘴唇,只是点头。

周总理听了爽朗地大声笑起来,招呼广英到身边,详细询问了曾达义两捆甘蔗兴发内江糖业的典故,深情地说道:“甜城内江我听说过,两捆甘蔗的典故,今天才第一次听到。真是不简单啊!来,两个甜城小鬼,同我合一张影,今后就别冒充营业员来见我啦!”

大家哄然大笑。曾广英和谢自杰喜出望外,连忙跑过去一左一右挽着总理的手臂,绽开幸福的笑容,留下了这最珍贵的一刻。

消息迅速传开,周总理买了我们内江的糖品和蜜饯,同我们内江糖厂的职工合影啦,一石激起千层浪。全厂工人更掀起了鼓足干劲、力争上游的热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