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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伊阿宋(2)

阿耳戈的英雄们继续前进,来到了世知的“撞岩”。这是两座山崖陡峭的小岛,在海洋中没有落底,只是漂浮在水面上。有时,海潮将它们聚拢,有时,海浪又把它们分开。阿耳戈英雄到来时,只听见雷鸣般的巨响,真像是山崩地裂,胆小者必然颓丧倒地。这声音,是“撞岩”在互相撞击时发出的轰隆声,混合了海峡两岸巨大的回声,再添进澎湃海浪的呼啸声,宇宙之声的交响乐,惊天地、泣鬼神。当它们合拢时,有什么从中穿过,必将被挤压得粉碎。伊阿宋明白,要么从“撞岩”间通过,要么放弃这次远征。他计算着,他的船行驶的速度等同于鸽子的飞行速度,于是,等两块岩石分开后,他放飞一只鸽子。鸽子在岩石中间安全飞行,当两个岩峰再次合拢时,仅夹住了鸽子一片羽毛。情况既是这样,伊阿宋吩咐水手们用力划船,趁“撞岩”分开时快速通过。“撞岩”分开,阿耳戈船舰如出弦的箭一般,急速穿过,当两岩再次聚拢时,它们只是咬住了船的尾舵。因为船无损伤地从它们中间通过,它们作恶的能力丧失,被天神用铁链锁住,禁闭在博斯普鲁斯海峡入口的深海处,从此一动不动。

阿耳戈英雄们经历的惊险数不胜数。有一日,他们抵达科耳刻斯海湾,径直面见国王埃厄忒斯,对国王开门见山讲明来意:获得金羊毛。埃厄忒斯不愿意与他的金色宝贝分开,便对伊阿宋说,要得到金羊毛,必须套住献给伏尔甘的两头能吐火的野公牛,再用这两头牛,耕耘属于马斯的一片神圣的山石之地。这两道工序做完了,再种下龙的牙齿,然后像卡德墨斯做过的那样,征服从种龙牙的土地中冒出来的巨人。最后,杀死守护的龙,要不然,就休想得到金羊毛。

别说这些任务要全部完成,就是其中任何一项,也会难倒许多勇敢青年,但是,伊阿宋不在此列,他属于大无畏勇士。他只是匆忙地回到船上,想询问头像下一步他该怎么办。在去海岸的路上,他碰见了国王的女儿美狄亚,一位美丽的女巫师。

当阿耳戈英雄在宫廷同国王对话的时候,美狄亚就对潇洒的伊阿宋产生了好感,她瞧着他的容颜,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在这瞬息之间,尚谈不到美狄亚对伊阿宋有什么特别的关照,但是,回到后宫的她,对他和他同伴们的命运却有了一种特别的担忧。

此时,在希腊人的船上,伊阿宋的同伴阿耳戈斯对他说:“刚才你看见的女巫师,是我的小姨,她有办法帮助你取得金羊毛。”有了这门亲戚关系,经阿耳戈斯的母亲卡尔咯俄珀从中斡旋,美狄亚当然也就同意了。

美狄亚说服她的姐姐卡尔咯俄珀:“我从小受到你的抚育,你是姐姐,又是母亲,你要我做的事,我不会不做。我愿意帮助他们,特别是那位英雄。好姐姐,那就这样,明天我和他在赫卡忒神殿会面,将制服火牛的魔药交给他。”

第二天,美狄亚打扮停当后,来到了神殿,随后,伊阿宋也到场。伊阿宋先开口说话:“别看着我发愣,我不会欺负女孩子。无论你能不能帮助我们,我都感谢你。现在,只有我和你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就问,有什么话就说。只是有一点,神灵在上,我们不能说假话。我先问一句,你愿意帮助我们吗?”

美狄亚的心狂跳,脸上泛起红晕,她不是害怕,恰恰相反,是他的动人的话使她感到踏实,并相信自己的行为不是轻率的。她不是不愿说话,是一种潜在的情感堵塞了她的咽喉,有话说不出。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他伸手过来接,两人相视微笑,她的眼睛就像早晨的露珠,在太阳光下晶莹亮泽。

过了好久,她对他说:“种植龙牙,你要沐浴在先,再杀一只羊祭祀赫卡忒。当你离开祭坛,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别回头,否则祭祀会无效的。你要在身上涂抹这方盒里的药膏,你的身体就可以刀枪不入,就是某些神也不能与你相比。龙牙种下后会长出巨人,面对巨人,你别惊慌,只要如此这般,就能将他们征服了。”

美狄亚最后说:“到了你的故乡,别忘了我的名字,也别忘了我帮助过你。”

伊阿宋被姑娘深情的言语所打动,情不自禁地说道:“如果你愿意,跟我走吧。你会是我的,让我们相爱,白头偕老,永不分离。”美狄亚相信了他的话。人世间,真诚的少女容易轻信自己爱着的男人,美狄亚也不例外。

回到船舱的伊阿宋,将他准备做的事告诉他的同伴们:美狄亚答应帮助我们,并教了他应该做什么,以及怎么做。大家十分高兴。

第二天,伊阿宋按照美狄亚的指点,在同伴的协助下驯服了野牛。他抓住它的角,将铁轭套在它的脖子上,再架起犁头,在石头般坚硬的土地上,犁出一道道深沟,在翻动着的土壤里种上了龙牙。龙牙种入泥土半天后,从中冒出巨人来。

要不是美狄亚事前对他有交代,看见那些从土里冒出的全副武装排成方阵的巨人,他可能被吓着。可是现在他心中有数。他站稳脚跟,当巨人的方阵接近他的时候,他抓起一把泥灰朝着巨人的脸上撒去。一个个巨人的眼里进了沙子,互相猜疑,以为是对方搞的鬼,便互相厮打起来。它们的打斗,像争夺骨头的狗,互不相让,要置对手于死地似的撕咬着。此时伊阿宋拔出剑来,回身杀入巨人的方阵,像砍白菜似的,无论是早冒出来的,或者是刚刚冒出来的巨人,都在劫难逃。

晚上,在美狄亚的陪伴下,伊阿宋来到龙守卫着的圣林。在树梢,金羊毛发出的光彩,如同朝霞一样。毒龙的呼叫回响在山谷中,仿佛树林在颤抖。美狄亚唱着一首歌,叫谁听了都会睡意矇眬,毒龙也睡着了。伊阿宋立即冲过去,从树梢上扯下金羊毛,拉着美狄亚迅速逃回船上。

他的伙伴们,已经做好迅速起航的准备,在各自的桨位上待命。当伊阿宋和美狄亚登上了船,阿耳戈号立刻起锚,离开了科耳刻斯海港。

黎明时,埃勾斯一觉醒来,就听说毒龙被杀了,金羊毛被盗了,他的女儿逃跑了,希腊船只早已不见踪影。悲哀有什么用,抓紧时间追才是大道理。用不了多少时间,船舰备好了,水手到齐了,埃勾斯立即登船,指挥追击逃亡者。这些逃亡者,不仅带走了他的珍贵财宝,而且将他唯一的儿子——王位继承人阿布许耳图斯也劫持了。虽说科耳刻斯人是老水手,用桨的技术高人一筹,但就是找不到阿耳戈号的影子,直追到多瑙河的出口,才看见希腊人的船就在前面。埃勾斯扯开他的嗓门,大声呼叫女儿的名字,要她回心转意回到父亲身边来:“慌不择路的逃亡者,留步停下!我的女儿,你回来。天涯无际,逃向何方?你的朋友,还有疼爱你的父亲,在这里等着你啊!”

美狄亚没有回心转意,更不想离开伊阿宋,她不听从父亲的恳求,反而催促阿耳戈英雄加倍努力朝前划船。一点一点,两船的距离拉近了,科耳刻斯水手的能力超过了希腊人。见此情景,美狄亚知道,如果她不采取措施阻碍她的父亲,使他们的追赶速度减慢,她将会被抓住送回家乡。美狄亚的性格有泼辣的一面,说时迟,那时快,她手起刀落,杀死了跟随她的弟弟阿布许耳图斯,分尸几大块,然后一块一块抛入大海。埃勾斯目睹此暴行,却无能力去制止,只能悲伤地将儿子的尸骨从水中一块一块地打捞起来。停下来这样做,就不可能再去追踪,也失去了说服女儿的机会。这样,他悲戚地回到科耳刻斯,以隆重礼仪,埋葬了儿子的尸骨。

而此时,忒萨利的统治者珀利阿斯心满意足,确信伊阿宋休想再回来。当他听说阿耳戈号回来了,伊阿宋也回来了,而且成了金羊毛的骄傲主人的时候,非常懊恼与沮丧。在他还来不及采取措施维护自己非法篡夺的王权的时候,伊阿宋出现了,强迫他退位,把王权交给了合法的国王埃宋。

非常不幸的是,此时的老国王已是年迈体衰,王位对他也失去了诱惑力。然而,伊阿宋请求美狄亚以她的魔力,恢复老王的精力和青春。为了满足伊阿宋,美狄亚使出她所有魔法,完成一连串的神秘程序,国王埃宋回到了从前,充满青春活力。

很快,珀利阿斯的女儿们,听说了这样的变形奇迹,迫不及待地跑到美狄亚处,哀求她将药方给她们,那样她们也可以让父亲回到青春时代。女巫师告诉珀利阿斯的女儿们,将她们父亲砍成许多小块,装在鼎里,加进水和草药熬一熬。美狄亚说,如果她们一丝不苟地照这个办法去做,其结果一定是令人满意的。可是,这些莽撞的少女做完了这些事情却得到了另一个结果:她们杀害了亲爱的父亲。

日子一天天、一年年过去了,伊阿宋和美狄亚的生活幸福而平静。但是到后来,事情向着相反方向发展,随着岁月的过去,他们间的感情一天天退热,因为伊阿宋已和克瑞乌萨爱得如火如荼,并且准备结婚。嫉妒使美狄亚疯狂,她通过自己的两个孩子,送给新娘一件魔袍。新娘刚一穿上,就不停地大声狂笑,乐极生悲,最后在笑声中死去。美狄亚对伊阿宋一直怨恨在心。她知道如果此时复仇,自己不仅要付出代价,而且会连累到孩子。她想,与其让孩子死于仇敌的手,不如我一手了结他们为好。然而,母亲要杀死儿女,那是多么艰难啊。她的内心充满着矛盾和犹豫,她自言自语道:“哎呀呀,我的心啊,快不要这样做,可怜的人呀,你放了孩子,饶了他们吧!让他们活着,对你也是安慰,何必非要杀了他们不可……不,不,一定要杀了他们,不能让他们落入仇敌的手,不能让仇敌侮辱我的孩子。无论如何,他们非死不可。既然要死,我生了他们,就可以把他们杀死。命运既然这样注定了,便无法逃避。”她终于下手杀了孩子。她要再给伊阿宋以精神打击,要叫伊阿宋得到的全部都丧失。她驾着龙车走了,给伊阿宋留下一句话:“他将死于阿耳戈号帆船。”

伊阿宋悲伤和痛苦地过着心力交瘁的生活。每天,他漫无目的地游荡到海岸边,坐在船体的阴影下,他不知道船体正在腐烂。有一天,他正坐在这里回忆着他的青年时代的冒险,还有美狄亚奇怪的预言,瞬息之间,刮起了大风,被刮倒的桅杆砸在了他的头上,他颅骨粉碎即刻毙命。

阿耳戈英雄的远征,既有希腊人为了达到经济上目的的作用,也有道德力量的驱使,他们进行了第一次海上长距离航行,体现了他们大无畏的精神。伊阿宋从科耳刻斯带回来的金羊毛,象征西方人在东方发现了数不尽的财宝,窃为己有,运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