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男子惊慌失措的连退了几步,他不敢相信自己手中的长剑竟然刺穿了胡菲菲的心脏,那张仿佛带着面具一般俊美的脸上,一贯的清淡冷漠终于皲裂,此时带着惊恐。
他明明只使出了三层功力,只是为了格挡住胡菲菲的袭击,并没有往她的要害上刺,为何最后剑走偏锋,刺穿了胡菲菲的心脏,让她死于他的剑下。
猛然转过头来,见凤鸾茗收回手中的白绫,带着面纱的脸上看不到表情,但她露出来的眼睛里却闪着得意之光。
“是你。”玄衣男子厉声说,声音里带着恼怒。
“殿下果真是对鸾茗好呢,替鸾茗杀了这只狐妖,可是鸾茗最想要的是胡小夭的眼睛呢,你替鸾茗取来好不好?”故意忽略玄衣男子的话,凤鸾茗指着与胡大山一起抱着胡菲菲的尸体正在痛苦嘶喊的胡小夭,语气娇柔的说。
男子深吸了一口气,恨不得将这个狠毒的凤族公主给杀了,要不是她,是她借了他的手杀了胡菲菲,这让他如何与师尊交代。
玄衣男子拼命压制自己内心的火气,那张脸虽然与敖衍一模一样,可眼神却没有敖衍的凛冽幽深。他紧紧的扣着手中的长剑,眼中的惶恐却时不时的闪现。
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地就被披上了白纱,胡小夭跪在胡菲菲的身边,手一只抓着她娘亲的手始终没有放开,此时她已经不在哭喊,只是眼泪依旧无声的从她的眼角滑落。
“小夭,下雪了,你阿娘最怕冷。”胡大山轻柔的替自己的妻子拭去落在她脸颊的雪花,喃喃的说。
他一直抱着胡菲菲的尸体从未放手,低头在她冰冷的额头吻了一下接着说:“小夭,阿爹认识你阿娘的时候,她还是瑶山神女涟清身边的一只小狐妖,是阿爹死皮赖脸的追求她,让她跟着阿爹回了妖界,要不是阿爹或者她现在已经飞升成仙了。”
听了胡大山的话,胡小夭涣散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光芒,她看着被阿爹紧紧抱着的阿娘,她一身红衣在漫天的白色中显得格外耀眼。
“阿爹,阿娘怕冷,我们带她回家,用红泥小火炉给她取暖,好不好?”胡小夭幽幽的说,心仿佛被挖去了一样空空的,似乎感觉不到疼了。
“小夭,你阿娘一个人不会照顾自己,阿爹怕她会迷路,再也找不到阿爹了,她怕冷,最喜欢窝在阿爹怀中取暖,她话又多,没有人听她说话,她会寂寞的。”胡大山轻柔的将胡菲菲交给了胡小夭,接着说:“小夭,照顾好你阿娘,只有阿爹能欺负你阿娘,没有人能让她受委屈。”说完胡大山,不顾自己肩胛上的伤,拿起了胡菲菲遗落的长剑,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一步一步走向了玄衣男子。
胡小夭心一慌,一股恐惧充斥着她全身的血脉,阿爹分明是随阿娘一起去死,她搂着胡菲菲的尸体,惊恐的对着胡大山的背影,大喊:“阿爹,不要,小夭求你,不要,阿娘走了,我和哥哥不能没有阿爹,你回来,阿爹。”
胡大山停下了脚步,回头对小夭笑了笑说:“小夭,阿爹不能没有你阿娘。”说完他提剑直指玄衣男子,冷厉的说:“敖衍,你杀了我妻子,我胡大山绝不会让你好过。”
胡菲菲的死已经让玄衣男子失去了方寸,一切都远远脱离了他们的计划,接下来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失神的他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胡大山的长剑向自己袭来。
唰,一道白绫飞出来,缠住了来势汹汹的长剑,接着凤鸾茗的身姿飞过来,一脚踢在了胡大山受伤的肩胛骨上。
咚的一声,胡大山重重的落在了地上,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来,撒在了雪地上,立刻绽放出了几朵绚丽的梅花。
“阿爹。”
胡小夭惊叫了一声,见凤鸾茗的白绫又向自己的父亲打去,她立刻将胡菲菲放好,抽出长鞭,啪的一声挥了出去打在了凤鸾茗的手上,再她手面上留下了一道血痕。胡小夭连忙扑到了胡大山的身边,扶起他,紧张又心有余悸的说:“阿爹,你不能丢下我和哥哥,好不好。”
“咳咳。”胡大山咳了两声,看着远处一身红衣躺在雪地里的妻子,他眼中的凄哀一闪而逝,他无力的点了点头,算是承诺了自己的女儿。
再次被龙鞭给打中,凤鸾茗吃痛,白绫失去了力道,仿佛一条煮了过久的面条一般软哒哒的飘落下来。
“啊。”凤鸾茗尖叫了一声,龙鞭留下来的疤痕根本就无法祛除,如今她脸上有一道,现在手上又被胡小夭打出了一道疤痕。对胡小夭的恨已经不是将她挫骨扬灰那么简单了,她要她生不如死。
“殿下,你不是说要替鸾茗取了这贱人的眼睛吗?为何还不动手?”凤鸾茗回头哀怨的看着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的敖衍,眉头微微皱了皱,战无不胜冷漠异常的战神,何时会惊慌失措过,难道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放下那个贱人。
玄衣男子似乎没有听到凤鸾茗的声音,他立在原地双眼看着胡氏父女,握着长剑的手有轻微的颤抖,显示了他内心的恐惧。
“我们父女打不过你战神,但就算我们胡家全都死在这里,我胡大山也不让你们将我女儿的眼睛拿走。”胡大山在胡小夭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说,一身戒备随时可以准备和他们殊死搏斗。
力量的悬殊,与他们纠缠下去无疑是以卵击石,她的阿娘已经被敖衍杀了,她不能再让阿爹有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胡小夭绝不会放过杀了她亲人的人,但现在不是时候,她必须带着阿爹脱身才行。
“敖衍,你杀了我阿娘,难道还不放过我和我阿爹,当真是想将你过去的一切全都抹去?我胡小夭从不开口求人,但这次……”
说着胡小夭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玄衣男子连磕三个响头,额头上立刻红肿鲜血冒了出来,她接着说:“我求求你放过我阿爹,让我和阿爹带阿娘回家,安顿好我阿娘后,我胡小夭再来将眼睛奉上。”
“小夭,你给我起来,你是高贵的,是阿爹捧在手心的宝,岂能给这种人下跪,阿爹就算死也不让我的女儿如此低声下气。”受伤的胡大山根本就无法将胡小夭从雪地上拉起来,他痛心疾首的说。
胡小夭跪在雪地里,一动也不动看着玄衣男子,不顾阿爹的劝阻,继续开口恳求道:“求上神放过我阿爹。”
咚,又是一个响头磕在了雪地上。当亲人遇到危难之时,她只想让自己的家人平安无事,所谓的尊严和家人比起来一文不值。尊严以后可以找回来,可家人一旦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她已经失去了阿娘,她不能再失去阿爹。胡小夭知道阿爹对阿娘用情至深,阿娘去了,阿爹也就没有活下去的信念了,但她是自私的,她不想失去阿爹,她要阿爹活着,她想阿娘也会赞同她的做法,不会让阿爹跟着她一起死的。
不,不是这样的,计划不是这样,他怎么能承受得起她的跪拜。
玄衣男子连连后退,手中的长剑也因为胡小夭这一跪和几个响头而惊慌失措的掉在了地上。
“你,你……”玄衣男子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此时他心底里希望那个人能快点过来,又不希望他赶来。计划脱离了掌控,不知他来了之后会不会动手将他和凤鸾茗全都斩杀在这片雪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