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正是阴魂不散冬枯草是也,那男子正是万般不负李不负是也。
李不负嘿嘿几声狞笑,满脸胡渣欲动,又朝洞中啐一口,道:“昔日那一架,你打不过我两人,躲去了这六年。现在再来打过。”
绝情然然立于洞内,光线甚暗,隐约只见人形。她暗忖自己身缠重病,打不过冬枯草师徒两人。
绝情然然附在易松子耳畔,低声喃喃道:“待我于她两人相斗之时,床头床脚之处,有一处机括。机括一开,有一处大石升起,你们便从此处逃走。大石自动落地,机括坏损,再不能开启。冬枯草就算杀了我,却奈你们无法。”
易松子垂泪道:“姑姑,我不走,决不可看你一人孤身于此,她两人武功再高,我三人一同逃走,岂不是更好?“
绝情然然道:“姑姑,是快死之人,你却不同,你年纪甚小,怎能够陪姑姑一同而去?”又对哑姆道:“哑婆婆,请你千万拦住他,一定从这洞中逃走,不可意气用事。”
哑姆含泪点点头,紧紧揽住易松子。
绝情然然微微一笑,甚为心满意足。从床榻下取下一剑,此剑名为“竹剑”,通体翠绿,为昔日绝情师太所铸。
绝情然然朝洞外高声道:“冬枯草,你有甚深仇大怨,今日你若打得过我,便一齐清算。若打不过我,也今日一同算清。”
冬枯草笑道:“今日我不但会杀了你,更令你半死不活之时,亲眼目睹绝情老太坟冢被刨,裸棺于外、”
绝情然然大怒,执剑纵身而上。使出”北溟剑法“第一式,挈入沧江。只见白影微动,身若游龙,不见首尾。剑舞成花,一招一式,毫无破绽。
冬枯草纵身而上,李不负大喝一声,长矛刺去,与之同斗。
易松子叫道:”姑姑,姑姑,我不走!“这一叫,便惊扰冬枯草。
冬枯草一面相斗,一面嘿嘿笑道:”洞中原来还有一人,待我杀了你,再取他性命。“
这北溟剑法厉害无比,冬枯草嘴上说着,他俩以一敌二,却丝毫不能抽身,被北溟剑法逼得毫无喘息余地。
绝情然然一面紧舞北溟剑法,一面叫道:”易儿,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哑婆婆,快同他走。“
易松子意欲挣脱相助于绝情然然,哑姆紧抱住易松子不放。
哑姆厉声喝道:”你姑姑和婆婆的话都不听了么?“
易松子一面挣扎,一面叫道:”若要我看着姑姑这般死去,那便是第一不孝不义。不孝不义之人你们都教我做得,还要听什么话?“
哑姆厉声道:”什么才是不孝不义?你姑姑大仇大恨未报,指望你去杀了黄自通,你却此刻要去寻死觅死,什么才是不孝不义?“
易松子一呆,道:”婆婆,可是若这般看着姑姑死去,我心中痛恨无比,一定懊悔终生。“
绝情然然听了,叫道:“易儿,姑姑是快死之人,此时不死,也活不过一些时日。姑姑未曾杀得了黄自通,指望你去杀了他,你却要寻死?姑姑恨惋一生,谁替我去报此大仇?”
言辞之中,语声厉厉,令人凛然。
招招来来去去,已使到北溟剑法第四式“越俎代庖”。
哑姆已将易松子擒至塌下,以手摸索,只觉一处凸起,乃轻轻扭动。“嗡”的一声,便见身旁大石缓缓升起。哑姆叫道:“快走,再不走巨石落下,逃跑无门。”
奈何怎样拉易松子,易松子纹丝不动。
绝情然然震怒,叫道:“易儿,你为何还不走?”言语之时,忽一股雪风刮来,直入绝情然然口中。
绝情然然只觉一股寒凉袭来,侵入肺脾,便吸不上气。一阵晕厥,眼前一黑。
冬枯草见状,抢到身前,一掌拍在绝情然然胸前。绝情然然受了那一掌,向后飞出,砸落洞中。一口黑血喷出。
易松子大叫一身,挣开哑姆,冲到绝情然然身边,扶起绝情然然,哭道:“姑姑,姑姑!”
绝情然然微微笑道:“易儿,不必伤心,姑姑······姑姑······并无大碍。”
又回头去瞧那巨石,“砰”的一声,轰然落地,石门关闭。哑姆心中急切,再去扭那机括时,奈何如何扭动,巨石纹丝不动。
绝情然然举起右手,巍巍颤抖,拂过易松子脸颊,道:“傻孩子,你为何不走?冬枯草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你如何敌她的过?”
冬枯草在洞外嘿嘿笑道:“不错,他一个黄毛小子,如何敌得过我。今日定与你同入黄泉,教你黄泉路上也不孤独。”言下之意,甚为自得。
绝情然然附在易松子耳畔,低声道:“姑姑教你一个法子,你或许能胜她两人。这李不负武功招式一般,你先擒住李不负,要挟于她,助你逃跑。”
易松子抬头望望冬枯草师徒,又望望绝情然然同哑姆,垂泪道:“不,姑姑,我怎可弃你和婆婆而去,独自逃走?冬枯草还要掘了师祖的墓,我又怎么能弃之不管?”
绝情然然厉声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为何不听姑姑的话?”
冬枯草在洞外瞧他两人窃窃私语,心中犯疑惮忌,道:“你两人又在商议何事,是否这洞中还有何机括,欲暗算于我?”
又沉思片刻,沉吟道:“我在这洞中三日,为何竟未发现什么机括?”
李不负听言,道:“趁他两人商议未定,无力反抗,此事便杀了他两人,以绝后患。”
冬枯草道:“不错。”语罢,护住周身要脉,环视四周,小心翼翼,一步步紧逼洞口而去。
绝情然然见状,冷笑道:“适才,我已告诉易儿这洞中机关,你再走进一步,万箭齐发而出。”她见冬枯草步步紧逼,便故意用言语激她,吓她一番。
又故意指着地面一处方形凸起岩石,道:“易儿,踩上去,他们若再走进一步,你便用力一踩。你师祖在这里布下万支毒箭,定教他两人死无葬身之地。”
易松子听言,乃会意,便踩上那块岩石。
冬枯草信以为真,又十分惮惧于绝情师太,遂踌躇不定,不敢前进。
绝情然然冷笑道:“冬枯草,你可记得昔日,我师父如何几招之间,令你十指皆废?今日这万箭更有更厉害毒药,你若不怕我师父,尽管来取我性命。”
冬枯草“哦”了一声,知其似有诈,便又缓缓逼近半步,却又不敢大进一步。
易松子叫道:“不许过来,你若再过来半步,我便踩动这机括。”
冬枯草“恩”了一声,佯问道:“我走进一步又怎地?”语罢,便又缓缓进了半步。
易松子不善伪装,又十分担忧绝情然然,额头汗水涔涔而下,脚下却始终未踩动分毫。冬枯草见状,心中便知五分是假,嘻嘻一笑,又走近一步。
易松子一急一怒,便跺脚用力踩下了那机括。冬枯草一惊,回身 欲走,奈何半晌,并无变化,更无所谓的万箭齐发。
冬枯草便知是假,回过身来,嘿嘿笑道:“孩子便是孩子,不善骗人。几个动作间便露出马脚。”
李不负不再畏惧,道:“师父果然强过这一般人,”便执矛挺进。
冬枯草笑道:“绝情妹子,你死之前,我须告诉你一件大事。此事便是·····”
语还未落,只见李不负凛凛威威站在冬枯草身侧。长矛“噹”一声落地,杵在地上,正中洞外一块岩石凸起。那岩石瞬时便凹下去。
李不负叫道:“师父,有诈!”转身便走。只听“轰”的一声,一道石门砸下,将洞口封住。
李不负同易松子所踩机括本是一对,同时踩住,便石门落下、开启。绝情然然初时并不知晓,几人误打误撞,正触发了这机关。
洞内瞬时黑漆漆一片,不见五指。易松子摸索回绝情然然身侧,喜道:“姑姑,原来那果真是一处机括。”
绝情然然道:“昔日师父凿下这洞,我原也不知。只觉那岩石十分异样,不想原来如此。”
又叹道:“冬枯草虽再不能杀死我三人,眼下却要饿死洞中。易儿,若无人来搭救,一同踩下洞外那机括。若姑姑死了,你便····你便·····”
易松子知绝情然然将所言之语,便打断道:“不,姑姑,易儿宁可饿死,也不愿那样做,苟活于世。”
只听洞外冬枯草叫道:“绝情然然,方才还有一事未曾告知你,嘿嘿,适才我在你胸口拍下一掌时,夹杂了一根银针,银针抹毒,一同拍进了你体内。”
又道:“小子,你还是快快打开洞门,否则不出数日,你姑姑必定未曾饿死,先毒发身亡。”
易松子扶住绝情然然道:“姑姑,适才你口吐黑血,必是如她所言,中了她的毒针。”绝情然然淡淡笑道:“易儿,莫要听她言语挑拨,你若听她所言,打开这洞门,她必然将我三人尽数杀了,将你师祖的坟墓在我两人眼前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