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胖子:“你呢?回笼觉睡得咋样?有没有把梦续上?”
胖子骂道:“我睡个屁的回笼觉,我怕你出事儿,就直接出来找你了。”
我又问道:“那梦你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我非常在意胖子做的梦,在我心里这和命案同样重要:如果胖子在梦中遇到了噩梦中的他遇到过的事情,这就说明,我和胖子是可以一起进入噩梦之中的。那么这噩梦或许并不是我潜意识制造出的,而真的是冥冥之中一些神秘的存在捣的鬼。
胖子无所谓地摇摇头,有些纳闷:“你纠结我的梦干嘛?”
我没法跟他解释,又提醒道:“你梦里有没有遇到一个穿着红衣服,满嘴獠牙,肚破肠流的怪物。”
胖子皱着眉头:“我真记不起来了,不过那梦肯定是挺恐怖的。你刚才一走,我一人呆屋里心里发毛,我这辈子都没体会过这种感觉,竟然一个人不敢睡觉……所以我才出来找你的。”
我恍然,原来胖子这厮根本就不是因为担心我才出来找我的,而是一个人害怕才出来找我的。
能让胖子这个法医感到害怕的东西,很可能就是那个他起名为“虫洞”的噩梦。
我连连追问,胖子变得不耐烦了:“你是不是脑袋被打坏了啊?那就是一个梦,你这么感兴趣?别再问了啊,我真不记得了。”
胖子这样说,我只好作罢,正好沈青也靠了过来,不满问道:“这么关键的事,你俩怎么不叫我?”
“你这不是来了嘛?”胖子转移话题问我:“你赶紧解释一下吧,怎么睡了一觉,突然就改变自己的想法了,一点也不顾及你俩的那个……情义了?”
沈青听得一头雾水,可能是觉得我俩有事瞒着他,一脸的委屈。
我看着车里的邹燕和李依兰,我很想现在就讯问她俩,但是,这时候讯问是没有法律效力的,还是得带到局里正式讯问才行。
我解释道:“我想起了我曾在邹燕卧室里看到过的一张照片。”
沈青纳闷道:“你什么时候进过邹燕的卧室啊?”
胖子知道我不好解释,直接问:“什么照片?”
我也忽略了沈青的问题,回答道:“是一张攀岩照片,邹燕的攀岩照片,她吊在数百米高的悬崖上。”
胖子仰头看了看八楼窗口悬挂着的绳子,一拍手,说道:“我就说嘛,她俩的不在场证据是有漏洞的。”
沈青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一时半会儿我也解释不清,毕竟这还牵扯到我和邹燕约会,还有王大虫肚子里的狗笛的事儿,幸好这时候救护车开了进来,救护车后面跟着两辆武警巡逻车,都闪着警灯,响声刺破天际。
沈青叫来同事把邹燕和李依兰转移到武警巡逻车上,我问胖子:“你叫救护车干嘛?”
胖子直接钻上了救护车,指了指他自己的脑袋说:“走吧,我这还得打破伤风疫苗呢。”
我看了看手上的伤口,交代沈青把人带回警局好好看管,留了一辆警车在这里看住现场,也上了救护车。邹燕和李依兰都没什么大碍,倒不用去医院。
救护车上的司机和医护人员见胖子脑袋上都是血,直接搞了个担架给胖子躺着。
到了医院,给胖子清理伤口的正好就是几个小时前给我清理脑门伤口的护士,她瞅瞅我,又瞅瞅胖子,有些怯怯地问我:“你又跟人打架了?你们不会是黑社会吧。”
胖子没好气说道:“说什么胡话呢,现在哪有黑社会,我俩是警察。”
这么一说,护士眼中亮晶晶的,问道:“你们是抓歹徒了?”
胖子得意地点头,然后在医院吹起牛来,说的自己跟叶问似得,还要打十个。
我自己脑震荡不严重,没有再发生眩晕现象,医生建议我拍个片子,被我拒绝了。手上的伤比较难处理,毕竟掉了块肉,好在没有伤到韧带,不至于影响我手指的活动,医生给我打了麻药,然后对伤口进行了缝合,等处理完毕,已经是早上七点。
钱队亲自开车到医院来接我们了,先是询问了我和胖子的伤情,然后开车送我回家取了狗笛和粉红色布絮,我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一路上我给钱队讲了前因后果,包括邹燕邀请我去她家吃饭,晚上一起约会,我在王大虫肚子里找到狗笛,以及在邹燕家楼下遭到邹燕袭击的事儿。
钱队听了我的讲述,埋怨道:“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汇报?为什么要单独行动?”
我不好意思解释,我不向上级汇报,是因为我对邹燕抱有私心,说是去验证邹燕的嫌疑,其实更希望确认邹燕的青白。
钱队恨铁不成钢骂道:“看你俩那点出息,能被两个女孩打成这样,你俩丢不丢人?”
我和胖子不敢言语,低着头不说话。钱队也没再继续挖苦我俩,刚才向钱队解释清楚前因后果,钱队的脸上有明显的欣慰的神色,这案子到现在为止,才算是真的有了突破,也能够跟上级交差了,邹燕和李依兰对我出手,是袭警行为,其自身嫌疑已经无可消除,剩下的只是弄清事情的真相。
车子驶入了花铺街,曹菲菲正提着两个勘验箱站在邹燕家楼下,翘首以盼。
我们下了车,钱队仰头看了看空中悬着的绳子,说道:“走吧,上楼看看。”
我伸手去接曹菲菲手里的勘验箱,她抿着嘴笑,一摆手:“不用,你是伤员。”
我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肯定是沈青那大嘴巴把啥事都告诉她了。
大铁门终于还是被打开了,房东点头哈腰带路,我们跟着他上了楼,曹菲菲跟在我们后面,我和胖子脑袋上都缠着纱布,她就一直盯着我俩看,也不问,一路走到邹燕家,八楼,没电梯,胖子喘的跟风箱一样,这一次不敢抱怨,默默忍着。
进了门,钱队直接往窗口走,看到了挂在窗口的绳子,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那是一根攀岩专用绳索,绳索的尽头绑着一枝三瓣儿的金属质地黝黑发亮的飞爪,爪头形状类似鹰爪,比鹰爪要大,要长,扣在窗台之上,位置正好是贴彩纸的位置。
鹰爪下面,彩纸被抓破,露出的墙体上,被抓出数道抓痕。
曹菲菲恍然大悟:“哦,煤球房上的猫抓痕就是这样留下的。”
为了确认我的猜想,拍照之后,我将窗台贴的彩纸揭下,彩纸之下的其他位置,又多出六道划痕。
我讲到:“除了今天留下的划痕,其余的划痕应该是在周晓峰死的那天,二人通过这飞爪下楼时留下的。”
钱队叹了口气,把头伸出窗外看了看,说道:“就是用这种办法制造不在场证据的,还真够大胆的。”
我回答说:“邹燕是个攀岩高手。”
“哦?”钱队疑惑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