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担忧道:“不会再发生泥石流吧?”
姚老爷子摇头:“这你就放心吧,这条路是石岩村和我们姚家村各自修建的通往青石庙的老路,青石板铺过去的,周遭的树多的很,不用担心泥石流。只是有了盘山路,老路没人走,多了些杂草罢了。”
姚学峰也补充道:“而且这次雨一停,短时间内是不会再下雨了。”
听他们说到青石庙,我心中不免想起王大虫和裴素心小道姑来,其实刚才就在想了,也不知道王大虫在青石庙里住的习不习惯。
“青石庙就是路凌大仙的庙吧?”胖子问了一句。
“正是。”姚学峰接话道,“据说青石庙出现的比我们两个村子都早。”
我很好奇地问道:“那庙里香火旺盛嘛?”
姚老爷子回答道:“比不得大点的寺庙,却也算不错了,路凌大仙是有真本事的人,不管你们外人信不信,至少我们姚家村和石岩村对他是信服的。”
老爷子先前提起石岩村是满脸的愤懑,这时候为了帮路凌大仙说话,却是把石岩村绑在了自己的战线上。
我们就这样一直聊着天说着话,不知不觉半个多小时就过去了,天气变的愈发暗淡,终于,忙活着做饭的姚家的两个媳妇来叫人吃饭了。
跟着姚老爷子进了待客的餐厅,却见十二人台的大圆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热气升腾,香味四溢,鸡鸭鱼肉样样俱全。胖子咽着口水,双眼放光,搓搓手道:“老爷子,这也太丰盛了吧。”
姚老爷子笑道:“都是自己人,别客气,敞开了吃。”
这山里的饭虽比不得城里大酒店的精致,但胜在食材新鲜,原汁原味,后味浓郁。特别是几道野山菌菇,不是肉,却胜过肉香,让我们大饱口福。
胖子懊恼的不行,说是应该早点来这里尝尝的,白白蹉跎了人生。
我们边吃边聊,最终话题又回到了孙家姑娘的身上,我正准备问问过两天要做的法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却见姚老爷子的大儿子村长姚学山急匆匆跑了进来。
姚老爷子用筷子指指桌面道:“忙完了,快坐下吃饭。”
姚学山神色慌张,开口道:“路凌大仙来了。”
姚老爷子忙站起身,朝门外观望,面有喜色:“哦?在哪呢?快把大仙请进来。”
姚学山却面泛难色,回答道:“大仙还没进村,是素心来报的信,说是孙家老宅出了人命,要我们带人赶过去,大仙在老宅那守着呢。”
一听这话,我和胖子几个呼啦一下全站起来了,孙家老宅?出了人命?
一种极为压抑的感觉瞬间萦绕在我的心头,只感觉这整个村庄都变成了血红的色调。
石岩村、姚家村……这青石山上到底在经历什么?
不做他想,我们跟着姚学山就往外走。
“还好你们在这儿,”姚学山连连看了我们几眼,我们的警察身份,让他安心不少,他说道,“那小师傅讲不明白,说什么‘没了头的吊死鬼’,我寻思得找你们一起去看一眼。”
啥玩意儿?我们几个同时一愣。
胖子一脸纠结:“没了头还怎么当吊死鬼?”
姚老爷子风风火火跟在我们身后,速度一点不慢,大声问道:“素心小师傅在哪呢?”
姚学山回过头:“在村北呢,说什么也不肯进村。”
姚老爷子又问:“孙二奎不在家啊?”
姚学山回道:“昨天见他下山去买沥青,也不知道回来了没有。”
老爷子一脸疑惑:“他家的老宅都没人住的,怎么就出了人命?”
这孙二奎便是那上吊死去的孙家姑娘的爹。
我们一伙人急匆匆往村北边赶去,孙家老宅子就在村子北边,在前往青石庙的路上,据老爷子说,孙家老宅子早就荒废了,常年都无人居住。孙二奎一家人是住在姚家村的。
我们一路小跑,村里的一些年轻人见我们神色匆匆,也都凑热闹的跟在我们身后。
“咋回事儿呀?”
“啥情况?”
询问的声音不绝于耳,等我们走到村北,身后已经聚集起十多人的队伍。
却见一身灰布道袍的素心小道姑,俏生生站立在村北青石路上,头上发髻高高挽起,插一只碧玉簪子。背负竹篓,上撑雨伞,肘担拂尘,怀里抱着个胖乎乎的大灰猫,正一脸希冀地看向我们,那张脸莹白如雪,静谧如墨,真似画中神女,出尘又俏丽。
我时常想起她,总会生出担忧,半年不见,她依旧美的惊心动魄。她怀中那只懒猫,不是王大虫又是谁,半年不见吃成了一只大肥猫了,这山上的伙食真是不错。
我的心情莫名的愉快起来,立刻就想跟她打招呼,谁成想沈青要快我一步,已经像猴子一样蹿到了素心身旁,两只手各伸出一根食指,指着她怀里的王大虫 ,咋咋呼呼道:“王大虫?哈哈,素心,你还记得我么?”
素心看了他一眼,淡笑点头,却没有应声,颇有种风轻云淡的味道。
可能是感到素心远不像他那样的热情,沈青有些尴尬,讪笑着挠挠后脑勺,站在了一边。
我赶紧凑了过去,强忍住内心的惊喜,也摆出一副淡然模样,笑道:“素心道友,好久不见。”
素心看了我一眼,竟也只是轻轻点头,没有答话。反倒是她怀里的王大虫猛地伸直了脖子,一双湛蓝的猫眼,盯着我看了又看,仿佛是认出我来了,特别温柔地冲着我叫了两声,挣扎着就要从素心的怀中钻出来。
素心按了按它的脑袋,轻声叫了声:“乖。”
王大虫立刻老实起来,一张肥脸在素心胸口蹭了又蹭,咕噜噜叫着,又看了我一眼,然后把眼一眯,一动不动了。
素心对待我的态度,让我的心情瞬间降到了谷底。我想起那天晚上,她蹲在楼下,抱着奄奄一息的王大虫,眼泪汪汪向我求救时的模样,跟此时生人勿近的高人风范真是判若两人。我确定她认识我,知道我是谁。只是已经过去了半年时光,纵然我时常想起她,我对她来言,也只不过是一个路人罢了。
胖子没有打招呼的心思,直接问道:“啥情况,那孙家老宅死了人了?”
素心点头,看向了姚老爷子:“姚爷爷,师傅叫你们赶紧过去。”
胖子又问:“你说的‘没有头的吊死鬼’是啥意思?”
素心淡然道,“你去看了自然明白,”顿了顿,又说道,“要快些,可能有危险”
胖子再问:“是有歹徒行凶杀人么?”
素心想了想,眉头微皱,惜字如金道:“可能吧。”
胖子还想继续问,姚老爷子打断了他:“行了,都说了去看了就明白,你就别为难小师傅了。”
胖子瞪了瞪眼,只好作罢。
村里的年轻人听说有歹徒行凶,立刻炸开了锅,有些年轻人就问姚学山:“村长,要不要带些家伙?”
姚学山看向老爷子,老爷子想了想吩咐道:“叫学峰把家里的狗牵着,其余人拿点趁手的铁器来,速度快着点,对了,多带点手电筒。”
众人一哄而散,几分钟的功夫,就又聚在了一起,十来个年轻汉子,手里拿着斧头或是砍刀,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实则每个人的眼里都有些惶恐。
“顺着这路一直走就到了是吧?”我看着十多米之后就被杂草埋没的青石路问了一声。
姚学峰牵着一只黑不溜秋一双眼眸盯着王大虫打转儿的土狗,回答道:“对,直走,要半个小时的路程。”
我叫胖子和菲菲跟着队伍走,我和沈青返回车里拿手铐和勘验箱。
说起来特郁闷,我、胖子、曹菲菲,我们三个都是非战斗人员,虽也是刑警,但是从来都没配过枪。沈青是有枪的,但是不喜欢带,主要是极少练枪,枪法太差。这次出警,有武警顶头,沈青就只带了一根电击棒——顺便提一下,他的军体拳打的还是很不错的。
我背了勘验箱,沈青挎着电击棒,我俩一路小跑,顺着青石路追了过去,这一路都是上山,这青石路有一米多宽,但是青石拼接之间长出许多杂草,沾着雨水,泥泞不堪,只是跑了一小会儿,我俩的鞋子就全湿透了,蹒跚着,我俩不敢减速,加快脚步追上了前面的队伍。
胖子气喘吁吁坠在队伍的最后面,曹菲菲一脸无语地跟在他身边,一直在催促。
见我俩跟上来了,胖子道:“别管我了,你们先走,可别丢了咱警队的人。”
胖子这是在给自己找借口,想偷懒了。
我把勘验箱给了曹菲菲,让她先走,我和沈青一起架着胖子,帮他赶路,沈青骂道:“你他娘的,面前死了人,哪有法医最后到的道理,你提点劲儿,也就十多分钟的路程。”
“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胖子没接沈青的话,紧皱眉头,很纠结地叹道,“一天时间里石岩村和姚家村都出了命案,就……就这么暴躁么?”
说话间,就见前方一袭道袍的素心小道姑的步履慢了下来,渐渐的竟然和我们并行前进。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话,沈青好像也不太愿意热脸贴个冷屁股,实在是今天的她太过高山仰止了一点。胖子被我和沈青架在中间,形象有损,低着头装作没看见。一时间我们都没有吭声,素心小道姑竟然也不吭声,只顾着低头走路,却是越走越慢,最后落在了我们身后,只听见她脚步哒哒紧跟着我。
我正纳闷着,突然觉得脑后的衣领子被人轻轻拽了一下,扭头一看,只见裴素心眼泪汪汪地看着我,眼中满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