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阴阳眼,又称作天眼,正是在眉心处。刚才所说的三等人,就是眉心处没有天眼,所以要用普通眼承担超负荷,才会耗损视力。”
净过捏出一符,贴到子寒额上。此符没有符胆,但当净过口念咒语后,符中隐隐现出几画符文。
“嗯……子寒,倒不算最差,二品二品。我如今为你开阴阳眼,可不要反悔。”
“不反悔!”子寒坚定地说。
净过运起双掌,结出外缚印,伸出五指罩住子寒眉心。符上的符文竟开始浮动,渐渐往中间靠拢,进而汇聚成一点,最后闪烁一下不见,子寒头轻轻往后一仰。
净过放下了手,说:“好了。”
子寒睁开眼,扯下符,兴奋地四处张望。
“你虽是开了阴阳眼,但毕竟不是修道之人,没有灵力支撑运用,须外力加持。所以当你想使用阴阳眼之时,要在眉心处抹上朱砂。若没有朱砂,用自己的血也是可以。不过要谨记,不论作法,还是画符,若用上自己的血,是要耗费阳寿的。不到万不得已,万不可用……好啦,你在房里能看到什么,游魂野鬼能不躲着我吗?你自己到院外去看看,走远一点。”
子寒应允一声,自顾到门外去了。
接下来,净过同样对我施法。符文贴到我额上,一阵温热传来。
“嗯?雨泽,你可是阴煞体质,竟然没有阴阳眼?不好!”
热度徒然猛升,甚至还闻到一丝焦味——莫不是符箓起火了?
净过念了一咒,运掌拍到我额门上,热度稍有退减。我此时明明闭着双眼,却有模糊的画面呈现在脑海中。
“雨泽,原来,你被人封住了阴阳眼。”净过缓缓道。
“哈?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自我记事起,便没有过阴阳眼的能力。那么,是在我很小的时候?难道,是我那位阴阳师爷爷?
“雨泽,你要想清楚。为什么大多天生阴阳眼的人,会走上修道之路?因为阴阳眼本身就是对身体的一种负担,阴煞体质本来就体虚,加上阴阳眼,必然短命。故而走上斩妖除魔之道,以功德向阴司换命。我估计是你的亲人深知其中的利害,早早为你封眼。”
“大师,我心意决,你动手吧。”我紧握着拳。
“好吧,你忍一忍。”
然后我听到吧嗒一声,净过就念起咒语:“广修亿劫,证汝神通,敕令!”
净过一指摁住我眉心,然后慢慢移开,眉心如刀割一般刺痛,脑海中的画面也被一束强光从中破开。裂缝处,却涌出许多触手,要把开口拉回。
嘭的一声,然后听到跌跌碰碰的声响。我紧张地睁开眼,见到净过已经跌倒在地,一脸惊惶。
“封印之人法力在我之上,我破不了。他种下阵法,外人强行打开会被攻击。”净过捂着胸口说道。
我见到被净过折断的桃木毛笔掉在地面,尖端处还沾有我的一丝血迹。我弯身把它拾起,自语道:“如果真是我爷爷所封,那总不会连我都不认吧。”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敕令!”我再闭上眼睛,自己戳向眉心,从左划右。裂缝再次被打开,触手纷纷退去,眼见裂缝开至尽头,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把视野一挡,又重堕黑暗。
我茫然地睁开眼,问净过:“这是成还是没成?”
净过撑起身,又对我眉心贴上一符。“成功了,而且他还留了一手,”净过扯下了符,“他对你遮眼了,如此一来,你不必时刻担负着阴阳眼的负荷。需要用的时候,你结内狮子印,把体内灵力汇到眉心,应该就可以开启。你也到外面去,陪子寒去试试?”
我轻轻一笑,说:“不必了,我自己可以体会到。”说罢,我连打“前、阵、者”诀,结出内狮子印,运气到眉心,果然,视野清明了许多。
“多谢大师!”
“不必谢我,也没出多少力气。快把血擦一擦吧。啊,真想结识下为你封眼之人。”净过扬一扬手,无力地坐下。
我到院里去洗脸,也感到全身乏力。此时子寒回来了,津津地跟我说遇见了两只鬼,而且看上去都不凶恶。
我打着哈哈应付着他,回到屋里,净过已经回房休息了。
第五天清晨,我们一行终于要下山了。
净过走出房门,竟然已换上了一身西服。“你们的衣服在紫云观是吧?回去换回去换。我可不想走在路上成为焦点。”
三人背起行囊,斗志昂扬地出发。有净过的带路,只消半天,我们就回到了紫云观。刚一踏足山门平台,月清就戒备地持着剑冲出殿门,见我是俩,立刻笑容灿烂地挥着手。
“果然没死啊。”一见面,月清不忘揶揄子寒。
“哼,你赶紧帮我拆了线,我要和你单挑!”子寒弯了弯右臂,挤出肌肉。
“好了好了,先别开玩笑。月清,真人呢?这位是净过大师。”我向月清介绍道。
“见过净过师兄,久仰久仰。”月清拱手施礼。
“有礼了。不必叫我师兄,毕竟我也没入你们紫云道,只是门外弟子。我想见见恩师。”
“师父在内室,这两天气色不太好。随我来吧。”月清在前头带路。
拐过几处廊庭,来到了老道长房间。月清刚推开门,就传出两声咳嗽。月清快步走进门去,为躺在床上的老道长抚一抚胸口。
“师父,两位小兄弟回来啦。净过师兄也来啦。”月清低声道。
“哦?”老道长艰难地想坐起身,“净过啊,净过在哪?”
净过马上踏上前去,坐到床边,轻轻扶起老道长。
老道长眯着眼瞅了瞅净过,说道:“你……是谁啊?”
“恩师,我是净过啊。”
“啊,你是净过呀。”老道长伸出手,摸了摸净过的脸,“净过,你又变了,为师认不得啦。净过呀,还,还不够吗?”
“恩师不必担心,净过自有分寸,”净过拍了拍老道长干瘪的手,“恩师,没有执些调理身体的药吗?”
“呵呵,能医不自医啊。况且,生老病死,谁人不在其中。”
“恩师你好好休息,待我处理了这桩事,就回来伺候你。”
月清起身,拉了拉我俩说:“别碍着人家师徒团聚啦,走走走。”
三人出门去,子寒吵着让月清为他拆线,拆完后便相约到后院比武。我没有兴趣。几天没有换衣服了,身上也是臭不可当。我自顾到水房洗刷,换上了自己的衣物,又回到客房中。我坐在床上打坐练功,希望能早日熟练运用阴阳眼。
不知不觉已到午后,众人也都收拾妥当。老道长见到净过,精神了许些。月清搀扶着他,立于平台边上,目送我们三人下山。到得村圩上,又是转乘公交车。
回到学地村,已是暮色四合。净过止步在路口,抬头望向学校,一脸难色,自语道:“妖气冲天啊。比十年前强大了许多。”
我透过阴阳眼,也看到学校上空团团黑烟。
“大师,让我们先去报个平安,再做打算好吗?”子寒向净过提议。
“好,走吧。”
根据远近,我们先到子寒外婆家报到。子寒在门外喊门,扑出来的却是若柳。她搂着子寒地脖子,喜极而泣。子寒外婆也紧随着迎出门来,笑盈盈地向子寒夸赞孙媳妇贤惠,陪了她好几天。听得若柳马上松开了手,羞赧地低下头。
跟外婆报了餐,我们又到五叔公家中去。若柳说,如果住外婆家的话,多有不便,所以熊叔这几天寄住在五叔公家中。我心想,他这几天肯定过得不容易。
“往上站一格,站上去!不然怎么够得着啊!”
刚到巷口,就能听到五叔公在训人。五叔公家门大开,里面透着灯光。走到门前一看,子寒正跨在人字梯上,伸手去抹头顶的吊扇。五叔公倒一如往常地躺着他的太师椅。
“五叔公,我实在怕高呀。“
“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高!”五叔公忽然看到门外的我们,一跃而起,“哟回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雨泽,你可回来啦。”熊叔带着哭腔地喊。我挥一挥手,示意他下来。
“子寒,赶紧把这家伙撵走,在我这白吃白喝几天,柴都不会砍!……呃?这位是谁?”五叔公发了一通牢骚,才发觉眼前多了一位外人。
“五叔公,你认不得了?这位就是净过大师呀。”子寒介绍道。
“啊!原来是净过大师。哎呀人老了,记性不好,又多年不见,你千万不要见怪。来,坐坐坐。”五叔公马上把净过大师请上座。
“无妨,五哥,这几年可好?”净过坐下,与五叔公寒暄着。
但我心里却一阵狐疑。五叔公虽然嘴上说年老了,但其实老当益壮,精神体力都一流,却记不得净过。而老道长虽是年迈病重,但毕竟是朝夕相对过三年,且一直挂念着,怎么也记不得他。我忽然想起老道长与净过相见时的奇怪对话。
老道长说,你又变了。
往常长辈久不见晚辈,爱叨唠胖了瘦了,长个了。可净过也五十来岁的人了,相貌不至于改变。
可月清曾提起过,老道长会使易容术,外敷药用,内辅修炼,容貌能日渐变化。难道净过,使用了易容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