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逸仙剑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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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希影之殇

“师父……”有些木讷的叫出了口,少影慌忙跑向树下之人。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师父这幅样子。

一席白衣未负重剑,不带配饰只提菜篮。虽然依旧凌然若仙,但看上去倒像几分大家闺秀,不似从前巾帼威严。

“回来了?”轻瞥过少影,月凝径直走向了清幽居大门。

“师父您……亲自去买菜了?”紧跟着月凝,少影故意找话说道。

“山中独居太过清净,偶尔下山热闹热闹。”简单的回答不带有一丝感情,月凝平淡无奇的叙述着实令少影吃了一惊。师父她……居然会嫌弃山中的清净?

只是千阶未半,更令少影吃惊的还在后面。只见一只金黄色的豹子突然冲到了月凝身前。诚然逸仙山上的确是有些野生动物。可是由是月凝喜静,故而清幽居附近是设有界阵将野生动物隔绝开外的。

随手从菜篮子里掏出一块儿生肉丢给豹子,月凝抚摸着它的背说道:“你腿上的伤已康复多日了,赖在我这蹭吃蹭喝也不是长久之计。”只是月凝话未说完,那豹子却可怜兮兮的忙往月凝身上蹭。

“好了好了,随你吧。”轻叹了口气推开豹子,月凝起身继续向台阶上层走去,再看那豹子,叼着肉块儿撒欢似的跑掉了。

师父居然会允许一只豹子赖在清幽居不走吗?连续保持着惊讶之色,少影近乎刷新了对师父的认知。

只是见到月凝轻声叹息时,少影的心头却好像被人紧捏了一下。

太像了……师父方才的叹息与化回真身的小希的叹息,真的是太像了。

“怎么不走了?”回眸瞥了眼呆站在原地捂着胸口的少影,月凝略显关心的轻声问道。

“啊,没什么。师父,菜篮子我帮您拎吧。”忙欲掩盖心中的惆怅,少影快速跑到月凝身前接过了菜篮子。

小希的事情,还是算了吧。逝者已矣,再提也只能是徒增悲伤罢了。

“想吃些什么?今晚师父给你做。”递过菜篮,月凝忽然出声问道。

师父……要给我做饭?

看得出少影大为震惊,月凝简单的解释道:“近来无事,倒是对居家琐事颇有兴致。”如此不解释还好,听罢回答,少影简直下巴都要掉在了地上。师父不打坐不闭关不练剑,居然开始想着做一个贤妻良母了?

抬手推回自己的下巴,少影跟着月凝回到了清幽居二人曾一同生活的那个院子。

一切恍如昨日,似曾相识不曾改变。是啊,认真算来,自己离开还不足一年,岁月又怎敢胡乱沉淀呢?只是回到屋里才发现,自己的那间房倒是依如离开时干净整洁。听师父说清幽居的侍女在她从星月城回来后就都遣走了,如此,这里多半是师父亲自打理的吧。

从前连扫帚都不会去多看一眼的师父,居然也可以认认真真的打扫屋子吗?

抚摸着干爽的床铺,少影的愧疚之心越发增加,这床铺今早还晒过的,看来师父每天都在等我回来,可我却……

摇头为自己的不孝叹息,少影走到厨房准备餐具。而此时的月凝正在洗菜。

“师父,我来吧。您往常这个时候还在后山练剑呢。”尴尬的没话找话,少影试图多与师父交流几句以安抚自己愧疚的内心。

抬起头顿了下,月凝忽然忆起什么似的叹道:“算来,也有几个月没碰过剑了。”

回来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听师父这么一说,少影瞬间顿悟。曾几何时爱剑如痴,然如今师父身边竟然连一把兵刃都不曾看见。莫非至星月城碎剑之后,师父就打算弃武持家不再执剑了吗?

《异界科考录》里有这么一则故事,说是有个叫俞伯牙的人因为朋友死了摔琴谢知音从此绝琴不弹。难道师父也如他一般碎剑祭前缘,从此不再执剑了吗?

“怎么?我脸上有花?”见少影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月凝有些诧然的问道。

“啊,没没没。我在想,师父的剑术冠绝天下,如今弃剑归山实在可惜。”

“什么弃剑归山?”似乎并未理解少影的意思,月凝道:“那把剑是故友所锻,习惯了它的手感,怕是再难寻到相趁的了。”

原来如此。

深觉自己对师父妄加猜测的大不敬,少影赶忙低头摆餐具。

菜到底还是月凝炒的,虽然少影想要帮忙,但都被月凝拒绝了。看样子她是真的很享受这种当一个家庭主妇的生活体验。

虽然只是几道简单的家常菜,但无论色泽香气还是卖相,在少影看来,绝对都不输于正经的酒楼大厨。

待二人入座,少影习惯性的多盛了一碗饭。

“啊,对不起师父,我在山下认了个妹妹,不自觉就把她的份带出来了。”看着身边那碗多出来的米饭,少影苦笑着与月凝解释道。

“哦?怎么不见带回山来。”

“因为她……已经不在了……”哀哀的叹着气,少影酸着鼻子强忍泪水,旋即从怀里摸出那个剑穗放在了那碗饭前。

“那是?”瞥见少影放在另一碗饭前的剑穗,月凝忽然感到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在哪来见过吗?如此别致且特殊的剑穗,若是见过,应该不会忘记的。

呵,活了百余年,也许是真的老了健忘了吧。内心自嘲的摇了摇头,月凝的目光仍落在剑穗上久久未离。

“这是……我义妹的遗物……”抬起头尽量不让眼泪流出,少影捏了捏睛明穴刻意挡住眼睛说道。

“可以让我看看吗?”久违感越发浓烈,总感觉这是一件不该忘记的重要事物,可是月凝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在哪曾见过?抑或是哪个重要之人所持有?

强压心中的情绪把头埋低,少影双手捧着剑穗递到月凝眼前。

只待月凝拾起那剑穗的刹那,数以万年的记忆如同受困的野马挣脱缰绳般肆虐的践踏着月凝的感官。月凝一手紧捏着剑穗,一手全力握住桌沿。

思绪越发的混乱,头痛愈加的难忍,额角更是不断渗出大量的冷汗。月凝咬着牙苦苦支撑着身体痛苦不堪,没想到取回本属于自己的回忆居然也要落得如此凄惨。

闭气封住感官强镇思绪稳固精神,月凝尽量保持着清醒避免理智彻底崩盘。

这是一次意志力的考验,赢了便能取回自己曾拥有的一切,而输了,则会死的非常难看。

木质的桌子已深深陷入月凝的指痕,汗珠亦沁染了她雪白的衣衫,只是箭在弦上,发不发已由不得她了。

只道是渡劫罢。

少影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师父的异样。只是月凝此时已封闭了感官,任少影如何呼唤也未予回应。

急的在地上团团转,少影只得寻了块儿手绢为师父擦去不断溢出的冷汗。

如此僵持了近乎半个时辰,直至一道莫名的剑气将少影掀了个四脚朝天,当少影翻身跃起时,月凝已然平静的坐在了那里恢复自然。

放下剑穗确认般抬起右手,少影清楚的看见了,那日小希上空的那柄巨剑正以正常重剑的尺寸在师父手中若隐若现。

“果然吗?”摇头笑了笑,月凝自言自语的叹道:“铸命,我欠你的,怕是终我一生也难还清了。”

“师父?您……”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少影迅速跑到月凝身旁。

“索回总要比失去难上许多啊。”摆手与少影示意没事,月凝轻瞥了眼剑穗忽然问道:“你的义妹因你而死?”

虽不愿再去回忆,奈何师父发问,少影只得忍着心痛道出了那夜的实情。

“她肯为你牺牲,说明她把你看的很重。”听罢少影的叙述,月凝评价道。

“即便条件对调,影儿亦愿为她牺牲。”少影亦斩钉截铁的回答。

见状月凝忽然笑了。

“不惜生命为彼此,你们真的只是单纯的义兄妹关系吗?”

“除了待我恩重如山的师父,小希与我都是彼此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依赖如此,影儿觉得并不为过。”少影的话语中虽充满了决然,但以月凝的洞察力仍察觉到了,少影说完这句话时眼神里一闪而过的一抹耐人寻味的未知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