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祁秀才拿着祁苏的手机给我打了通电话同我说祁苏死了,这种玩笑总能让我情不自禁的回想起祁苏初次将祁秀才介绍给我认识时,神秘兮兮的说,“嘘,他不是我哥哥,他其实是狼人的儿子。”
而她会那么介绍,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愚人节到来前的预热,另一部分就是为了阻断我会倾慕上祁秀才而精心策划的恐吓。
时间过了那么久他们依旧保持着童真,我很庆幸有这么一对活宝兄妹陪在我身边,时刻给我枯燥的生活带来些奇怪的惊喜。
我将日历翻了翻,极其平静的同祁秀才说,“愚人节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他那头依旧做戏做得极好,语气忧伤又带着些失神的说,“我没骗你,我们在小儿科妖兽的研究室,你赶紧来。”
说完,还没等我回答,就已经将电话挂断。
我思来想去的想了许久,瞅着自己这番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决定还是亲自探一探这祁氏兄妹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索性左亦承更换心脏瓣膜手术的内科与小儿科妖兽所待的幼儿科只隔着一条单行马路,不肖片刻我便站在了幼儿科的门口,正当我按下电梯的按钮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掏出手机点开一看,竟是祁苏发来的信息,一共是两条。
不是说祁苏死了吗?难道是诈尸?我轻轻一笑,笑秀才做戏实在不严谨,笑祁苏同他这位哥哥一点也不默契,然后点开屏幕认真的翻看着信息,只是越看心里就越慌乱,越是慌乱就开始越是感到不安。
祁苏发来的信息一条很简短,只写着梁静茹的歌词: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又何必一往情深。而另一条却很长很长,每个字都包含着爱人时的伤痛。
她说,“小白,我从没想过这一刻会离他那么接近,就好似能听到几年前他孤独喘息的呼吸声一样,伴着恐惧的粗重,伴着担忧的绝望,无限期盼着有人来寻找他,解救他,却又在无限期盼中黯然落魄的陨落尘世,小白,你说那个时候的他该是有多难受多害怕呀,你说那个时候我为什么没能在他身边陪着他呢?我真该死,现在还不晚,是不是?”
她说,“这几年来啊,我总在想,若是时光能倒流该多好,若是能回到过去又该多好,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冲过去向天使一般的解救他,拥抱他,跟他说,你别怕,小苏在这里,顾峰你别怕,你最爱的小苏在这里。”
“可那终究只是美好的想象,终究只是人们为了弥补曾今的过失而创造的遐想。”她说,“我呀,就用这遐想可耻的给自己编织了一个幻影,幻想着他还活着,幻想着他并不爱我,幻想着我被他抛弃了,这样幻想着,似乎就不那么疼了。”
她说,“人啊,真的不能对爱用情太深,深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她说,“你看,我就这样陷进去拔不出来了,不敢去忘记他,因为舍不得,不敢去想念他,因为会疼痛,不敢去触碰曾今的记忆,因为会崩溃,只敢闭着眼睛朝前奔跑着,似乎只要努力奔跑就会忘记他已经离开的事实。”
“你说,一个人骗自己,又能骗多久呢?”她说,“我装作若无其事的这些年,我装作不认识他的这几年,我装作已经忘记他的这几年,我以为自己已经没事了,以为他的存在不会再伤害到我了,结果呢?就一个瞬间而已,就那样全盘瓦解了,我终究是没能骗过自己的心。”
她说,“小白,我疼,我真的好疼,他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也死了,他死了以后,我就好似炼狱里的行尸走肉一样,每天都生活在极刑里一般,饱受着失去他的折磨。”
她说,“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吗?如果爱一个人就放在眼睛里,这样闭上了,就不爱了,只是可惜,我做不到,因为他一直一直都刻在我的心里,我的胃里,我的眼珠上,不管是谁,都有着他的影子,不管是睁着还是闭着,不管是记得还是不记得,我的潜意识里全部都是他,满满的都是。”
她说,“小白,我无药可救了,明明知道爱不可深却要拼了命的继续去爱,他活着时是这样,他死去了依旧也是这样,这条路,太辛苦了。”
她说,“如果有可能,小白,你不要再爱了,我要你活着,好好的活着,代替我活着。”
末了,她说,“小白,我好像看见他了,他怎么可以还是那么年轻,他怎么可以还是那么好看,他怎么可以还是那样让我深深爱着……”
“小白,再见。”
看完祁苏的短信,我的身体开始逐渐冰冷,脑子里一片空白,惊慌,不安,错乱它们分成好几股气流在我空白的脑子里乱窜,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小儿科妖兽的研究室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看着祁苏的尸体从冰冷的存储箱里被抬了出来,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疯狂的搂着祁苏的身体发了疯的怒吼,拒绝所有接近她的医护人员。
祁秀才低沉着一张脸将我紧紧抱开,张九妹站在一旁闭着眼睛不言不语,祁爸祁妈在另一侧相拥的低泣着,祁苏的尸体旁站着失魂落魄的小儿科妖兽。
我一把推开祁秀才冲到小儿科妖兽身边,用尽全身的力气揪着他的衣服问,“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在这里面?为什么她会在这里面?”
我泪流满面,有些泣不成声,断断续续道,“你不是说你爱她吗?为什么,会丢她一个人在这里,为什么……”
小儿科妖兽没说话,只是低着头,两眼紧紧的盯着祁苏,眼珠里布满了血丝。
祁秀才再一次走过来,从背后搂住我,说,“不关他的事,谁也没料到她会一个人躲在这里。”
他说,“他找了祁苏一夜,可惜一夜都没能找到。”
他说,“你知道的,他那么在乎她,又怎么会希望她出事呢。”
突然,我似乎又想起什么的,抓着手机朝着祁秀才大喊,“祁苏没死,她没死,她刚刚还给我发了短信,她没死。”
秀才也开始克制不住泪水,他说,“大概是离世前发的,因为在储物冰箱里,所以阻断了信号,直到今天打开了冰箱,这才发了出去。”
我没再说话,只是瘫软在地上一个劲的哭着,似乎只有拼命的大哭着,我最好的朋友就能回来,似乎只要大哭着,她就会回来安慰我道,“小白,你怎么那么白痴呢?我是耍你玩呢,我那么怕死,又怎么会做傻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