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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献身(2)

对于大笠来说更需要睡眠,留给他睡眠的时间只有四五个小时,九点一过他又要出门。楚娥缓缓脱光一身,光溜溜拱进大笠怀里,希望大笠能在睡梦中产生渴望,她作好一切准备。迷迷糊糊中听到“叮当”挂钟响,大笠猛然翻身起来,争分夺秒穿好衣服。不过还是感觉到了,他凑近楚娥额头亲吻,满含歉意说:实在没时间了。楚娥尽量克制住不让眼泪流出,温柔地笑着打趣:别惊惊慌慌赶路,不会那边有人等你吧?大笠只当开玩笑,哈哈笑着出门。其实楚娥并非玩笑,尽管她不可能容忍大笠另有外室,更不可能怂恿大笠找个相好,但内心实在煎熬得痛苦,便真的希望,或许双方都不忠能减轻她的痛苦。楚娥尽力使自己麻木,尽力使自己相信她仅仅为了挣钱,是被迫,她并不想这样,可不这样又能怎样!

估计接近十点,楚娥像准备殉葬,一丝不苟穿上她最喜欢的衣服,一丝不苟梳妆。她没有流泪,表情僵硬,连恐惧都消失了。她摸索到推拿房,鲜红围巾和墨镜已把她遮掩严实,她还是本能地低下头,一言不发心照不宣牵着老板娘的手。老板娘也一言不发,把楚娥送进房间就抽身退出,甚至没跟等候在房间的客人打个招呼。可能这种地方不需要寒暄、不需要问候,只需要互不相识和心知肚明。

楚娥感觉到床上躺了一个男人,吓得双腿发软不知所措。然而就在此时,就在老板娘关上房门后,响起一个熟悉的苍老的声音:噢,是楚娥啊!楚娥像听到一声恶毒诅咒,差点“天啦”一声失声尖叫,这地方怎么可能遇到熟人?她最怕遇到熟人,偏偏就遇上,而且还是遇上她和大笠的领导,如今的金万年副校长。

楚娥头晕目眩脑子一片空白,恨不得夺路奔逃,她退后一步背靠墙壁,紧紧扶住蓝幽幽手杖,尽力支撑着不要倒下。可能金万年副校长也大惊失色,也狼狈不堪,也窘得无地自容。不过人老成精,即使做不到处变不惊,也不至于惊慌失措,他苍老的声音低沉而含糊不清,似乎在给自己解脱、给楚娥解释:唉,这上了年纪啊,浑身都是病。早先只是腰酸背痛,这些年越来越痛,骨头关节像错位啦!看过不少医院,都说只好做中医推拿。果然管用,每天做一次,腰杆也挺了,关节也不痛了。只是没想到,楚娥啊,原来你也懂推拿?早知道我就不来这地方,直接请你推拿多方便。

楚娥手心都是汗,差不多汗流浃背,像背负千万斤担子,接近气喘吁吁。不过听了金副校长解释,她稍微舒缓了些。这解释合情合理,哪位老人不需要敲敲背捶捶腰,包括她父亲,以前回家她也给父亲敲敲背捶捶腰,不值得大惊小怪。楚娥长长地“吁”口气,做了个深呼吸,尽量显得处变不惊,还尽量显得调皮,她翘起嘴巴说:可我不会,怕做不好。金副校长轻快地笑着说:不要紧,都是从不会到会。楚娥再次咬紧嘴唇,摸索到金副校长身边,坐上床沿,像伺候父亲那样,举起手轻轻敲打对方肩臂。金副校长本来躺着,突然坐起来,背朝楚娥说:特别是这腰背,给我使劲敲敲。楚娥握紧拳头,像打鼓那样,用力擂在这骨瘦如柴的腰背上。

擂一阵胳膊就酸了,她越来越明显地感到自己没力气,总是四肢乏力。她改为揉搓,从脖颈揉搓到皮带就不再往下。金副校长大加赞赏:手法好熟练,还说做不好呢,比其他姑娘都做得到位,往后我就找你!楚娥不相信自己比别人做得到位,但听金副校长满意她也高兴。并且想:这么敲敲背捶捶腰,就能一小时挣三十元?她不好意思问价钱,也不好意思问金副校长还有什么需要,只想尽快结束。毕竟头一次,还是害怕。仅仅过了十多分钟,金副校长就说:已经很好了。他摸出五十元说:这是你劳动所得,如果推辞,就不好意思再请你啦!楚娥怔怔想:这就好了?她握住金副校长塞来的钱,难以置信问:明天还来吗?金副校长没回答,可能他同样难以置信:这姑娘十分乐意?迟疑片刻他问:大笠支持你现在的工作吗?楚娥“唰”地脸红到脖子,十分难堪地摇摇头。她想解释,她仅仅是为了挣点钱,并不想以此为工作。可又想解释,这也是工作,她并非仅仅为了挣钱。只是这工作容易被误会,不想给人知道。可能金副校长看出楚娥很心虚,立即什么都明白了,笑着拍拍楚娥肩膀说:总归每天来一趟。

金副校长离开包间,楚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该离开。这钱挣得太容易,她想继续接客,尽快挣到足够的钱。可又惴惴不安,怕其他客人不像金副校长这么容易伺候,如果其他客人十分粗暴,她不知道应该反抗还是应该顺从。突然听到房门被推开,老板娘不由分说夺过她手中五十元钱,再还给她四十。楚娥问:我可以走了吗?老板娘厉声斥责:再不走,再不走把客人都得罪!楚娥大吃一惊,迷惑不解问:我把客人得罪了?老板娘恶狠狠催促:走吧走吧,把房间腾出来,我要做生意。哪回这位爷不消费三四百,就你,五十元就打发,浪费包房!

楚娥争辩:他没说不满意,还答应每天来一趟!老板娘看楚娥实在不明白,只好挑明了说:什么叫满意?钱没掏够大家都不满意!非要把自己当金枝玉叶,人家怎么肯掏钱?楚娥若有所悟,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低声说:我不懂,明天就知道了。老板娘怒气未消:明天?她不想给楚娥明天,可看楚娥垂头丧气的样子,还是决定再给楚娥一次机会。她脸说变就变,刚才还秋风黑脸,立即又雨过天晴,语重心长地说:以为招个客人那么容易啊?招来就不能轻易放走,要像蚂蟥,不吸够血不松口。你要明天还做不成生意,只好撵你走!

老板娘一把将她拖到大堂,像是现在就撵她走。楚娥觉察到大堂里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笑,像是嘲笑,更像猥亵地奸笑,笑得她狼狈不堪。她不想这样被撵走,紧紧扶住蓝幽幽手杖,想守住这间包房。然而一位小姐已急不可耐,扯上客人从她身边挤进包房。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楚娥的感觉非常准确,她惊讶地感觉到,从她身边挤进去的客人就是金副校长。原来金副校长并未离开,可能他确实不满意,另外换了小姐,以为楚娥看不见就什么都不知道。楚娥感到被欺骗了,以为金副校长只是需要捶捶敲敲,以为金副校长在捶捶敲敲中就满意了。那么金副校长还需要什么呢?楚娥不想偷听,但听到房门“咚”一声关上,还是禁不住留意听。听到里面嘻嘻哈哈浪语轻佻,听到床头“咚咚”撞向墙壁……想起自己家并不结实的木床,她完全明白床头撞向墙壁是在干什么。她一阵耳热心跳,但更多的是愤怒,这是恶魔的包房,怎么能给人随便进去做那种生意!

她晕晕乎乎走出大堂,这会儿她怒不可遏,觉得老板娘太不像话,趁人家恶魔不在,把恶魔的包房肆意糟蹋。要是给恶魔知道了,恶魔不会支付包租这间屋的房钱。可恶魔怎么可能知道,谁也不会告诉他,人家占用他的包房藏污纳垢。楚娥踉踉跄跄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恶魔给过她手机号码。当时恶魔再三叮嘱,绝对不能把号码告诉任何人,只要泄露号码,公安就可能凭这号码找到恶魔。必须是楚娥实在需要帮助时,才能打恶魔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