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传话的家丁很是负责,将事情的经过都完整地说了一遍。
黄氏虽然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怪江南,可是她却无法控制得想要迁怒。
这时,暮芸将黄氏想要说的话打断,问道:
“娘,铺子里的事情到底怎样了?”
黄氏眉头一皱,眼眶就泛红了,她说道:
“铺子里的货物都被毁去了,银两也被偷去了大半。若不是铺子里放银两的地方不止一处,怕是要被拿光了。只可惜了那些货物,大概是因为那些强盗拿不走,都尽数回去了。那些糕点也就算了,可他们却将我们已经养了大半年的卤汤都弄脏,还将你亲手做的那些毛皮织物都扯烂了。”
这些都不是暮芸想听的,她皱眉问道:
“还有呢?铺子里的伙计如何了?”
黄氏苦笑:
“伙计们也都没有事。铺子发生这变故,是薛二首先发现的,还派人叫我过去查看。也幸亏有薛二和杜如两人,他们已将铺子的损失,降到了最低。”
原来在铺子发生变故之后,薛二和杜如就招呼着伙计,将那些损毁的货物中找出能够利用的部分。
例如糕点,就全部碾碎卖给养家禽牲畜的人家。
卤味品则全部洗净,一部分卖给做猪饲料的,一部分则卖给村中有狗的人家,最后实在是处理不掉的,就直接扔在山林之中,喂那些野狼野兽。
毛皮织物就更好处理了,毛皮只是被划烂,没有被烧毁,所以还能够重复利用,只是再次做出的东西,却不能够如之前那般卖个好价钱了。
黄氏疑惑道:
“这群人为何不直接将铺子烧毁,反而做这么大的动作呢?”
暮芸瞳孔一缩,说道:
“他们能够在一夜之间做下这么多的事情,那一定是有大队的人马。至于他们为什么不放火,可能是因为城中的建筑大多都是木质的。将我的三个铺子烧起来,只怕是整个镇子都要毁去大半,他们不想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所以才没有用那种一劳永逸的办法。”
黄氏说出疑惑的时候,她正好想起,自己的三个铺子正巧是在镇子的三个方位上。因为她在开店铺的时候,大多都是紧紧巴巴的,所以铺子的位置都有所不同,根本不是聚在一处的。
只要三个铺子一燃烧起来,没有及时被人发现,很快就会将整个镇子都烧起来。
“他们这么做,有两个可能。一个便是他们善良,不想让无辜的人牵扯到这事情当中。另一个可能,就是这次的事故,只是他们的一个警告,若是我们再做出惹怒他们的事情,可能就不是只将货物和钱财都毁掉了。”
这么深入地思考之后,她便怀疑:
“那马匹发疯,将林锦言拖伤的事情,是不是也与犯案人有关?”
众人一听,就悚然一惊。
暮芸接着说道:
“我可是不相信第一种可能的,他们若是真的善良,就应该大发慈悲的放过我们。至于第二种可能,他们该做的事情却少了一件。若是威胁他人,除了钱财之物,还要稍稍加一些体罚,可是他们却并没有伤害我铺子里的伙计,也没有伤害娘亲,那么便可能是他们早就已经做过了威胁之事,那么马匹发疯的事情,大概也是他们所做的。”
暮芸这一大段的猜测说下来,几人都觉得有几分道理。
阿秀更是看着暮芸双目发光:
“暮芸你实在太厉害了,自己会做饭,又会开铺子,对于这些作案人心思也摸得很透。”
暮芸摇了摇头,说道:
“这不过是我的猜测,准不准,还要看季戈的调查结果。今日已经很晚了,我们就先歇歇,阿秀和江南就暂住在我家。”
得了暮芸的命令之后,玉兰和玉瑶就迅速将屋子收拾得起来,几人各自安睡不说。
第二天,几人去查看铺子里的状况,都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只见铺子里的东西都翻倒在地,桌椅板凳柜台之上,都是被刀剑划开的痕迹,显然是不能再用了。柜台上所摆放的货物,大概是被薛二和杜如拿去处理了,所以都是空空如也,但是能够从地上的狼藉看出,那些货物也定然是受到了,不低于那些桌椅板凳的对待。
暮芸一边听着杜茹和薛二报告的损失,一边打量着周围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在探索之间,却是江南首先发声:
“这群人,恐怕是军队。”
几人闻言都大惊失色,询问江南为何有这样的看法。
江南指着桌椅上的刀刻痕迹,说道:
“这些刀剑的痕迹都很是利索,也很深。这么利索的动作,想来下手之人,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人。什么地方这种人最多呢?当然是兵部。另外,若是一般人家的刀剑,刻划出来的痕迹,边角不可能一直这么光滑,因为民间刀剑用的铁料可不是精铁,做出来的刀剑只要对这些家具多划几下,就会粗糙起啦,带起的刻痕边缘,也毛躁许多。”
江南突然问暮芸道:
“你们所用的家具,是比较坚硬的木材吧?”
“是核桃木,比梨木的硬度差一点,但也算是很硬的。”
因为之前先后被袁氏和季夫人砸店,暮芸在后期置办家具的时候,就比较慎重了。可是太贵的好家具他们可用不起,正巧见到有人买核桃木,但许多人都不识货,她才捡了漏的。
“嗯,这种硬木头想要劈砍出痕迹来,一定是要一定的力道和锋利的刀刃,民间也做不出这种刀剑来。”
江南说完之后,又皱着眉打量着四周。
暮芸问道:
“还有其他?”
江南带着几分不确定,说道:
“就算是我不说,你们应该也能感觉到,一进到这屋子之中,这所有的刻画痕迹,仿佛都发出了一种气势。这种气势,在我看来,便是杀气。”
江南说完,目光就停留在那柜台上方的牌匾上。
那由季戈题字的牌匾上,有一个大大的叉字痕迹,很明显,几乎一进门,所有人都能看见。
就算是暮芸没有见过作案之人,但是看到这柜台上的痕迹,便也能够感觉到浓重的威胁之意。
暮芸喃喃说道:
“猜对了。”
他们的确是要警告我们。
阿秀插话说道:
“警告我们什么?又是谁在警告我们?”
暮芸被她言语之中的我们所感动。虽然是她的铺子被毁,但是似乎阿秀和江南都将此事当做了自己的事情。正当暮芸要说话时,季戈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一见到暮芸,就连忙走到她的身边,打量着她,说道:
“昨日不小心睡了过去,却是漏听了你们回来的消息。你们这一路上可是安全?可曾受伤?”
暮芸一见到季戈,心口就微微疼了起来。
季戈整个人看起来形容憔悴,最明显的,便是眼窝之下的阴影。
他可能是因为这几日都忙于铺子被毁的事情,奔波不断,又加上他本来就事务繁忙,怕是熬了好几个晚上。大概昨天晚上是实在撑不住了,才昏睡了过去。
跟在季戈身边的护卫张健,根本就不给季戈掩饰的机会,他直言不讳的说道:
“什么‘不小心睡了过去’,明明是身体支撑不住,昏倒了。”
季戈闻言,瞪了张健一眼。
暮芸拉着季戈,说道:
“办案一事,本就不是一蹴而就,不如你今日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事情就由我们来做。”
季戈摇头,还未能说出什么,阿秀就站了出来。
她先是捉住季戈的手腕把了脉,然后皱着眉头,看着季戈说道:
“你这身体已经亏空的厉害,若是再不注意的话,就是早衰之症。”
阿秀并没有危言耸听,季戈的确是为了政治做了许多事情,并且他一心想要早点站到高处,早点娶到白晴,所以更是努力。最近这几个月林家发生了各种突变,他也是将每一件放在心上,仔细查看。
人的精力本就是有限的,他将自己的身体用到了极致,自然是有所亏空。
听到这话,却是张健首个不愿意,他说道:
“哪里来的毛丫头,在这里危言耸听。”
张健这是第一次见阿秀,自然也不知道阿秀的医术,所以一听阿秀的话,便下意识觉得这个女人是在诅咒季戈。
阿秀皱眉看着张健,说道:
“你可不能这么讳疾忌医。身体病了,就应当去治,我要等到最后治不了了,才追悔莫及。若是你不相信我的医术,那么就去找别的医生询问,他们说的话,不一定能够比我说的,好听到哪里去。”
阿秀说完,就站到了江南的身后。
张健瞪大了眼睛,问他:
“你这丫鬟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江南也被张健的一系列问话,弄得有几分不爽,他看着季戈说道:
“你就是这么御下的?”
季戈咳了咳,并未说话。
暮芸叹了一口气。
“阿秀是江南的贴身侍卫,而且医术非常高超,锦言当初断了手臂,便是她精心调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行动自如了。”她对张健解释完后,看向季戈说道,“你也不要心存侥幸,既然身体熬不住了,就该去休息。铺子里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解决的。”
“但是……”
季戈还想说什么,却被暮芸一句话堵住了。
“我是姐姐,你要听我的。”
季戈红着脸,喃喃了两句:
“也不过就是早了一盏茶的时间。”
暮芸皱着眉头,怒嗔:
“就算是早了一息,也是你的姐姐。”
众人看着俩姐弟斗嘴,很是好笑。
最终,季戈熬不过暮芸的执着,只能返身回去休息,几人决定明日再商讨。
季戈走之前,暮芸还揪着张健,让他一定要按着季戈去休息,若是季戈不肯,就直接打晕他。季戈在前面走着,听得整张脸都黑了。
等季戈两人离去之后,林锦言才看向暮芸,说道:
“你方才想说什么?”
暮芸想了想,说道:
“我记得季戈之前说过,季夫人的哥哥似乎在京中掌着兵权。按照江南的推测,跟我们有恩怨,手里还有兵权的人,也就只有季夫人的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