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芜听到她说出自己的真相,心中恼怒非常。
她恨不得跳起来,挠得暮芸直接毁容,然而现在的情境却是不允许那么做。
“不是的……”
她张口想要解释,却被高氏的一个眼神吓得失了言语,只得愤愤的望着她们,任由事态向着不好的地方发展而去。高氏见暮芸没有踩到自己的地雷,便有几分信任暮芸。
可她实在担忧江南结识了心思并不纯良的人,于是更加紧逼地问道:
“那你说说,此人的为人如何?”
烟芜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高氏这么一问,却是将自己的生死大权,都交到了暮芸的手中。
暮芸瞅了一眼烟芜苍白的脸,抬头对高氏说:
“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若是我说了此人的性子,夫人您定要不高兴了。您不高兴,江南确实要跟着难受,不若就将此人打发了吧。”
暮芸说的这话非常有技巧,既没有言明烟芜的本性,让高氏自找不痛快;另一面却强调了自己,说出这话只为了江南,也让老夫人对她的印象更深了一份。
只是高氏心中还有个疙瘩,是怎么都解不开。
她挥了挥手,示意下人们将烟芜带走。
正当这时,一直在角落里装不存在的袁氏,突然扑到了烟芜的身边,对着暮芸吼道:
“你怎么能够这样说你的救命恩人?”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袁氏似乎从这些人的嘈杂声中得到了力量,将自己救了暮芸的事情在众人面前大肆宣扬。高氏立刻看向暮芸,只见她们坦然的面对人世的诉说,并没有任何解释。
与他们的淡定相比,袁氏就有些歇斯底里了。
她的声音尖利而难听,让本来还算宽敞的大厅,瞬间变得狭小起来。
高氏冷喝一声,让袁氏闭嘴,而后看向暮芸,问道:
“这位老妇人曾经救过你的命?”
暮芸站起身来,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话是:
“这位老妇人便是方才那个舞女的母亲。”
第二句话是:
“他们救了我的命,只是为了让我为她的女儿代嫁,只因为他们收了两家的贺礼,却只有一个女儿。”
这两句话说完之后,众人也便明白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本来还想看暮芸几人的热闹,却没想到被生生打了脸,俱是觉得这母女两个实在奇葩得很。
女儿说自己的母亲卧病在床,母亲却反而为护女儿,而且他们所做的事情实在太过龌龊。
高氏不想在这喜庆的日子里看到这两人的面容,就要求家丁立刻将这两人扔出去。
没有了不相干的人,宴会照常进行。
之后的节目都正常得很,没有额外事件发生。
等到了送礼之时,本来暮芸还因为江南的缘故,对自己的礼物信心满满,但是当她听到在座的各位的各种礼物,顿时就有些不自在了。
与那些礼物相比,他们这礼物,就好若是那些珍珠玉宝里面的渣滓。
猛然一瞧,看不出其中的差别,但是只要一粒粒的挑出,他们就会马上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这个已经预料到的结果,会让几人在等待的过程中更加恐惧。等念到林家时,暮芸深吸一口气,决定相信江南的选择。
她面色不变地示意身边的侍女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箱子抬上前去,而后自己则拎着一个托盘。托盘之上,包着整整齐齐的红布,由她亲自端到了高氏的面前。
刚才那些人呈上的礼物,高氏都不是很满意,也注意到了别人家的礼物名称报上之后,暮芸似乎有几分紧张的神色。
她其实最期待的便是暮芸的礼物。
在昨天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暮芸就送了她一份大礼。那些点心吃起来美味可口,而且还听说对自己的病情有益。于是,今日她一见暮芸带了如此多的东西,便看向了江南。
她知道暮芸跟江南关系这般,选择的礼品定然是投自己所好的,但她实在不知暮芸会选择怎样的礼物,目光之中就带了几分期待。
当然,她尤其好奇暮芸的托盘之中,放的是什么东西。
众人一瞧高氏那兴奋期待的眼神,便也纷纷猜测暮芸递上的东西是什么,等听到丫鬟唱面出礼品单时,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那些个瓜果一类的,不是随地可见的东西吗?怎么敢拿到老夫人的面前,也不怕被人笑话?
众人心中俱是这样想着。
可是他们的鄙夷还未持续多久,便见高氏笑容满面,拉着暮芸的手。
她说道:
“果然还是女孩子家比较贴心,我收了这几日的礼物,也就只有你的最顺我的心意。”
她笑着说完之后,就命人在她身旁加了一个椅子,当着众人的面,肯定了暮芸的礼物和她的地位。
众人一时之间都有些讪讪,装模作样地夸耀暮芸有心。
暮芸适时地将自己托盘份上,递到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手里,然后亲自将那红布带解开。只见那布袋之中,放着一件极为稀少的狐皮大衣。这狐皮大衣毛色光亮,就算是在如此的深夜之中,也能看见它反射的莹莹之光,只是远远望去就知道价格不菲。
高氏用手轻轻抚摸狐皮的表面,只觉得触感细腻,比那些所谓工装的制品还要丝滑。
“这狐皮大衣是你们从哪里得到的?”
高氏爱不释手,她双眼紧紧的盯在那狐皮大衣上,头也不抬地询问暮芸。
暮芸微微一笑,说道:
“实不相瞒,民妇在镇子上做些皮毛生意,这狐皮大衣正是出自民妇之手。”
众人之中有微微惊叹声,有人不相信暮芸能够有如此的手笔,另一人就觉得他们一定是从别人那里买来的,又硬说是自己制作的。
他们的语气中,难免带了股酸味。
高氏并不在意,能够被别人酸,说明自己有被别人羡慕之处。
她亲自拉着暮芸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吃饭之时,还是不是闲谈几句。
这一顿饭吃得其他人无味杂粮,但暮芸等人却吃得很是开怀。
高氏更是欢喜非常,早就将陈家母女两个给忘了。
寿宴完美结束,隔天林敬言和暮芸就准备回去了。江南和高氏自然是恋恋不舍,要求两人在多呆几天,暮芸和林锦言连番推辞。
暮芸说道:
“来回日程加上在贵府呆了几天,我已经将近五日不曾管理过铺子里的事情。这么多日过去,我害怕铺子里有变,所以不得不回去。”
江南和高氏见自己怎么说都无法让暮芸驻足,便也由她去了。只是在两人离去之时,高氏反复嘱咐江南要将他们送出城外,还分配了许多家丁给他们,要为他们保驾护航。
江南欣然应允,随同两人一起出城。
两人将马儿套住时,那马儿还焦躁了一会,就像是不愿意离去一般。
江南乘机打趣了几句,暮芸但笑不语。
两刻钟后。
林锦言坐在车辕之上,赶着马车,江南一手牵着一批骏马,身下还骑着一匹,领着五个骑马护院,与林锦言并肩而行。
马车内,是正在说悄悄话的阿秀和暮芸两人。
“昨天夜里,趁着老夫人高兴,江南让我给老夫人把了脉,原本江南是想要早早回到镇子上的,但是因为我要治疗老夫人的事情,所以只能拖延几天。”
“我就知道,我家阿秀特别有能耐。”
暮芸夸着阿秀,阿秀不禁红了脸颊,说道:
“这种小事不足挂齿,只是老夫人的身体已经缠绵床榻多时,病气已经深入骨髓,不能完全根除,只能够消弱减淡,增长一些寿命。”
阿秀这么说着时,脸上带着愧疚,仿佛自己救不了老夫人,便是害了她的性命。
暮芸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说道:
“若是没有你在,老夫人恐怕是要提早离开江南的。幸亏有你,才使得江南能够长久地陪伴在祖母身边。”
暮芸这话说得很是得秀的心,她现在是只要一听到有关江南的事情,都会上心几分,得知自己对江南有这么大的益处,更是欣喜万分。
她的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是个很容易懂的人。暮芸一瞧她的样子,便知道她大概已经爱上了江南,自己却并不知道。
暮芸打探道:
“你觉得江南这个人,如何?”
阿秀再次红了红脸,有几分扭捏的说道:
“什么如何,不如何的?他是将军,我是护卫,我自然会向着他,说他的好话。”
暮芸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是问江南的侍卫,我是在问阿秀。”
阿秀见暮芸紧逼不舍,就带着几分含糊不清,说道:
“他是个很好的人。”
说完这句之后,阿秀就闭口不再说话,就算暮芸如何逗她,她也正襟危坐,就好像方才说话的人不是她。
马车外,林锦言有几分揶揄地看着江南。
方才马车已经出了城郊,江南就想敲一敲窗檐,让阿秀出来跟自己一起回去。但他靠近窗沿时,正巧听见暮芸在询问阿秀对自己的看法,顿时停下了手,静静听着两人的问答,而他的异状,正好被林锦言捕捉到。
两人面面相觑,但都没有出声打扰,当江南听到阿秀的回答时,不可避免的有几分失望。
可失望之后,却是更大的动力。
若是自己臻于完美,那么阿秀定然不会在回答的时候,有任何迟疑。可显然,暮芸询问的时候,阿秀停顿了一瞬,不管她这停顿是因为何缘故,却是从侧面说明他还没有达到阿秀眼中的最好。
那么,从今天以后,他一定会百倍努力,让阿秀只能看到他一人!
在别人询问她的瞬间,就能给出一个最高的评价!
林锦言此时的关注点,都在马车和马车旁的江南之上,并没有发现马匹出现了异状。等暮芸掀开帘子,问林锦言为何这马车走的颠簸时,他才恍然发现,马儿不知因为何故,突然加快了速度。
这速度还越加越快,他想要用蛮力把马匹拉回来,却没想到他的拉力,反而让马儿更加地暴躁,速度也迅猛增加。他一时没有站稳,竟然被马匹生生拖在了地上。
“锦言!”
暮芸看见这一幕,心脏都要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