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介楼的掌事带着几分不确定,问道:
“陈金可是你的父亲?”
烟芜一惊,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跟陈金有关。
陈金往日在家中,根本不管她,就连她跟季戈的婚事,都是由袁氏一手操办。她一直以为,自己如何,陈金是绝对不会管的。但现在看起来,只要自己还有利可图,那么陈金也不会完全无视她。
虽然是她的父亲将她的名字放在了婚庆楼里,但是她实在不愿意通过婚介楼,来解决自己的婚姻大事。
这婚庆楼里能够介绍来的人,可都不是什么良人啊。
她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婚介楼的人将自己的姓名抹掉。
婚介楼的掌事怎么能够答应?
他们的婚戒楼因为名声不好,前来求取姻缘的姑娘,不是长得不够标致,便是其经历之中,定然有不可言说之事。至于长成烟芜这样的,他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就算烟芜在镇子上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可是只要有这张脸摆在上面,他们婚介楼也定然能够狠狠赚一笔,所以他可不愿意就这样轻易的放烟芜离去。
“这可不能由着姑娘的性子来,这名字挂在了我们婚介楼上,可是不能轻易取下来的,不然可是与我们的信誉有损。”
烟芜却不知道他们婚介楼的打算,听了他的话,就以为这掌事是想问她要钱。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那掌柜的说道:
“要多少钱?你开口说吧。”
掌柜的一听她这话,顿时就有几分不高兴了。
若是一般姑娘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也就报个稍高的价格,让她知难而退。但是烟芜不同,他是想要借着烟芜的美貌,让婚介所的名声更大,所以那点婚介费用他是不放在眼里的。
可被烟芜这么一说,他心里就不爽利了。
“你的名字已经挂在了婚庆楼的牌匾之上,若是有人早早看见你的名字中意于你,而我们却说,这只是一场误会,岂不是有损于我们的信誉?这是信誉一事,怎么能够用钱财来衡量?就算是你出再高的价钱,我们的信誉也弥补不回来呀!”
烟芜听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总而言之,就是不愿意将他的名字撤下来。
她面上带了几分不耐烦,问道:
“那你说,你要怎样才肯将我的名字撤下?”
那掌柜见她这么执着,反问道:
“以你现在的名声,想要找个好人家,怕是不可能了。还不如就按照你爹所说的,早早找人嫁了吧。”
他不说这事儿还好,他一说,烟芜就想起陈姨娘对自己说的话。那话里话外都透出一股鄙夷,就好像是自己没办法嫁出去了,所以便饥不择食,不论是谁,都能够成为她的丈夫。
这可不是她的意愿!
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季戈就要听他们的回信儿了。若是这半个月之内,她还找不到如意郎君,也就只能应了季戈的要求,直接嫁给他了。虽然是个秀才的妻子,但也好过将自己未来的幸福,都压在只看钱的婚介楼身上。
她打定了主意,也不管掌事再说什么,就执意要让他将牌匾上的名字扯下来。
那掌柜如何能应?
他一开始的确是觉得,烟芜这张脸是张很好的招牌,只是现在这张脸不能为他所用,他自然要连本带息地,将自己的损失都要回来。可若是陈家真的有钱,陈金又如何会将自己的女儿,以这种形式卖到婚介楼呢?
从陈金那猥琐的面相上,也可以看出他们陈家根本就没有钱。
他们婚介楼做的,是媒婆的生意,自然也是要有说媒钱的。他们婚介楼的说媒钱,很是特别的。
在来到婚介楼之后,就首先要交一笔费用,这笔费用便是要将求姻缘之人的名字挂在婚介楼的牌匾之上,让前来寻找姻缘的人能够一眼看见。这费用只是暂时交给婚介楼的,只为保证这些名字被挂在台面之上的人,能够信守承诺。等这些牌匾的主人,找到最满意之人时,婚介楼就会将这笔钱返还。
这最满意之人,自然也只能是婚介楼下开了户头的人。
这些开个户头的人在寻到姻缘之后,会给婚介楼一笔钱。婚介楼会抽出一部分,返还给将名字挂上牌匾的人。这样一来一去,似乎很是麻烦,但是却是为了保证双方都必须得履行责任,坚守义务。
不然的话,若是真的给这些人白白上牌匾的机会。
这些人像烟芜一样,还不到半日就跑来要求撤下,岂不是让他们损失巨大?
掌事原本的好脸色完全消失,他冷声说道:
“你想要将名字取下,可以,让你爹亲自来。”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对峙,他已经看出来,这小妮子不满亲爹的安排,是自己来取下名字的。既然是这样,那么要将她堵回去,自然要用长辈的名号。
果然,烟芜听见他这么说,一时就没了言语。
但很快,烟芜又不依不饶起来。
“说什么非要我爹来,我爹根本就是糊涂了,才背着我做下这等事情来!你们今天不取下来,我就去县令那告你们强抢民女,把你们都抓起来。”
掌事冷笑一声:
“我们婚介楼做的,可是正经生意。什么强抢民女,请问是谁抢了你?”
烟芜被他一说,心想:现在是没有,等到真有人来了,怕是我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了,你们就直接将我绑走了。
她为了自己的名节,也豁了出去,眼睛一瞪,直接爬上旁边安置的木梯。
婚介楼的布置和平常铺子不同,一进门,最显眼的,便是正对着门口的巨大牌匾,楼中人称这牌匾为求缘姻缘牌,但是一般人都觉得拗口,都直接说是婚介楼的牌子。来求姻缘的人只要交一点钱,就可以将自己的名字挂在婚介楼牌匾之上。这牌子上挂满了各个求姻缘之人的名字和大致描述,在婚介楼里开了户头的人,只要看上这牌子上的任何人,都可以提出面见一次。
至于面见的结果,是由双方共同达成的。
牌子下方就是柜台,柜台两侧是两张桌椅,是为前来开户或者寻求姻缘的人准备的。桌椅之后,便是引入牌匾背后的通道。只有铺子里尊贵的客人,或者铺子内部人员,才可以进入其中。
大概烟芜来的时候,他们才刚刚接待完一个求姻缘的人,挂牌子的梯子还搁在边上,正好那梯子旁边就是烟芜的名字。
烟芜不管不顾,直接爬上去,想把自己的名字摘下。
掌事一瞧,这可了得!
他也反应迅速,上前一步,拉住了烟芜的胳膊,同时呼喊店里的活计,将烟芜拦在。烟芜上梯子的动作一滞,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众人,一脚踏到柜台上。她一把将写着自己名字的牌子摘下,一边闪躲着众人的追捕,一边站在柜台上骂他们仗势欺人。
掌事气得不行,拍着大腿说,要烟芜好看。
最后还是陈金来了,将这闹剧终结。
只是烟芜怨恨陈金不顾自己的意愿,就将自己的名字挂到了婚介楼,见他来了,也丝毫不知道收敛。陈金无法,只得威胁她若是不停下,陈家就不再认她这个女儿!
烟芜不在乎自己是不是陈金的女儿,但是她不能不在乎袁氏。
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袁氏被陈金赶出家门,她可是极不愿的。她此时是恨不得直接和陈金断绝关系,但是因为袁氏,她不得不低头。
她只恨自己不如暮芸一般了无牵挂,想要如何就如何。
而此时,被她“惦念”着的暮芸,却正在和林锦言吵架。
说是吵架,其实不过是林锦言和江南约好去打猎,暮芸许久未闻过山林中的新鲜空气,也就想要一起去。林锦言想着之前他们在山林中遇见的种种事情,只觉得这山林对于暮芸来说,危险至极,自暮芸一提出来,他就坚决反对。
林锦言威逼时,并不说话,只是用他那双极具威慑力的眼睛看着暮芸,暮芸便慢慢弱了气势。
可她实在不甘心,她一转眼,就瞄上了一直在林锦言身边充当装饰的江南。
“江南你说,难道有你们两个保护我,我还能有什么危险不成?”
江南和暮芸这只狐狸呆得久了,脑子也不比之前那般笨了,一听暮芸的问话,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思考了一番。只是他那颗脑袋,就算是想破了,也比常人少根筋——陷阱意识。
他怎么想,怎么觉得他一个人,当然是无法护暮芸周全的,可是有林锦言和他一起,他就觉得他们两人应当是天下无敌了。
怎么着,也不会让暮芸受伤。
虽然是这么想,但他觉得现在不应该回答暮芸的话,因为一旁林锦言正瞪着他呢。怕是只要他说出一个字来,他那千斤的拳头,就会落到他的身上。
暮芸诧异江南竟然没上钩,可在她看来,江南这个人,比已经有点精明的林锦言,还是好对付许多。
“怎么?你竟然觉得,你们两个男人都护不住我?那我要你们何用啊?”
江南一听,立刻回嘴:
“当然护得了啊!就算是拼了本……鄙人的老命,也会保护嫂子周全的!”
暮芸一听这话,顿时得意地看向林锦言,似乎在说:看吧,我拿下江南了。
林锦言狠狠地瞪了江南一眼,说道:
“我不同意。”
暮芸拧着眉毛看他:
“我们三个人,我和江南都同意了。少数服从多数,你要带我去。”
江南瞪大了眼睛。
“我啥时候同意了?”
“就刚刚,你说那话,不就还是同意带我去了吗?”
江南的脑子实在转不过来,他咽了口唾沫,决定之后不在说话。
林锦言心中有些好笑,适时出了奇招:
“那江南,你也别去了,我一个人去。”
江南有些懵地瞧着,事态怎么就发展到了这等地步?
他只觉得这两人就像是两只互相喊叫的狐狸,他是不敢上前的,像他这种小白兔,只有被狐狸撕碎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