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是个憋不住的人,她一见到了郎中,就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刺他的话。
郎中只觉得今日的黄氏有几分奇怪,却并不解其中的意思,只是为暮芸把了脉。
这本来只是常规的检查,是要把一个平安脉罢了,可是郎中越把,却越觉得这脉相很是奇怪。这平安脉也并不是日日都要来把的,而是每隔十到十五天的时间,暮芸来一次。
这一次,郎中把脉与上一次间隔的时间也只有十天而已,但暮芸的脉象却变化很大。
他将手从暮芸的手腕上收回,脸色有些严峻。
黄氏见到他这样,立刻就觉得是那镇子上的郎中说中了,暮芸的身子被马忠给补坏了!
她急忙问道:
“是不是你的方子出了问题?暮芸的身子不太好了?”
郎中瞅了黄氏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暮芸:
“你近日之中,可曾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暮芸一听郎中开口就说这个,心中咯噔一声。
她最近怎么总是莫名其妙地就中招,她现在都有些疑心病了,看见什么都带着几分戒备。
认真想了想,她觉得自己的生活与往日并没有什么区别,就摇头说道:
“我最近都和往常一样,没有接触什么奇异的东西。”
郎中沉吟了片刻,才将自己发现的事情说明:
“你的身体本就虚浮,我以为是之前余毒未消,所以才造成这般状况。可是用过我的药之后,你的状态并没有改善,反而似乎又中了毒。可是你近期接触的事物,都与往常一样,也就是说,这毒并不是近期才得的,而是一直潜藏在体内,只是我上次将你的药方改了之后,才将这种毒素激发了出来。”
暮芸还未说什么,黄氏就恍然说道:
“果然是你的药方出了问题,才害得我们暮芸暴躁易怒,不若往常时候平易近人。”
暮芸自己本来还没觉得什么,可是被黄氏这么一说,她才发现最近自己的脾气的确有些大。今日白天里,连续被人刁难找茬,她就觉得自己险些要气晕过去。
以前发生这种事情,她都能够一笑了之,并不放在心上。
郎中听了黄氏的话,提笔写下一个方子,对暮芸说道:
“我大概知道你身上中的是什么毒了。这毒是以前流传在村子中的偏方,都是用一些看似是野草的毒草作支撑,当然,解药也是些往常能见到的野草。我现在将方子给你,你家那些野草采来之后煎成汤药喝上几天,七日之后,我再为你看诊。”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一道声音,急急地询问了出来:
“什么毒药毒草?”
众人往门口一看,却是林锦言掀起了布帘,走了进来。
他见到屋中的场景,首先坐到了暮芸旁边,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并没有异常之后才看向郎中,将自己刚才询问的话又问了一遍。
郎中此时已经将药方写好,他将方子递给林锦言,将自己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他话毕,黄氏首先不愿意了。
她说道:
“你之前开的方子都使得暮芸这边虚弱,我们怎么又能相信你现在写的这个方子?”
她说完这句之后,又看向暮芸,悄悄地对她说:
“我看还是镇上的那个医生比较靠谱,他一眼就看出了你的病症。”
郎中马忠的耳朵可尖着呢,虽然黄氏说的小声,但是离得这般近,郎中一次不落地听在耳朵里。
他转头看向黄氏,问道:
“什么镇子上的郎中?”
黄氏挺起了腰杆儿,对着马忠说道:
“今日暮芸发病,我们就去镇子上看了郎中,那郎中说你开出的药方有问题,让暮芸的身子滋补过剩。”
随着黄氏的话,一句句地丢出,郎中的脸也越来越难看。
郎中和病人的关系,有几分像妻子和丈夫。若是病患,弃了原本的医生,而去找另一位医生看病,若并不是因为这郎中本身的问题,就显得这病患像是个朝三暮四的人,此刻在马忠的眼里,黄氏便也成了这样的人。
他的语气中,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怨气:
“既然他说是我的方子滋补过剩,那他可有给你们方子调理这种状况?”
黄氏被他一顶,顿时没有了言语。之前她本想让那郎中开方子来着,但是暮芸信任马忠,就没有让黄氏继续询问那郎中。
暮芸听到郎中的话,还为马忠辩白:
“娘,我们每次生病都是郎中为我们照看。他的医术如何,这么多次了,我们都有见证,您怎么还怀疑他呢?”
黄氏顿时不愿意了,她说道:
“上次你中毒之时,他就不知该如何治疗,害得你差点就此沉睡不起。”
原来黄氏的结症一直在暮芸险些就不回来的那次,若不是暮芸和林锦言之前在山洞中得到的宝物,怕是现在暮芸早就不在了。
暮芸她一直昏睡,并不知道当时的情景是如何严峻,但当时的状况如何,黄氏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所以自那次之后,黄氏就一直时刻注意着,不敢让暮芸的身子再出任何状况。
林锦言的关注点却并不在这里,他盯着郎中仔细问道:
“暮芸又中毒了?是是因为早有人给她喂了慢性毒药?”
郎中点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你们林家,到底是前辈子积了福,还是没积福?不然为何娶了暮芸这样的好媳妇,但却一直被人暗算,无法安生。”
林锦言也深有其感,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一次又是谁胆敢陷害暮芸,要是被我抓到了,定然不会轻饶他。”
暮芸见他这么担忧自己,心中妥帖。
第二天,林锦言便陪着暮芸一起去山中采药。
暮芸虽然也来过山中几次,但是对于山林的熟悉程度,却并不如林锦言。有林锦言在前带路,她寻找及药草来也非常容易,而且林锦言对山中各个草药的分布也非常熟悉。
不过,郎中所写的方子中,大多是些野草,不用刻意去找,就能够看到它们的踪迹。
两人一边找着,暮芸还说些关于野草的故事给林锦言听。
他们这里并没有流传那些野草的美丽传说,林锦言听着也觉得有趣,不知不觉两人就加方子上的药草采全了。
正当这时,他们却突然发现一道身影藏在不远处。
那身影蹲在地上,似乎在捣鼓着什么。
林锦言眼睛尖,一下就瞧出那背影,正是袁氏的背影。
他用眼神询问暮芸是否需要将袁氏揪出来,而暮芸则摇了摇头。现在是初春时候,植物大多都刚刚发芽,并不是采草药的最佳时机,他们采的这些野草也不过是些嫩芽,不太尽人意,可他们是迫不得已,必须得踩着草药回去救命。
袁氏的出现就比较奇怪了。
说她是来采草药卖钱的,这些草药却太过幼嫩,卖不得好价钱,而且她手中的草药也与他们一样,大多是野草,这样一想就让暮芸有几分警惕,她可没有忘记郎中所说的,将自己毒害的药物,便是由这些不起眼的野草制成。
心中转过的许多想法,暮芸却还是不动声色,不宜打草惊蛇。
此刻就算她是抓到了袁氏的尾巴,可是袁氏却能够立刻脱身,毕竟来采野草之事,她可以说是用来做饭,也可以用来说是背着伤药,不论哪一种说法,到哪个轻易摆脱暮芸的指控,而且自此之后,她定然会更加小心,不会轻易让暮芸抓到把柄。
她还深入的想过,此事一定不是一个人做的。
毕竟她身边往来的人都是熟人,而黄氏和林锦言非常戒备,也不会轻易让她与陌生人相处太长的时间,这也就使得她现在仍然怀疑的对象,便是那些熟人了。
这么一想,若是有人想要对她下手,就只能借助她身边的熟人。
暮芸越想越深,不禁有些胆颤。
若是黄氏和林锦言不注重她身体的状况,在她流过产之后,只是吃半年的上药,并不曾鼓励她去郎中那里把平安脉,肯定是不能发现这种潜在的毒素。那么日后等到毒发那一天,她可能就直接病入膏肓,无法救治了。
若是此次的事情,是他们误会袁氏也就罢了,若是真是袁氏来下手,那只怕是袁氏的心肠,已经比以前要歹毒了许多。
陈家以前的时候还只是小打小闹,从未出过人命,但现在她们的打算却已经开始谋害人命了!
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若是自己不能够尽快解决全家那么日后,这陈家定然会变成豺狼虎豹,紧紧咬住她的林家不放。
暮芸打定了主意,就和林锦言一起离开。
第二日,暮芸来到铺子里,只觉得见谁谁都可疑。
她一时有如惊弓之鸟,不论对谁的接近,都有几分抵触,就连刘芳芳亲自给她端的点心,她也只是看着,并未张口去吃。她就这样神经紧张地绷紧了一天,伙计们多次来询问她是否有什么不舒服?她都一一用借口搪塞了回去,等到中午时候,林锦言来看望她,见到她这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更是心疼。
他拉着暮芸到厢房中商议事情,开门见山的说道:
“你这样可不行,不如我们尽早将这内鬼除掉。”
暮芸昨日回家之后,就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林锦言,林锦言觉得暮芸分析地非常对。请问暮芸如何找出那下手之人,暮芸却反复强调,要等那人露出马脚。
林锦言当时还有几分惊异,因为暮芸的口气带着不确定。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张扬自信骄傲的暮芸吗?
林锦言非常体谅暮芸。
暮芸在刚来之时,是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即便是面对那个坏县令,都能够一言不合就怼回去,但是经过被关进大牢,被人谋害性命,还留了胎之后,暮芸的胆子就不若以前那般大了。
这也是一个好的现象,用暮芸的话来说,便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林锦言昨天并没有发表任何的反对意见,只是他没想到,今天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暮芸整个人都有些不太正常了。
他看看暮芸说道:
“你以前都敢爬到季夫人的院子里偷听,现在怎么却畏手畏脚?既然现在谋害你的人隐在暗处,我们为何不设计一个陷阱,让他们跳进来?”
暮芸听了林锦言的话,犹如当头棒喝。
险些丧命,让她有几分畏手畏脚。她自己并不觉得,可是由林锦言说出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成了个胆小怯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