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言走近季戈为江南江北两兄弟准备的宅院,却见江南一脸愤恨地从内走出来。
江南一见到林锦言,脸上的怒气便消失无踪。
他拉着林锦言,非要去酒楼里喝酒。
林锦言瞅了一眼院内,只见一截儿衣角消失在门后,就点了点头,与江南一起离开。
江南一到酒桌上,先闷灌进一坛好酒,接着便和林锦言吐露自己的苦闷,说是江北将他管得太过严实,他已经接近弱冠年龄,早已不是孩童。
林锦言静静听他抱怨了许久,等他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才开口将自己找他的原因说了。
江南本想灌酒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般。
林锦言见他这种作态,心中便觉这事不好办,却听江南笑道:
“你这人就是太过心善。那女人把你媳妇的孩子都害得没有了,你还想要为她说好话?”
林锦言摇了摇头,说道:
“此女子实在可恶,但奈何她是我岳父的妻子。岳父因为她的事情,卧床许久。我媳妇儿担忧此事会害得岳父身体不健,就要我来求你,将季夫人放出。”
江南初时还不明白,林锦言所说的岳父的妻子是何含义,实在是因为暮芸浑身的气质,并不像那些庶出女儿一般娇作,他才以为季老爷的妻子,就是暮芸的母亲,现在听来却并不是这样。
他摇晃着脑袋,说道:
“我原本说要将她送到军营里,不过是句玩笑话。我哥哥治下严谨,就算我将一个浑身赤果的女人扔到军营里,他们也不会看一眼,更何况季夫人现在,是被关在军营的囚牢之中,谁还会在意她呢?”
他说完,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便大笑了起来。
林锦言一听他们并未对季夫人做出格的事情,便松了一口气。
江南看他着急,就答应他尽快将季夫人送回别院之中。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大多时候,都是江南在抱怨。林锦言就如同一个安静的篓子,随江南喜好,丢进各种唠叨。
林锦言终于从江南的酒坛子下面脱身,已经到了正午时候。
暮芸听说季涵生病之后,虽然面上没有任何表示,但昨天他们在谈论季涵之事时,林锦言却能察觉暮芸的关心。两人说完事情之后,暮芸还吩咐林锦言,若是时间充足,就去季家看看季涵。她自己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奔波,黄氏更是不允许她再次进入季家,她能够拜托的人,也就只有林锦言了。
林锦言去买了些水果,一起拎去季家。
管家正在正堂里收拾东西,却听看门小厮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说是二小姐的夫君上门来了。
管家一惊,亲自到门口去接,并将林锦言领到季涵的床前。
季涵病歪歪地躺在床上,见到林锦言,还有几分惊讶,惊讶过后,却是喜悦。
他最开始的时候,看不起林锦言,当然跟暮芸相处的久了,听到林锦言的各种事迹,便也知道,暮芸每次受到危难之时,都是林锦言及时相救,他对林锦言的那一点芥蒂,也就消失无踪。之后,他又从林锦言与暮芸的相处中看出,两人是真心相爱。
季涵心中已纳了林锦言,对他也就多了几分亲切。
“我真后悔呀,当初就不该娶她。”
季涵说出这句感慨之后,两人都是沉默。
林锦言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季涵则是百感交集。
不多时,季涵却将他与季夫人相遇到相知的过程,都告诉了林锦言。他说了一大半,才提到暮芸的生母。他恍然未觉,似乎是因为许久都没有说话了,便一口气说了个痛快。
林锦言虽然觉得别扭,可晚辈不论长辈是非,便也安静地听下去,并未发表任何意见。
末了,季涵看向林锦言说道:
“之前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我对不起暮芸的娘,现在又对不起暮芸。”
他顿了顿,觉得自己只是空口白牙地说这些话,有几分假心假意。可他已经落到了如此地步,想要亲自给暮芸去道歉,却也做不到了。
他便恳求地看向林锦言,说道:
“锦言,我知暮芸是真心喜欢你,你也定然不会辜负暮芸。我将暮芸交给你,也能够放心了。只是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
林锦言点头,道:
“您说。”
“你能否代我向暮芸道个歉?”
林锦言自然不会拒绝,他点头应允。
在他走之前,想起自己前来的原因,就嘱咐季涵好好休息。
他的步子正要跨出门外,却想起季戈和暮芸都曾劝他多表达自己的意思,也就转头看向季涵:
“我这次前来,其实是受了暮芸所托,她身子大不如前,是不能够吹风劳累的。她虽然没有前来,但曾多次嘱咐我,要让你好好休息,你莫要辜负了她的期望。”
林锦言说完,也不看季涵的表情,就直接转身离去。
季涵则在他转身的一刻,双目通红。
林锦言前脚刚走,季涵就收到了季戈的书信,说是季夫人已经从军营里被放出,此刻已经安置在别院中。季涵担忧季夫人的身体,就让管家去别院,将季夫人接回府中。
管家一听,惊喜万分,连忙招呼了几个家丁丫鬟,一起去了别院中。
季涵在家里转了好几圈,都不见管家回来,就亲自到门口张望,想要尽快瞧瞧季夫人的状况。
季戈已经在书信中,解释了季夫人在军营的情况,并说明季夫人并没有真的当军妓,只不过在军营里被关了几天罢了。季涵原本以为,事情只是这么简单,可等到管家领着季夫人进门,在轿帘打开的一瞬间,他便惊呆了。
季夫人被严严实实的捆在轿子中,嘴巴里还塞着块白布。季夫人似乎已经不认识季涵了,她瞪着大眼睛瞧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季涵大怒,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要将夫人绑成这样?”
和管家一同前去别院,今季夫人回来的家丁丫鬟们,都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丝毫不敢说一句话。
管家硬着头皮向前走了一步,对季涵说道:
“老爷,夫人被送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成了这样。她现在是谁也不认识,只要为她松了绑,她就会四处挠人,就像只……”野猫一样!
管家最后四个字没说出口来,他实在难以想象,自己若是将那形容描绘出来,季涵可能会再次被气晕过去。
季涵却不听管家的劝告,直直要求那些家丁将季夫人松绑了。
那些家丁都面面相觑,很是不愿意将绳子解开。
季涵怒不可遏,他抬手给了一个家丁一巴掌,说道:
“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还不快去解绑!”
那个被打的家丁麻利地站起来,两步窜到季夫人身前,将绳子解开,然后又后退三大步,直直退到人群之外,就好若是季夫人是什么洪水猛兽,他不敢接近。
季涵没时间再理家丁的反应,见季夫人被松了绑,就想靠近安慰她几句。
可季夫人完全认不出季涵,在季涵想接近时,竟然伸出手来,狠狠地将季涵的脸抓了四道血痕。
季涵惊呆了,连闪躲都忘记了,如果不是管家眼明手快,将他拉开,季夫人定然会乘机掐住季涵的脖子。
四周的家丁丫鬟们早就退得远远的,像是将战场留给了季涵和管家。
管家火冒三丈,招呼着家丁,将季夫人再次抓。
那些家丁们却都缩手缩脚,若是季涵仔细些,就能看到这些家丁,裸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肤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口。
经过一阵鸡鸣狗跳的追捕,家丁们再次将季夫人捆绑在地上,可是他们却没有将夫人的嘴在堵上,于是整个季府里就回荡着季夫人的尖叫声。
季涵的病才刚刚好,他本就需要静养,此时一听见季夫人的尖叫,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连忙让管家将季夫人的嘴给堵上。
这样一来,季夫人的装扮,就如刚才被管家们接回来时,一模一样。
季涵这才明白管家的迫不得已,他一时有些尴尬,同时又对季夫人这种疯癫的行为,感到伤心。
他摆了摆手,让管家将季夫人关到后院,自己则一个人回了书房。
季婉得知自己的母亲回来之后,就跑到季涵的书房来。
她想要见见季夫人,却得到季涵的严令禁止。
“爹,我只是想去见一见娘呀,你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去?”
季婉觉得自己的父亲变了,以前时候若是自己撒娇,不管她想要得到什么,季涵都会由着她。可是现在呢?她只是想要见一见娘亲,季涵都不愿意。
“你娘现在生着病,不好见客。”季涵敷衍地说道。
“我又不是客人,我是她的亲生女儿呀。”
季婉继续哀求,想要提醒季涵,自己与娘亲可是有着血缘之亲,不会轻易被伤害。她虽然听那些下人们说,季夫人现在已经疯了,根本认不出人来,但她坚信自己的母亲一定识得她,并不会伤害她。
季涵除了不愿意让季婉受到伤害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季婉心中的母亲形象,成为一个彻底的疯子。
他宁愿让季婉凭借着想象,想象季夫人曾经正常的样子,也不想让季婉看到现在的季夫人。
季婉却不能够理会季涵的良苦用心,以为是季夫人真的去军营做了军妓,所以让季涵这般厌弃,连她他想要见自己的亲生母亲一面,季涵都不愿意。
季涵跟他说话时是面对面的,所以季婉能够清晰的看到季涵脸上的伤痕。
她还恶意的猜测着,不知是哪个小妾在她爹面上挖的,可见她爹面上并没有不悦,就想再过不久,季涵就会迎娶一位小妾进门。她还暗暗下决定,若是季涵胆敢做出这样的事情,她就让那小妾在进门的当天,就知道她的厉害。
她坚信,母亲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林家人和季戈。
她此时完全忘了,如果不是因为她母亲先动了杀心,那么又如何会被人抓起来,进而被丢进军营呢?
季婉已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只想着要狠狠地报复林家。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木林家铺子,想要将一间铺子搞垮事在容易不过的了,她顾了几个地痞流氓去铺子里闹事,说暮芸铺子里卖的东西都是残次品。她还专门雇佣了许多人,想要将声势搞得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