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被打开的门中,能够看见季夫人正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而床下则躺着一个似乎刚刚醒来的男人。
那男人身体颀长,面容俊秀,却明显并不是季涵。
季夫人本想责怪自己院中的丫鬟不守规矩,竟然大清早的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扰了她的好梦。可她睁眼瞧见床下的男人,也不禁大叫了起来。
“你是何人?为何在我的房间?”
那男人眼中闪过暗芒,却还是装作刚醒的样子。他一听季夫人询问,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事情,爬了窗户就想跑。
夫人急忙让家丁们将他拦住。
玉兰和玉瑶插在那几个家丁之间,若有若无地阻挠那些家丁,使得那男人能够迅速爬到墙上。
季家的院墙,可是比其他人家都要高出许多。一般人家能构建出五尺高的围墙,已经算是比较戒备的了,可是季家足足有八尺有余。却不是因为季家财大气粗,而是因为季涵专门吩咐了季戈,要他找一个院墙高的屋子。
季戈为了堵住季涵的嘴,就将镇子上院墙最高的一间府宅,分给了他们。
季涵当时是很高兴,可是现在见那疑似季夫人姘头的男子,正骑在墙头上,众人却无法拿她如何,就很是气愤。
“你这宵小,怎么敢来我的府中!你可知道我是谁?”
“哎哟,我管你是谁呢?我不过是爬个墙,你们就这么多叨叨的。”那男人扣了扣耳朵,像是被季夫人的狮吼给震坏了。
“你……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孽障!”季涵气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他直直的瞪着那男人,抖着手指着他的鼻子说道,“我要抓你去见官,你还不赶紧给我下来!”
那男子见围墙外,已经有季府的人前来捉拿他,就翻下了墙头。只是在他离去之前,却向季涵扔了两样东西。
季涵顺手接过,仔细一瞧,差点气得晕倒。
这时,季夫人已经穿好了衣服,见季涵似乎要晕倒,就伸手去扶他。却没想到,季涵直接甩开她的手,将手里拿着的两样东西砸在了季夫人的脸上。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季夫人本要脱口而出的嚎叫,生生被那两样东西吓了回去。
只见那地上,正躺着一块干净洁白的帕子,和一方浓香四溢的香囊。这两样东西,都是季夫人贴身携带的。猛然看见,她都有些惊慌了。
她方才也看见了,刚才那人是亲自从怀里掏出,扔给季涵的。
“老爷,我是被冤枉的呀。这种东西我一般都是贴身携带,怎么可能会给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季夫人无法,只能干嚎,解释自己的清白。
“你还知道这东西是贴身携带的?既然是你贴身携带,怎么会被别人拿了去?”季涵依旧怒不可遏。
“老爷啊,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真的没有像这种东西送过给任何人。”
“你敢说,这东西不是你的?”季涵一只手指着地上的两样东西,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季夫人。
季涵和季夫人过了这大半辈子,这东西是不是季夫人的,他一眼便能瞧出。季夫人自然也知道这东西的真假,可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种贴身的物品居然会在那男人的身上。
此时在季夫人院门口的,不只是家中的奴仆,还有一些早间来面见季涵的乡绅。他们见到季府里居然出了这等辛秘,都伸长了脖子围观。
季涵想着季夫人是不是真的曾经背叛过自己,根本无暇顾及那些乡绅。而季夫人则更加慌张,她几乎都要忘了自己身在何处,觉得自己丢脸万分,恨不得直接将地上的土掀起盖在自己的脸上,让人认不出自己的面貌。
正在这时,她突然想起方才那男子逃跑时,暮芸身边的那两个丫鬟,似乎还协助了那男人。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看向季涵说道:
“老爷,这事一定是有人在诬陷我。我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老爷的事情,老爷你可要相信我呀。”
季涵此时已经快气疯了,他冷哼一声,看向季夫人问道:
“那你说说,是谁想要用这样的计谋来陷害你?”
“是暮芸!”
季夫人立刻就将自己脑海中的嫌犯名字叫了出来,还喊得理直气壮。
“暮芸,暮芸……你只要是一受罪,就说是暮芸在找你的麻烦。难道要我数给你看,暮芸到底有没有找过你麻烦,每次不都是你先挑刺的吗!”
季涵虽然表面看起来并不关府中的事情,但是他当了这么多年官,有人在私底下做小动作,他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季夫人三番两次地针对暮芸,让他已经带了些偏见。
又听季夫人将罪责怪在了暮芸头上,他便反驳道:
“你说说,她坑害你一个季府的主母,有什么好处?她要捏造一个七出的罪名,想要让我休了你?就算是我休了你,她能掌管季府季府的事情吗?她有任何的好处吗?她到底是别人家的女儿,怎么可能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
正在外边围观的暮芸,听见季涵这般维护自己,心中有几分不自在,这事的确是她们所为。
自从季夫人受了季涵的冷落之后,季府里许多人都不再站在季夫人的身边。她们却以为若是要买通他人,定然会打草惊蛇,所以都用了非常隐蔽的手段,即便是季夫人严刑拷打,也可能搜索不出任何的证据。
昨天晚上,她们让郑豪充当季夫人的姘头。玉瑶亲自将他引进府中,玉兰则在他们身后,将脚印都消除掉,就像是姘头一直藏在季夫人的院子里。
她们还备了一份迷魂药给季夫人吃。这迷魂药与迷。药唯一的不同,便是吃了它的人,会恍惚地做一个春梦。这中了药粉的人并不会觉得这只是一个梦,反而会信以为真。
虽然早上起来两人都是衣衫不整,但郑豪的衣衫不整,是他自己做出来的假象。季夫人的衣衫不整,却是她在做春梦时,自己给拉扯开的。
至于郑豪一整夜都呆在季夫人房中,会不会做出什么的问题,却是不用担心的。
他是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由玉瑶引着,悄悄进入季夫人院落中的,并不是在季夫人院中呆了一夜。
按照郑豪的话来说,若是他跟着杀害自己妹妹的仇人,待在一个屋中,他定然会在半夜的时候不受控制地将季夫人杀害。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便要求暮芸等人,在第二天的时候再将他送去院落中。
计划的实施很顺利,季涵也彻底厌弃的季夫人,任凭季夫人在地上如何哭嚎,他都不改变自己的决定:
“从今以后,你就去别院里呆着吧。那别院,虽然是用来避暑的,但将柴火烧得旺了,这个冬天还是能够熬过的。”
季夫人一看他已经在想日后的事情了,就知道季涵的这个决定无法更改。
她大声哭嚎着,不愿接受现实,跪趴在地,紧紧抱着季涵的大腿,求他原谅自己。
季涵却摇了摇头,将自己的腿从季夫人的怀抱中抽出。
“你这性子,真是越发的难以收服。当初你刚嫁给我的时候,明明贤良淑德,很宜家室,但是现在……”季涵想到曾经他们过的美好日子,只觉得那时候像是梦境一般,他叹息一声,接着说道,“你去别院里好好休养一下自己的心神。”
季涵说完之后,便甩袖离开。
季夫人见他始终不肯更改自己的意愿,更是破罐子破摔,对着季涵的背影喊道:
“你哪里是想让我去休养一下心神,明明是想跟你新收的小妾翻云覆雨!我们都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了,你竟然还不相信我。就因为一个小小的香囊,便怀疑我对你不贞。”
季涵听着背后季夫人的哭嚎,站住了脚步。
他微微侧着脑袋,没有看向季夫人:
“你现在怎么这般不明是非了?难道你现在做事一点都不用脑子了吗?”
其实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契机,季涵早已无法忍受季夫人的胡作非为。上次季夫人差点就要蹲大牢了,她还一点悔改的心思都没有,整天想着捉弄暮芸,所以,不论今天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他都要将季夫人送出去,好好地将性子养一养。不然,不等暮芸来报复她,她自己就能将自己给作死!
然而,季夫人并不能理解季涵的良苦用心,她一心就念着季涵是要找新欢,要将她这个旧爱打发了。
暮芸原本看事情的发展很顺利,季夫人也被赶出了季府,她们似乎取得了极大的胜利。但是她听到季涵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便将自己的那些欣喜都打散消弥。
心思玲珑的玉兰听见了,便忍不住说道:
“季老爷果然还是心疼季夫人,都到了这种地步,却还是相信季夫人。就算是惩罚也是这般不轻不重,反而是为了季夫人好,实在让人觉得生气!'
玉瑶虽然不如她们俩这般敏感,但是也觉得这事的发展似乎有些不对。
按照她们的预想,季涵应该大发雷霆,而后威胁季夫人,要将她赶出府去,直接休弃,季夫人自然是要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最终就算是季夫人没有被休,也定然会剥夺大多数的权利,被囚禁在家里。
可现在,却像是季涵为了保住季夫人,才会出此下策。
那些围观的乡绅们,家里没有一两个小妾,也是会有几个通房的,即便是这么点儿女人,但勾心斗角的事情却不少。他们略有耳闻,再见今天季涵的处理方式,就知道季涵这事,还念着发妻。
他们心中俱是不屑,都觉得季涵太过妇人之仁,但是面上,他们却不能如此评价,都乐呵呵地说句很宽宏大量,能容忍。
只是暗地里会怎么传?季涵家里的私事,就是他们自己的看法了。
季涵也知道这群人定然会对自己的处理方式有看法,便也不与他们长谈。就连他们想要送的东西都一律退回,大门紧闭,连续好几天都关门谢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