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平日里做活,若是觉得手上太过干燥,就抹一抹这东西。”
黄氏将那盒子打开,只觉一阵芳香扑鼻,她轻轻“咦”了一声,然后用食指沾了一点那东西,捻了捻,只觉得触手细滑湿润,很是舒服。
“好香啊,这是什么东西?感觉很是细滑。”
暮芸轻轻笑了笑,拍了拍黄氏的手说道:
“这东西是我自己做的。娘,你先用用,若是效果好了,我们便将这东西拿去卖钱。”
黄氏一听这东西还能卖钱,本来粘在了这东西上的目光,立刻转到了暮芸身上,她笑着拍了拍暮芸的手。
“你呀,就是会弄些古林精怪的东西。”黄氏这样说着,眼眸里却尽是赞叹。
暮芸谦虚应了。婆媳两个又稍稍聊了一会儿,就被林琅打断了。
原本林琅起床之后,就坐在床上,想等黄氏端来洗脸的水,却许久都未见来人。她等得都瞌睡了,便又睡了个回笼觉,等再次醒来,却还未见到黄氏的身影。她就有些慌张了,起身前来寻找。
暮芸和黄氏见她慌张,相视一笑。没想到她们隔了这么久未见,一聊起来,竟然将正事给忘了。
就此,一人准备早饭,一人给林琅洗漱不说。
暮芸在林家安安稳稳呆了半天,等正午时分,林锦言早早回来了。他可是和暮芸说好了,要尝尝暮芸为他做的犒赏饭!
他一进门,就见桌上已摆上了三素三荤一汤一羹。四人一边吃一边聊,暮芸便将早上发生的事情与林锦言说了。
林锦言放下碗筷,皱眉说道:
“这陈家母女,真是越发嚣张了。”
暮芸见他眸底怒火翻涌,连忙在桌下将他的手按住,说道:
“之前你前去陈家,将他们家里砸了的事情,那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后续处理起来比较麻烦。可是现在,既然我爹是前任尚书,这种事情就莫要再做了。他们那种人,都是爱惜羽毛的,一点污了名声的事情,都像是天塌了一般对付。所以就看在我爹的面上,你莫要冲动。今天的事情,说句不好听的,我们几人都没有受伤,反而是陈家母女被我们说的丢了脸面,这事就别再追究。”
林锦言听了她的话,一时不知道,她找到自己的生身父亲,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她这父亲,不仅在她受陷害时包庇罪人,又不能给她完全的保障,只是顶了一个虚名。现在即便是他们想要报复回去,也还要顾念他的名声,做起事情来缩手缩脚。
黄氏在一旁搭腔,道:
“暮芸说的,还是其一。若是被那季夫人抓到了把柄,告到了老爷那里,只怕是暮芸日后在府中的生活不好过。再说暮芸说的对,我们家中也没有遭受什么损失,此事就揭过吧。”
林锦言见两人都不想计较陈家母女的事,便也不再执着。
“也幸好你及时回了,若是你不及时回来,我们林家肯定要被她们那一桶桶的脏水,泼得再也见不了人了。”
林锦言的话,就将原本还是讨。伐陈家母女的话头,转向了称赞暮芸的方向。
几人乐呵呵地吃着饭,林琅却突然憋着嘴不愿意再吃,暮芸哄了半天,也不知她为何发作。
黄氏是知道女儿的,她轻声宽慰道:
“早上发生的事情,本来就不怪林琅。再说,当时那么多人围在门口,若是你出去被人碰到,娘亲可是要心疼啊。”
林琅听了她的话,却还是不高兴,喃喃说道:
“可是你们都在保卫林家,只有我一个人在屋子里睡觉,实在是不好。”
暮芸这时也觉出她态度变化的原因,看着林琅,笑着说:
“那么日后就要早早起床,不要再赖床,你能否遵守?”
林琅握紧了拳头,抬头看一下暮芸,说道:
“我当然能够做到,下次我也和大家一起保卫林家。”
林琅不过五岁,整个人站起来还不到林锦言的腰部,而因为林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她也吃的白白胖胖,整个人如同福娃娃一般,此时握紧拳头,强作狰狞,却还是讨喜多些。
几人看了,都不禁失笑。
暮芸虽然心中不信,但是见林琅这般斗志昂扬,也没有说出打击的话,反而应道:
“那下次,就要看林琅的喽。”
林琅听了这话更是高兴,得意洋洋的小样子看着林锦言,似乎想要得到林锦言的夸奖。林锦言虽然面色不变,但还是伸手摸了摸林琅的脑袋,像是在鼓励她。
暮芸接着说道:
“可你若是不好好吃饭,日后有坏人来了,却是一拳就能将你撂翻的。”
林琅听了,立刻抓起筷子,将脑袋埋进碗里,以动作来说明自己在乖乖吃饭。几人看见她这故作夸张的姿态,都哈哈大笑。早间时因陈家母女找茬而生的郁气,顿时消失无踪。
林家和她刚来时一样,依旧是那个不大的院子。院门旁,左边有一方小菜地,右边便用于养家禽,不过此时还喂养着两匹马儿,屋子也比她刚来时多了一间。可就是这样一个小院子却承载了她许多的回忆,让她觉得温馨无比。
虽然季府有十个人加那么大,可她呆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却丝毫无法融入到季府当中。
“娘,我想在家里多待几天。”
自然而然地,这句话便从嘴巴里冒了出来,暮芸不可抑制地扬起了嘴角。
黄氏嗔怪地看了暮芸一眼:
“想在家里面呆就呆,还要跟我说一声吗?搞得像是个外人似的。”
吃过午饭之后,暮芸就说,她晚上要为黄氏做顿好吃的,要林锦言带她去山上,她想上山去挖些野菜来,顺便看看能否找到新的调味料。
黄氏笑着说:
“你中午不是已经做了一份大餐吗?怎么晚上还要做?”
暮芸瞅了林锦言一眼,对黄氏说道:
“中午那顿是为林锦言做的,晚上才为娘做。这可是不一样的,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黄氏刚才吃饭的时候,便想这桌上的菜,为何大多是林锦言喜欢吃的。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是暮芸昨天,已经答应林锦言为他做饭当奖励,她还以为暮芸是因为早上发生的事情,才在中午主动下厨。
虽然误会了暮芸,但她并不觉得尴尬,不管暮芸对她好,还是对林锦言好,都是为了这个家,她自然也不会有怨言。林锦言见暮芸神神秘秘的,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等到两人走到了熟悉的山头,他才开口问道:
“到底怎么了?”
暮芸惊讶于林锦言的敏锐,她刚才的表现与往常并无不同,但是她心中所想,却与往日大大不同。
“我只是感念,自己能够嫁到这样一个好人家里。”暮芸说到这里,突然神色黯淡了下来,“季涵刚刚找来的时候,我还对他抱有一丝丝希望。我说是要去季府里为娘亲报仇,但有一部分原因却是,我想要接近这个男人,看看他是否有作为我爹的觉悟。”
暮芸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
“我这两个月也看出来了,他可能在朝廷之上,是一位好尚书。可是他却并不是一位好父亲。不过也可能是,对于我而言,不是一个好父亲。”
暮芸所说的话里,带了几分消极,林锦言听了出来,只是他未曾经历过骨肉分离的事情,就无法体会到暮芸所说的那种痛苦,但他相信,以暮芸的才智,定然能够从这份阴霾中走出,所以他并未多说什么,而是握住了暮芸的手,像是要将自己内心的力量传递给她。
暮芸感伤了一会儿,就连忙推着林锦言,让他去打猎。她则跟在林锦言身后,想要瞧瞧,林锦言平日里都是怎么做的。
以前的时候,虽然她也曾跟着林锦言上山,但是各自有不同的目的。她去采药,而林锦言去打猎。最近家里的状况好了许多,她并有大部分的时间剩余,她有时会利用这些时间,去学习一些新的东西,但有时却有些消极怠工,只想窝在家里或者铺子里什么也不做,光是发呆就能够出神很久。
因为这偶尔的清闲,便也让她有更多的时间,去了解林锦言的日常。林锦言的话并不多,跟他在一起也都是暮芸在说,她总是很好奇,林锦言的一天是如何过的。虽然她已知道,林锦言每日就是在“打猎——剥皮——卖肉——睡觉”中度过。可是,她最想知道,更加生动的林锦言,比如他在打猎时的表情是怎么样的?打到猎物之后表情又是如何?
暮芸想,这大概是因为自己越来越喜欢林锦言,才会更加的想要了解他。
她盯着林锦言那专注认真的表情,只觉得这样的林锦言,帅得人神共愤。她正这样想时,却突然被林锦言抓住了手腕。而此时,她也发现林锦言的表情不若方才那般只是专注,更多地,却是防备和担忧,这样的表情出现说明……
暮芸顺着林锦言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那树丛掩盖之间,出现了半个棕色的巨大身体。
“是熊!呼吸放缓,别出声。”
林锦言低声告诫暮芸,本就握着她的手,更加用力,几乎把她捏疼了。不知为何,暮芸心中一点也不担忧,她看着林锦言的表情,坚信他会保护自己周全。所以,当林锦言大难临头,全身戒备的时候,她却很是欣喜,这宛若逃命一般的经历,让她有种私奔的错觉。
林锦言一直安静,等待着那只熊的离去。他的选择是正确的,若是跟这只熊比跑路速度,且不说林锦言一个人,都可能跑不过这只熊,更何况,她还带着自己这样一个拖油瓶,所以只能尽量压低声音,不被熊发现。
暮芸他们的运气真的很好,那只熊似乎发现了自己感兴趣的猎物,很快就离开了。林锦言在那只熊离开之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握着暮芸的那只手,却并没有放松。
林锦言转头看,向暮芸正待要说什么。
暮芸却截住他的话,说道:
“你不要说什么,下次不让我跟着你上山的话。”
林锦言失笑,拉着暮芸,向着狗熊相反的方向行去。
“你跟我来,我自然是欣喜的。”
暮芸一听她开口是好话,已经肯定后面的话,一定不顺她的耳朵。
出乎意料地,林锦言没有回头,却是声音沉稳地说道:
“最近你都莫要上山了。上一年冬天才发生过野兽袭击的事情,如今又要到冬天了,怕是又有别处的野兽迁徙到这里了。这只熊,应该也是被迫来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