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芸下意识便接嘴道:
“那是自然,我的夫君是世上最好的夫君。”
林锦言听她这般直白,不禁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季夫人见他们如此恩爱,不禁咬紧了牙关。
她与季涵最亲密的时候,也不过是拉拉手,那还是在自己屡次暗示之下才做的,像暮芸他们这般自然的互动,是从未有过的。她也是个女人,如何看不出林锦言对暮芸的宠爱。她心中极度非常,却还是将这笑容不断,赞叹他们两人是金童玉。女。
快到午间的时候,林锦言说道:
“你这几日都未曾去铺子里看看,不若今日,我跟你走上一趟,先看看我娘亲学习的效果。”
他这句话,是悄悄与暮芸说的。
但季夫人时刻关注他俩的神情,也能偷偷听见他们句子中的零碎词语。
听闻他们要去暮芸的店中,她连忙表示自己感兴趣,不断暗示两人将她带上。
林锦言看向暮芸,暮芸则不以为意。
她觉得季夫人只是个深宅里的妇道人家,如何能够懂得铺经营?即便同他们一起去了,季夫人也不会对自己的铺子造成任何的影响,于是便答应季夫人跟他们一起前去。
季夫人原本以为暮芸的店,大概就如同那些京城中入不敷出,只是撑个台面的铺子一样,店里有几样东西,一天到头也见不到两个客人前来。但没想到,她真正见识到暮芸的店铺,却是这镇上最火的两家铺子。而最后一家才刚刚办起的铺子,也是镇上富家小姐们争相前往的铺子。
三人一路走来,季夫人原本想要看笑话的心情,便也渐渐歇了。
但她却打起了暮芸铺子的主意。
她想到既然暮芸已经是季府里的人了,那么她的财产也该归季府所有。
若是季涵能够开口,将暮芸的一个铺子让给她的女儿,那暮芸应该也没有多余的话可说。她这么想着,再看那几家店铺,就觉得它们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她最中意的那家铺子,就是暮芸最新开的那家毛皮铺子。
虽然看起来毛皮铺子不如另外两家来的赚钱,可是季夫人身为女子,当然是最爱这种贵重之物的。那些糕点呀,吃食一类的东西,她是看不起的。
却是因为她没有尝过暮芸所致的吃食,才会有这般狂妄的想法。
她以为他们季府配有专门的点心师傅,觉得暮芸再怎么厉害,也比不过那专门的点心师傅,便也不将心思放在那两家店铺上。
暮芸看季夫人像是将铺子当成自己一般的,四处打量到处点评,心中不耐,却还是忍着,没有生气。
她想着,若是这季夫人心血来潮要买一件衣服回去,那她定要狠狠的宰她一番。
果不其然,季夫人看上了一件狐皮大衣。
季夫人也是个心思深沉的。
她自己看上那狐皮大衣,却不直白地说出来,反而四处打量,但却故意将眼神停留在那狐皮大衣上。暮芸跟她们这些有心眼的人打的交道多了,便也知道她们这动作是何意思。
季夫人自己看上那件衣服,可是却不想掏钱,就用这样直白的动作暗示晚辈,让晚辈来孝敬长辈。
而暮芸是一般的晚辈吗?
她自然是不会在意季夫人那些小手段的,就算是季夫人张口问她要,她也是一分都不会让,反而会狠狠地宰她一顿!
这样僵持了许久,季夫人也看出暮芸没有把衣服送于她的打算。
她问暮芸,说道:
“这件狐皮大衣怎么卖?”
那狐皮大衣是林锦言猎了三只狐狸所制成的,他们店中一般要价,也就是在十两银子左右。可既然是季夫人开口,她也毫不含糊,直接喊出了五十两银子的价钱。
季夫人大吃一惊,说道:
“我在京城中买狐皮大衣,也不会是这个价钱呢。”
暮芸忍不住笑道:
“你在京城,可是尚书府的夫人。那些店铺老板见到你,恨不得将衣服白白送给你,怎么会说实价呢?再说了,我们铺子里的毛皮大衣可都是新鲜猎物身上剥下的,京城里的毛皮大衣有几件儿是新鲜猎物身上来的?他们的毛皮还不是从别的地方运来,在京城里制成之后,才卖那价钱呀。可不就得便宜吗?”
暮芸这是诈了季夫人,知道她不懂经商之道。
按理来说,若是从远方运毛皮到京城,光说路费一项,其中就包含各个关卡都要的过关凭证的申请费用,镖师的雇佣费还有一路上的各种花费,定然是比他们这种现场剥皮的要贵上许多的。
可季夫人哪里懂这些?
她被暮芸这么一说,便觉得暮芸铺子里的毛皮更加值钱。但同时,她又很舍不得兜里的钱。
她正迟疑间,暮芸便说道:
“这狐皮大衣,我们库存还有几件?”
暮芸像是漫不经心地问着郭硕。
郭硕疑惑地看着暮芸。
狐皮大衣从来没有库存一说,野生的狐狸可不是那么容易抓的。林锦言能够一口气抓住三只,已经算是老天相助了。若是他们还库存另外一件,那他们铺子也不用花这么多心思来搞些促销的小动作,直接说铺子里有两件狐皮大衣,估计镇子上的富家小姐们都会疯了一般来抢了。
此时暮芸背对季夫人,季夫人看不见暮芸对郭硕使了两个眼色。
郭硕立刻意会说道:
“哎哟,这铺子里就剩下这一件儿了。”
暮芸皱了皱眉头,说;
“既然只有一件啊,物以稀为贵,明天我们就将价格抬了,按六十两去卖吧。”
那季夫人一听,明日着狐皮大衣还要涨价,连忙拦下暮芸说道:
“哎,就卖给我吧。五十两就五十两了。”
她说着,就掏出了银两,但却还是要给不给的。
暮芸见她已经这般说了,可出手还那么迟疑,便也不理会她,转而向郭硕。
“之前陆府家的小姐,是不是从我这里拿了三件毛皮之物?”
郭硕点头应道:
“是。一件围脖,一件袖筒和一件小衣,总计是一百两银子。”
郭硕也聪明了许多,并没有说那三件衣物都是什么制裁的,这样让季夫人听来,定然也以为那几件这般贵,也应是狐皮的。
她却不知,那几件却是比这杂毛狐狸更加贵的毛皮之物。
“那陆家的小姐可是赊账了?”暮芸问。
郭硕摆手道:
“陆府的人怎么可能赊账?自从顾府倒了以后,他们陆家就是镇子上的首富。她若是买东西赊账,岂不是要别人看了他们首富的笑话。”
季夫人听掌柜虽然说的是陆家,可她总觉得,这掌柜是在含沙射影说他们季府的人——想要买这大衣却给不出钱的寒酸样子。
季夫人火气上涌,立刻便将银两递出。
等钱付了,她有几分后悔,可她也知道那钱财既然已经给了暮芸,定然是没有要回来的可能性了,就细细地打量着那狐皮大衣。
她看着这狐皮大衣,怎么看怎么喜欢,却不知自己是真正当了冤大头。
暮芸和林锦言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将到手的银子偷偷分成了三份。
一份是原价的十两银子,放在郭硕那里入账;另外的四十两银子一半儿给郭硕,让他请店中的伙计好好吃一顿;而另外二十两,便让暮芸和林锦言握在手中,想着一会儿就去酒楼里好好搓一顿。
季夫人出门一趟,便花了这么多银两。她也不敢再逗留,害怕自己看得越多,便花了越多。
她急忙回去,也正顺了林锦言和暮芸的意。
林锦言和暮芸带着从季夫人那敲来的银两,找了一家酒店,点了一桌子菜。
暮芸吃到一半,便觉得没有意思。
她大手一挥,猛地拍了下桌子。
店小二闻声赶来,忙问她有什么吩咐。
她便要店小二,拿几坛最好的酒来!
林锦言拦她不住,便也随她去了。他知道暮芸一定在季府过得不顺心,现在喝点小酒,也算是发泄一下了。
他这才想起,这是暮芸第二次喝酒。
第一次时,便是他有心想要灌醉暮芸,成其好事。但幸亏暮芸也并不是全无印象,还应了他的要求。
想来,若是他真正将暮芸灌醉,在她无意识时做出那等事情,他日后定是要后悔的。
今日暮芸竟然主动叫酒,看来她是真的不计较上次他意图将暮芸灌醉一事。
即便是如此,林锦言也时刻注意着暮芸,不让她喝的太过了。
暮芸还叫店小二拿来海碗,想要学那些绿林豪杰们豪迈饮酒。林锦言哭笑不得,却也只能看着暮芸生生灌下两碗酒之后,醉倒在桌上,似乎已经不省人事。
他摇头看着桌上才吃了一半的饭菜,正想着如何是好时,暮芸拍案而起。
她看着林锦言,说:
“林锦言,你再次给我发誓:日后定然不许娶小妾!”
幸而,他们所呆的地方正是包厢,若是在一楼的大厅,林锦言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但此时只有他们两人,在暮芸面前,他是从来不会伪装自己的,便将他扶稳坐在凳子上,而后说道:
“我自然是不会纳妾的。”
暮芸听了他的保证,却似乎并不相信,对着他一番教训:
“你若是想娶小妾,便是如我爹那般,闹得家里不平。亲生的儿子和女儿都与他不亲……古来纳妾,都说是为了家族枝繁叶茂,可真正使家庭安祥和睦,盛世荣耀的,哪里是这种?都是因为娶来的媳妇……贤惠,才能够维持家计!如若不然,竟然是不到几十年,就将家底给败光了,你看看那顾府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已经醉了,说话颠三倒四口齿不清的,却坚持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
林锦言只能陪着她,应着是。
她说了一会儿,便看见天色已晚,非要到窗边去看星星月亮。
林锦言无法,害怕她摔倒,只能扶着她一起到窗边望月。
她看着那圆溜溜的月亮,说道:
“今日是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