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让我这身子的原主人也安心。暮芸在心里补了一句。
季戈叹了一口气,看着暮芸说道:
“你若是想做便去做吧。我是镇子上的县令,定然会竭尽所能帮你,一定不让你受委屈。”
暮芸点了点头,很是感动。
她见季戈说完之后,眼眸中还带着一点感伤,便以为季戈是在担忧自己一定会被季夫人算计,便开口安慰道:
“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在安家村的时候,便与烟芜和袁氏斗得不可开交,却也没有吃多少大的亏。去了季府,也不过是换个战场,将那两个人合并成一个季夫人罢了,我定然是不会吃很大的亏的。你莫要担忧我。”
季戈听了暮芸的话,只是摇头感慨:
“就算你吃亏了,也有我和林锦炎帮你找回场子。只是我一想到我们的娘亲,早早就因为季夫人的算计而离开了我们,我便心中非常的感伤。若是她能够一直活到此刻,等到你我团聚,我们三人定然会其乐融融。”
暮芸连忙安慰季戈:
“你莫要想这些有的没的。若是娘亲一直回到现在,那在此之前,季夫人不知要对母亲耍多少的手段?母亲早早离去,便也是刚好不再受那季夫人的气。而此时我俩相遇,她若是泉下有知,也定然能够含笑啊。你莫要担忧她。”
季戈也知道暮芸这话,是为了安慰自己,她定然在心里也非常想念从未见过的母亲。
这样想来,暮芸比他,却更加可怜。
他至少还见过母亲,感受过母亲的体温,听过母亲唱歌给他,而暮芸却从未感觉到这些。
季戈这样想着,便起身拉起暮芸说道:
“走吧,我送你回家。”
季戈在路上,便将自己记忆中的母亲和照顾他的李大娘口中的母亲一一说给暮芸听。暮芸只觉得母亲的形象越加深刻,也觉得母亲在身前定然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
季戈说的投入,暮芸听得认真,两人只觉得一晃眼的功夫,便就到了林家的门口。
暮芸迎了季戈进门,黄氏见到季戈更是大喜。
她将已经摆好的饭菜,重新端进了厨房中,准备再添一道荤菜,再将之前有些凉了的饭菜再热一遍,也好和季戈的胃口。
季戈瞧黄氏这般折腾,连忙拦住她的去路,说道:
“不用如此麻烦。”
暮芸跟黄氏相视一笑。
她拉着季戈的手,坐到桌边,而黄氏依旧进了厨房。
季戈扯着暮芸的手,说道:
“你怎么还劝着你娘?”
暮芸笑道:
“我娘可是将你也当成亲儿子。这是在疼爱你,你不感激,却要说这样的话让她寒心吗?”
季戈也知道暮芸这般说,是为了让自己重新感受到母亲的疼爱,便只是含笑,不再否认。
不多时,黄氏便又将饭菜端上了桌。
林锦言也正巧回来。
人都来齐了,暮芸才张口说道:
“今日,我遇见了这具身体的父亲,我与季戈商量之后,决定先认祖归宗。”暮芸瞧见黄氏和林锦言的慌张神色,便解释说道,“只是认个父亲而已,我还是林家的媳妇,这一点是定然不会变的。”
她故意说“这具身体的父亲”,便也是暗示众人,她不将他认为真的父亲,只是在表面上要做好本分罢了。
但若是这个父亲实在让她失望,那这些本分,她也不想做了。
黄氏经轻松了一口气,而后招呼着大家一起吃饭。
林锦言心中虽有疑问,但却未说出口。
黄氏习惯在饭桌上聊天,此时便开了腔,说道:
“季戈出现时,我便怀疑你的身世了,只是我见季戈一直未提起,便也没有询问你。现在你能找到自己的生身父亲,我很是开心。只是这父亲这么多年都叫你不闻不问,实在是有些……”
她说到一半,才猛然发觉自己不小心将心中的心思说了出来,便噤了声。
暮芸却非常理解她的想法。
她自己之前也是这般想的。竟然能够放纵自己的女儿,在外十几年都不闻不问,这父亲,端的是失败。
黄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频频给暮芸夹她喜欢的菜,让她多补补身子。
她瞧着暮芸那小身板,心口的埋怨却还是没有憋住,说道:
“哎,你这身量这般小,定是因为小时候吃得不好,所以这骨架子也生得小弱,整个人看起来也偏瘦。”
她还本想说暮芸父亲的不是,可总觉得自己太过多事,之后的话便也没说。
但暮芸却能够想象她之后的话,心中很是妥帖,黄氏并没有坏的心思,她这般说,只是心疼自己早些年间的际遇。
季戈听了黄氏这半是抱怨,半是关怀的话,也不禁感慨自己姐姐能够嫁一个这般好的人家,他也算是很欣慰了。此时他才能够深刻领会到,暮芸所说的:母亲若是泉下有知,定然是会欣喜开怀的。
黄氏又吃了一会,才想起来暮芸说要回去的事情。她心中暗道:这个父亲既然一直对暮芸不闻不问,就是个硬心肠的。暮芸若是冲撞了她,可能会不好过。
她问:
“你在季家,可是受了委屈?”
暮芸连连摇头,说道:
“季涵只是要我认祖归宗,并没有做出过分的事情。只是他言辞之中带着强迫,我非常不喜欢。”
黄氏便又想起暮芸刚刚来他们家时,那身子骨简直弱得,仿若一阵风来了,便能将她吹走。
她心中埋怨季涵,却未说出口来。
林锦言则看出暮芸眼中的那一丝不满,急问道:
“你既然这般不喜欢你的父亲,为何还要听从他的话,前去府中?”
暮芸看着林锦言,说道:
“他季涵将我母亲娶进门,却不闻不问,最终逼得我母亲郁郁而终。他还放任自己的正室夫人来欺负我的生身娘亲,并且还使得我与娘亲天人永隔。我不喜欢他,我也不想让他们季家所有人好过。”
黄氏听完大为赞叹,说道:
“这当是我林家的好媳妇,吃了亏,便是要他们补回来的。若是自己白白吃了亏,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黄氏猛然说出这样一段话,桌上其他三人都看着黄氏面目惊疑。黄氏最开始的时候,便是懦弱性子,而且还极为好脸面,吃了亏都是自己暗自吞下,而且别人稍稍说了几句好话,她就将别人所做的坏事都忘了,反而对别人掏心掏肺。所以此刻众人听见她这般铿锵的发言,都惊疑不定。
黄氏被他们看得不好意思,辩解道:
“人总是会变的。我初时因为家中有夫君要照顾,面对她人时,便有几分气弱。现在我有个强健的儿子,还有个贴心的儿媳,如何不能在别人面前站稳了脚跟?”
黄氏说的这些话并没有错。
在最开始时,黄氏的心态便是村中一般姑娘的心态。若是家中夫君病倒了,那就是一家支柱给倒塌了,这女子即便是在子女面前很是强硬,可到了外面,总归是没有底气的。毕竟自己家中能够依靠的男人,现在已经无法给她支撑了。
几人心中俱是感慨,没想到不过是两年的时间,黄氏的转变如此之大。
林锦言不是很赞同黄氏,但他见其他三人都很兴奋,便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只想着晚间和暮芸相对时,再说出自己的想法。
黄氏却并没有察觉林锦言的抗拒,转而说道:
“不行,你那父亲听起来就不是个好人.你只身一人前往击季府,我实在不放心。不如这样,明日你若是要回季家,就让林锦言陪你同去。若是你父亲再强逼你,你也有个打手,好应付你的父亲。”
被贴上打手标签的林锦言不置可否,只是在暮芸看过来的时候稍稍点了点头。
暮芸跟林锦言相处了有两年的时间,自然看出他的眼神中带了些不赞同,她心中想着林锦言定然会有自己的一番想法,但此刻她却不能直接问出口,便想着晚上时再说此事。
两人心有灵犀,想到了一处。
林琅本来还听不懂他们所谈论的事情,现在突然福至心灵。她按着桌角,想要站在凳子上。
但她一撑桌子,另一边因为缺少力道就要翻起,幸亏林锦言坐在她的对面,将桌子按下,才没有致使惨剧的发生。
虽然暮芸和林锦言之前买了大批家具来补贴家用,可是独独就忘了吃饭的这张桌子。
这张桌子还是早年时间黄氏嫁过来的嫁妆,四肢腿脚能够折叠并盛一双,上面的方桌便是一块木板,单独放在上面的。平时不用的时候,就折叠起来,和桌板子和在一处,放在角落,一点也不占地方,用的时候将它支起来就行。
林琅直接忽视了自己所做的坏事,看向暮芸,说道:
“嫂嫂,你要去别人家当嫂嫂了吗?你要不当我咯?”
暮芸见林琅的眸子里闪烁着几分害怕,连忙将她抱进怀里,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慰道:
“嫂嫂只是去别人家里住几天,并不会将阿琅丢下的。阿琅不要担心,嫂嫂一辈子就只是阿郎的嫂嫂,不会成为别人家的嫂嫂的。”
林琅得了暮芸的保证,心中的恐惧便消去一半,却还是紧紧的搂着暮芸的脖子。
暮芸一时哭笑不得。
晚间的时候,林锦言跟暮芸回了屋子。
暮芸开门见上地问道:
“锦言,你今日在饭桌上,似乎有话要说?”
她直直的望着林锦言。
林锦言也不再掩饰,直白的说道:
“我不赞同你回季家复仇,且不说你对季家的人一个都不了解。就光说你去季家之后,那些丫鬟奴才们根本就不识得你,你即便是有了季涵的亲口承认,可她们会乖乖的听从季涵的话,将你奉为小姐吗?”林锦言见暮芸皱眉想要辩解,便接着说道,“就算你不在意这些,可是那些大户人家里,平日做事都是要看丫鬟们的,你若是不吩咐她们侍奉,而是自己去做,便是将自己的身份贬了,那些奴仆若是知道了,还不是将你看得更轻?”
暮芸知道林锦言的意思。他并不是真的在意那些丫很会怠慢自己,而是但有那些丫鬟看轻自己之后,便不好好地侍奉,甚至还会下绊子给她。
暮芸轻轻笑着,摇了摇头。
她知道林锦言对自己的担忧,可是这些事情若是她从一开始就未曾想过,那么她所说的“要为母亲报仇”的话,也不过只是说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