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上前来。”
暮芸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还是根据他的指示往前走了几步,季尚书正想扯住暮芸的手。
暮芸皱着眉头,将手收回,还连退了几步。
季尚书见她这般得警惕自己,心中不悦,说道:
“你既然是林家的骨肉,虽然不能流落在外面。若不是我今日回到家乡,怕是你我此生就无缘了。今日你便认祖归宗,同我一起去祠堂中祭拜祖先!”
暮芸哪里肯?
这人突然冒出,就说自己是她的女儿,实在荒谬。
她向后退去,就想跑出门去,但那仆从已经守在门口,不让她出门。
暮芸大怒,转头看向堂上之人,说道:
“你这是要强逼?你本就是我季家的子女,何来强逼一说?我只是要你认祖归宗而已。”
而暮芸此时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季戈也从未说过,她便以为是自己贪玩,被人贩子抱走,与他人并无干系。但她心寒于这所谓的父亲根本不将她放在心上,这么久都不曾派人找过自己,发现了她这子女,就想要强硬地让她回到季家。
这样的态度,让暮芸非常不高兴。
她便摇头说道:
“这样的家,我宁愿不入。”
她说罢就推开奴仆,一走了之。
她走出去时,并未看见藏在窗下的季夫人。
季夫人从仆从那里听说,季尚书将一个陌生女子带回家中,便怀疑季尚书是想要纳妾,于是她连忙躲在床下偷听。但没想到,她却偷听到了这样的事情。
她早年时间生下一个女儿,本来季府上下都非常宠溺她的女儿,她想着日后凭借季尚书的人脉,给她女儿定下的婚事一定是极富极贵,非常合心意的。但现在,突然冒出另外一个女儿,若是借上书将这个女儿认祖归宗的话,那原本就只属于她女儿的资源,都要分给这个女儿。即便没有一半,也要被分去一小部分。
她是非常不愿意的。
但她听那人并没想要入族谱的意愿,便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她一边想着这女人真是傻。若是入了季家的大门,那日后她想要得到什么,只要张张嘴就罢了。
而这边,暮芸在拒绝季涵的要求之后,就已经后悔了。
她只是凭借自己的心意,想着,绝对不能够认这样冷漠无情的男人作为父亲,但是她却不知道这身体原主的想法。她既然占了人家的身子,就不能够这么随便地否定对方具有血缘之亲的亲人,虽然她觉得这男人这么久了,都未派人来找自己。若不是因为季戈一直惦念自己,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认出了她的身份,怕是她原本是季涵外室所生女儿之事就要藏一辈子了!
她现在脑中有一个******和一个白天使在互相打架,一时之间不分伯仲。
脑子里被各种想法塞满了,她连看路的时候也带着几分恍惚。
正当这时,有一辆马车飞奔而来。
马车根本就不顾镇子上的行人。
暮芸这般失魂落魄,也没有注意前面行驶而来的马车。
眼看着那马车就要撞上她了,她才恍然醒悟,被旁侧的人拉了一把,才险险地,没有被那马车撞倒。
马车也险些以为自己会撞到暮芸,拉着马匹的缰绳,让那马车生生停了下来。马车之中的人似乎撞了个趔趄,大声咒骂。那奴仆听见,也顺着那主人的话骂起暮芸来。
“你这眼睛长的是装饰吗?都不看路?”
暮芸这傻愣愣地不知自己该说什么之时,那拉了她一把的人出声说道:
“在镇子上纵马而行,马车之速超过镇子上限定的速度,你这却还反而有理了?”
暮芸听着声音熟悉,连忙转头去看。
是自己的弟弟季戈。
她紧紧拉着季戈的手,觉得自己有许多的话要问他。季戈拍了拍她的手,安抚下她,看向那纵马之人。
那奴仆却不识得季戈,以为是哪里来的书生,仗着自己的文人气势,就在镇子上乱骂。
他也无所顾忌,说道:
“你是哪里跑来的毛头小子?你知道这车上坐的是什么人吗?竟然敢大言不惭的说出那番话!”
季戈冷冷扫了一眼那车厢,冷哼道:
“我说的有错吗?你们知法犯法,就不怕县令老爷将你们都抓起来吗?”
那马车夫似乎身后真有多大的背景,根本不去季戈所说。
他直接在马车上跳了起来,说道:
“嘿!我家老爷跟县令大人关系亲密,就凭你这污蔑之词,我就能让我家大人把你抓进县令大牢去!”
季戈听到这样的话,眉头挑了一下,说道:
“你要将我关进县令大牢去?”
他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现在那马车夫还没有觉察出不对,他依旧趾高气扬地看着季戈。
季戈冷笑一声,说道:
“先不说你要将我这个县令抓进大牢,就说我还从未在镇子上表现的与谁过分亲密呢,除了我身边这位亲姐姐之外。”
季戈的话音刚落,那马车夫本来还懵懂,带着些许怒意的脸庞突然凝固。
他猛然意识到什么,跌坐在马车上,抖着手指着季戈儿。
季戈此时也不想再理会这仗势欺人的东西。
他拉着暮芸的手,对那马车夫说道:
“今日的事情,你就乖乖的去县令府上自首。我给你两天的时间安顿家里,两天之后,若是我还会在府衙看见你前来,那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那马夫大惊失色,眼瞧着就要下跪。
马车上的人却镇定许多,冷声说着回去收拾马夫的话。
暮芸听着,却觉得现在才出声的主人家太过假惺惺了。之前那奴仆嚣张的时候,她一句不说,现在表起了态度,实在做作。
她也不想再看这主仆两人的虚假作态,扯了扯季戈的袖子,示意季戈带她离开。
季戈早先就看出暮芸话要跟她说,在街上并不方便,就拉着暮芸的手,急忙回到了府衙之中。
他给暮芸倒了一杯水,让她握在手中,然后说道:
“方才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让你魂不守舍,差点被马车撞到?”
暮芸放下杯子,拉住季戈的手,问道:
“你与季涵是什么关系?”
季戈听她说出自己父亲的名字,便也知道应该是季涵发现了什么,从而找到了暮芸,便问:
“季涵去找过你了?他对你说什么?”
暮芸将白日里跟季涵所说的话,都一一与季戈说儿。
季戈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季涵的确没有派人寻找过你,我也因此事跟他闹过几次脾气。可他实在不可救药,我就等到自己有了力量,来找你。”
暮芸听了季戈的话,心中感动。
季戈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你没有见到季夫人吗?”
暮芸疑问道:
“季夫人……是指季涵的正室夫人吗?”
季戈点了点头,说道:
“季涵的正室夫人姓白,是白家的嫡女。季涵也是凭借她的力量,才能够登上尚书的位置。只是他的才华所限,也就是止步于尚书了。”
暮芸与季涵相处不多,并不知道他才华如何,但是她相信季戈。季戈这般说了,她就已经大概知道了季涵这个人的性子。
她疑问道:
“你突然提起季夫人,是想告诉我……”
季戈接着她的话,说道:
“当年我们母亲生下我俩之后,便是因为季夫人怀恨在心,才使得我俩被人贩子抱走。而幸得母亲反应及时,将我抱回,才没有使得我们同时失踪。但她知道我并未走失之后,便屡次陷害于我。早些时候,因为我年纪小,而照顾我的李大娘到底没有她那恶毒的心肠,即便是防范也防范不过来。”
季戈看见暮芸担忧的眼神,连忙抚慰她。
“所以,她谋害于我的事情,从我年幼时一直到我成年。她还曾经想要将我谋杀,也是因为这件事,我才与季涵彻底决断,虽然族谱上依旧有我的名字,可是我已表明与季涵家中再无任何瓜葛。”
暮芸心下一惊,她与季戈相处这么久,也知道季戈是一个非常注重亲情的人。季涵竟然能够逼着他与之彻底决断,便也看得出来,是季涵真的太过分。
她现在听季戈的话,又结合自己所认识的季涵,便也知道了季涵是个怎样的人。
这人为了官职地位,总是讨好自己的正房夫人,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儿女被陷害,也一味包庇。
这人根本就不注重儿女,也不注重这位来自百家的夫人,只不过是爱自己罢了!这样自私的男人,暮芸也很是厌恶!
她说道:
“我那日见到他,他一直强调让我认祖归宗,却也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看来也并不是有多喜欢我。”
季戈点了点头,说道:
“他原本也是布衣,之所以会如此顽固,自视甚高,便是从世家子弟里带来的习气。觉得他们季家的人高人一等,所有流落在外的子女都得镀上季家的标牌才可以。”
暮芸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是这样,我就该跟他回季家,扰他们季家一团乱才是!”
季戈摇了摇头,说道:
“季老爷,虽然现在辞官归隐,但他在京城中的学生很多,若是他写一封书信上去,那些人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我俩人便可能会一命呜呼。”
暮芸皱眉:
“这你不用担心。我既然答应认祖归宗,那便是他的女儿。他就算是再狠毒,也不该食子。”
季戈这才知道自己想岔了,而后又叹道:
“若是你要去季家,定然要面对季夫人的算计。这季夫人,可不迷烟芜袁氏一流……”
“她擅长做些阴险动作,很是恶毒。若是她气得很了,怕是会不顾身份。”
暮芸却笑道:
“既然季涵他从京城那些世家里,学来了那些高傲的习气,便是不能够忍受她的夫人做出那种事情的。若是季夫人胆敢做出,那定然是要被季涵休弃的。毕竟他已经辞官归隐,季夫人的家室对他已无大的帮助。”
季戈看自己左右劝不动暮芸,而暮芸所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不禁有几分动摇。
暮芸见他这般样子,就知道自己大概要说服季戈了。
她拍了拍季戈的手,说道:
“我们两人从小受了这么多的苦,都是那季夫人所作所为。而她现在在季府里活得那般滋润,我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的。既然季涵他作为官家人,都不能够亲自来惩罚这恶毒的人,那便由我来亲自动手,也算是为我们的母亲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