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诸葛亮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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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赏罚皆有度蜀地渐升平

处于乱世的经营,仍不免较关心自己势力的扩张,口头上固然会挂着“为国爱民”,但真正关心民间生活的领导者并不多。在汉末群雄中,最懂得关怀人民生活、深知其中“疾苦”的,大概只有曹操和刘备了。“论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相信是曹操有感而发的。

江南一向富庶,孙氏政权颇得地利人和,较无民生问题。中原战乱连年,民生痛苦不堪,曹操能顺利击败势力大他十倍的袁绍,懂得体察民心,便是获得当地人民支持的最主要原因。

西蜀地区固然可远避中原战乱,但原先刘焉父子只懂得增加赋敛,放纵豪强官吏“侵暴旧民”,生产遭到恶意破坏,人民的生活困苦不堪。

刘备能顺利夺取益州,主要原因也在于此,“是以有志之士,欲得明主以统治之”。

因此,诸葛亮接掌益州政治工作时,对这方面特别的用心。

作为复兴基地,最重要是国力的建立,才能不间断刘备在前线上的军事需要。但诸葛亮深深了解,光靠课税敛赋是不可能使国家真正有钱的,富国必须先富民,有效地藏富于民是绝对必要的手段。古代中国以农为主,因此要积极改革益州的国计民生,必须利用当地优异的自然条件,以务农殖谷的政策来广开财源。人民有钱,政府才有不断能够课税的财源,像刘焉父子的做法,不过是在杀鸡取卵罢了。

要贯彻其政策,对处于弱势的农民,必须给予有效的保护。诸葛亮确定“惟劝农业,无夺其时,惟薄赋敛,无尽民财”的方针,下令各级政府必须从心底真正关心农民,不可以挂在嘴上,只成为美丽的口号而已。他要求蜀汉行政官员,编组军队和征用民间劳役时,绝不可占用农民播种和收割的时节,更要减轻赋税,抑制豪强并吞农民土地,以确实保护农民有安稳的生活和生存空间。

《三国志·后主传》中,记载诸葛亮辅佐刘禅治理蜀国,主要政策在“务农殖谷,闭关息民”。保持长期的和平,让人民有休养生息的机会。即使战争时,也要充分利用空隙时间,“休士劝农,分兵屯田”,实施兵农合一制,以减轻农民的负担。

和曹操相同,诸葛亮非常重视屯田政策,尤其是前线地区的汉中,更是主要的屯田据点。屯田不但可以使驻军有事情做,搞好军民间的关系,并且可以解决粮食问题。继承魏延之后出任汉中太守的吕义,更有计划地招募当地游民参与屯田。不但解决不少社会问题,并且也使国家的生产力获得大量提升。《三国志》中记载,吕义为汉中太守时,“兼领督农(主管屯田),供继军粮”,建立了不少功劳。

早年,成都平原在李冰的刻意经营下,完成千古的大工程——都江堰,不但是当时最大的水利灌溉网,也是益州农民的生活命脉。诸葛亮对都江堰极为重视,他设置专门的堰官,负责保养、整修及管理,并有一千八百多名壮丁常驻在堰区中,以使都江堰永远维持“最佳状况”,提高灌溉能力,在蜀中农业生产上,能发挥最大的功用。

当然新增的水利设施也不少,现在成都市西北郊的柏河上,有一条九里多的长堤,名叫“诸葛堤”。传说便是诸葛亮为了防止洪水冲坏低洼地区农作物,特别组织人员修建的。目前成都仍流传着诸葛亮亲自率民修堤的故事。

盐和铁一直都是益州的特产,也是民生经济发展的重要资源。东汉时期曾废止盐铁经营禁令,把它交给民间经营,结果地方官吏勾结豪强,掌握盐铁的经营权,哄抬价格,不但造成民生困难,也减少了国家收入。

刘备定益州后,在诸葛亮的建议下,重新设立盐铁公营机构——“司盐校尉”(第一任是王连),“司金中郎将”(第一任为张裔),负责管理盐铁的生产和农具、兵器等的制造,不准豪强或官商勾结,私占国家资源。

蜀中的煮盐业,在汉王朝时已经很发达了,出产的盐属于井盐。在临邛、广都、什邡等地都有盐井,蜀地居民也熟练于煮盐的技术,有些地方已懂得使用火井(天然气)来煮盐。据张华的《博物志》记载,临邛有“火井一所,纵广五尺,深二、三丈……诸葛丞相曾亲往视之,后火转盛热,以盆盖井上,煮盐得盐”。

《诸葛亮集·故事》卷五也记载,蜀国有盐井十四口。这些记载有部分属地方传说,不尽符合史实,但诸葛亮对火井技术一直相当重视和关心,并努力推广一事,应可确认。

从成都市郊汉墓出土的盐井画像砖图像,可以看出当时井盐的生产情形。盐井一般都在山里,井上搭建相当高的架子,并架上滑车。工人站在架上,利用滑车上的吊桶提取井水,然后用枧筒把井水引入盐锅里去煮。煮掉水分,剩下来的便是井盐了。

蜀中有个叫做仁寿的山区,蕴藏大量铁矿,故有铁山之称。诸葛亮利用它来铸造兵器和农器,即历史上记载“采金牛山铁”铸剑的故事。诸葛亮最重视技术的改良,益州人蒲元是炼钢高手,以“熔金造器,特异常法”著名,诸葛亮提拔他为蜀汉官吏,以全面提升蜀汉兵器的品质。

战国由于时代的需要,铸铁技术进步甚快。到秦汉时,人们已能掌握淬火等热处理铸剑的方法,所铸造出的兵器相当锋利坚韧。汉武帝时代,便靠着这种兵器,使汉王朝军队作战力大增。

蒲元在斜谷为诸葛亮打制兵器时,发现水质不合乎淬火的要求,还派专人到成都取水。他炼出三千把钢刀,为试其锋利,用竹筒装满铁珠,再以刀砍之,竹断珠裂,时人无不大感惊讶,称之为“神刀”。

当然,铸铁的另一大功能,是农器的改良,使土地能进行较高度开发,对生产力的提升帮助很大。

《三国志》记载:“蜀汉司盐校尉,较盐铁之利,利人甚多,有裨国用。”

蜀锦也是蜀中地区的特色,锦文分明,绮丽多彩,非常美丽。从四川广汉东汉坟墓出土的“桑园”画像砖,和成都附近曾家包东汉墓出土的汉代石刻画“织机”的图像,可以看出在东汉时代四川早已广种桑树,丝织手工业非常发达。

刘备定益州后,在给诸葛亮、法正等功臣的赏赐中,便有大量的“蜀锦”。诸葛亮后来上刘禅的议奏中也表示:“今民贫国虚。决敌之资,惟仰锦耳。”可见蜀锦在蜀中经济上所占的重要地位。

诸葛亮为此还特设锦官,加以专门管理,成都因此被称为“锦官城”。

诸葛亮之家设在成都附近双流县东北八里的地方,在给后主的章表中,提到他家有桑八百株,可见他对养蚕业的重视,令自己的家人也加入了生产的行列。

在他的努力下,蜀锦的生产量空前增加。据史书记载,蜀汉亡国时,库存的蜀锦及彩绢各有二十万匹。

范晔在《后汉书》中,记载曹操曾派人到蜀地买锦的事。裴松之在《三国志》注引中,也有以蜀锦作为国礼、赠送孙权的记载。可见蜀锦在当时国际名声之高。拥有这样的名物,对蜀汉经济发展自然有很大的帮助。

诸葛亮在新野时期,将大量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农民,重新编组,自报上册,称为游民,并加以有效的管理,不但使治安问题获得立即改善,而且提高了生产力,对兵员和粮秣的增加,更有直接的帮助。

稳定益州之后,赵云建议把成都城内的屋舍和城外的园地、桑田等全部归还给当地人民,使其安居乐业,然后才可役调。诸葛亮称此为“富国安家”的主张,全力给予支持。刘备因而非常感动,立刻付诸实行。

诸葛亮以丞相兼益州牧时,便公开表示,当时益州“民如浮云,手足不安”。所以为政之道,一切以“安民”为本。诸葛亮当年在为蒋琬的广都令治绩作辩护时,便向刘备表示“其为政以安民为本,不以修饰为先”。他曾下令地方官吏,绝对要杜绝弄虚作假,浮夸不实之风。因而他认为蒋琬是位真正懂得“安民”的政治家,不求表现,能够确实体察民情。所以在刘备去世后,他先后提拔蒋琬出任丞相府参军、长史,日后更把蒋琬视为接班人来加以培养。

因为诸葛亮的确关心益州人民的生活,所以三年之后,益州足食足兵,可以充分供应刘备在前线所需要的物资。晋朝人袁准对诸葛亮的安民措施,颇为赞道:

诸葛亮之治蜀,僻田畴,实仓廪,利器械,蓄粮食……夫本立而故未治,有余力而后及小事,此所以劝其功也。

为稳定蜀汉的财政,诸葛亮采纳刘巴建议,铸造钱币,平诸物价,设立“官市”,并派专任官吏管理货币市场。

汉末自董卓迁都长安,坏五铢钱,更铸小钱,结果造成货币市场大乱,以致谷石数万,钱币不管用,给百姓的生活带来直接的危机。

随着政治的三分鼎立,货币制度因而分裂,曹操一度复用五铢钱,仍无法恢复畅通。直到魏文帝黄初二年不得不明令废止,而以谷帛为市,用实物来代替货币,但却有人乘势囤积货物,造成物价严重混乱,虽处以严刑也不能禁。到了魏明帝又使用五铢钱,使魏国的货币一直陷于混乱中。

东吴在这方面也不轻松,孙权嘉禾五年及赤乌元年,亦即公元236年到238年的三年间,先后两次改铸货币,一次是铸造“一当五百”的大钱,另一次则铸造“当千”的大钱,可见其货币也是非常不稳定,而且还设有专门取缔盗铸的机构,充分显示其问题相当多。

刘备占领益州后,铸造“直百钱”,就再也没有更动了,显然诸葛亮在这方面的处理相当得法。蜀国的货币,不但国内通行而稳定,在目前的湖北,也就是当时的荆州,也出土不少蜀汉王朝的钱币,可见其流行之广超越了国界。在诸葛亮刻意经营下,蜀汉经济措施在当时算是相当成功的。

谷俭、刘焉政策糜烂的政风,使社会贫富悬殊,豪强淫奢骄纵,贫者无立锥之地,导致情势的动荡不安。诸葛亮立志扭转此风俗。

在最后一次北征的表章中,诸葛亮向后主刘禅表示:

臣初奉先帝,一切收入仰耢官府,根本不用为生活伤脑筋。今成都有桑树八百株、薄田十五顷,子弟们的衣食,已经足足有余了。至于臣经常出师在外,更不需作生活上安排,随身衣食,全部由官方供应,故从不治产业,即使尺寸的财物也不会去想它。所以刻苦如此,是希望臣死之日,不使家中有用不着的余帛、外面有没有用到的赢财,而辜负陛下对我的信任啊!

诸葛亮死后,刘禅找人清点诸葛亮的财物。果然如表中所言,一点也没有增减。

其实,诸葛亮绝对不是位不懂“赚钱”的书呆子,如前所述,他非常重视民生,所以他所经营的蜀汉,经济力量也是当代最富强的。或许因为当时奢靡之风较为严重,诸葛亮为了移风易俗,只有下重药,由自己开始,以身作则,力行节约,反对浪费。

诸葛亮的努力,的确发挥了不少效果,不少蜀汉重要官员,在这方面都较诸葛亮“青出于蓝”,节约得更为彻底。在外交上表现杰出的邓芝,《三国志》记载他“不治私产,妻子不免饥寒”。诸葛亮在军事上的继承人——大将军姜维则是“宅舍弊薄,资财无余”,而且“乐学不倦,清素节约”。日后的宰相费秫,“雅性谦素,家不积财,儿子皆令布衣素食,出入不从车骑,无异凡人”。

就是这样的努力,刘备去世时的“疲弊益州”,没多久便做到“田畴开辟,仓廪充实,器械坚利,蓄积丰饶”。诸葛亮日后能长期地发动北伐战争,便是因为有这样丰富的物资作为后盾啊!

面对蜀中长期的弛世,特权横行,公权力不被尊重,诸葛亮采取严刑峻法,抑制官僚、豪强,以确保弱势百姓的权益,因此在他治理的那段期间,蜀汉政治上的清平,为当世之冠。

为了贯彻其执政精神,诸葛亮依法行事,不避权贵,不徇私情。刘备的养子刘封,便因违反军机,在诸葛亮的坚持下,被刘备处以死刑。而更有名的是李严和廖立的案例。

李严,后改名为李平,是蜀汉王朝的尚书令。白帝城托孤时,和诸葛亮同为辅任大臣,地位上仅次于诸葛亮。

在诸葛亮第二次北伐时,李严负责供应军需物资。由于他个性一向骄奢,重虚名而不踏实,所以使军粮的供应出现青黄不接的危机。李严自恃官高权重,根本不设法力图补救,反而假传圣旨,要诸葛亮撤军。

等到诸葛亮真的撤军,他又一面派人向刘禅造谣说:“军粮供应很充分,不知诸葛丞相为何突然退军?”然后又自圆其说地表示:“丞相的退兵大概是假的,目的是想引诱敌人深入,再与其战斗吧!”

他这一搅局,弄得蜀汉军令和军政系统大乱,诸葛亮察觉后,立刻下令彻底清查,并将李严以不以军国之事为重、贻误军机、弄虚作假、企图逃避责任、“安身求名,无忧国之事”等罪名,上书后主刘禅,免其官职,废为庶民,并流放于梓潼。

廖立字公渊,武陵临沅人,年轻时便很有名望,和庞统同时被尊称为“楚之良才”。刘备在世时曾以他为长沙太守。

孙权派兵攻打荆南三郡时,驻守第一线的廖立居然未加抵抗,便撤退逃走了。但刘备深重其才华,未加指责,反而又任命他为巴郡太守。或许的确太骄纵了些。

当刘备病逝白帝城时,廖立为长水校尉。但他自命不凡,认为诸葛亮小看了他,因此经常在公开场合,自认是诸葛亮手下的老二,理当掌握大部分朝政。

《三国志》记载他“诽谤先帝,疵毁众臣”。经常肆意攻击蜀汉的施政方针,并指责诸葛亮任用的官吏都是俗吏,将领也只称得上“小子”而已。这样不断地挑拨是非,终于在建兴三年,诸葛亮上表弹劾廖立,将他废为庶民,流放汶山郡。

向朗曾是诸葛亮非常器重的助理人才,并以他为丞相府长史,诸葛亮南征时,留他代理丞相,统理后方军援事宜。北伐时,向朗为监军,但马谡由街亭私自撤守,向朗因为一向很欣赏青年才俊马谡,故意掩饰其罪行。诸葛亮认为他以私害公,也不留情面,当场罢除其官职,直到返回成都后,再将他调任为位高权轻的光禄勋。

由此可见,诸葛亮执法相当严厉,不管任何人,只要是犯法者一定惩处,绝不通融。特别对拥有权势的高官,更是大家模仿的对象,绝对轻忽不得。

但诸葛亮执法严而不苛,他不赞成连坐。认为个人的错误行为绝不影响其有才干的后人。李严被免官,但其儿子李丰仍为江州督军,日后更升为朱提太守,一点也不受影响。

向朗被免职,但其侄儿向宠反而得到破格提拔,在蜀汉国防体系里,承担重要的职责。

诸葛亮虽力行“明法”,却严厉反对“滥刑”。他非常小心地选择忠直廉平的官吏来主管狱政工作。反对给予官吏可凭个人主观喜好“专持生杀之威”,“喜不可纵有罪,怒不可戮无辜”。他一再自我要求,也要求重要干部,决狱行刑绝对要慎重,切勿“乱世用重典”,滥用刑罚并不能劝人向善。晋朝习凿齿在评论中指出:

赏罚抓得准,被处罚者自然心服口服。诸葛亮去世后,廖立哭泣道:“我终于要老死于边疆了!”李严知闻凶耗后竟伤心忧郁得病死了。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时效过了,诸葛亮认为罪罚已够,便会赦免他们,让他们有自新的机会,但诸葛亮一死,没有人再能如此地公平执法,所以他们重回朝廷的希望也破灭了。

诸葛亮遗留的文集中,也公然宣称他的法治观念。认为自己是承续商鞅、韩非以及西汉大政治家董仲舒的精神,主张“法”“礼”并用,“威”“德”并举,并强调“训章明法”“劝善黜恶”。他批评商鞅“长于理法,却不可以从教化”,是最大的不足。他反对不教而杀,取长补短,把刑法和教化共实施。因此,有关国家和军队的法律例令,他总是三令五申,让大家彻底了解,并加以警戒,不要违犯。

他制定“八务”“七戒”“六恐”“五惧”等章条,具体指出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其目的在于使一切制度化,不需特别的努力大家也能遵从,这样,国家才能够长治久安,法治精神才能真正地形成。

诸葛亮的努力,的确发挥了移风易俗的功效。蜀汉不少重要官员,都能领会并执行诸葛亮的法治精神。《三国志》上记载,扬武将军邓芝“赏罚明断,善恤卒伍”;庲降都督张翼“持法严”;督军从事杨戏“职典刑狱,论法决疑,号为平当”;胖舸太守马忠“甚有威惠”。数十年的积弊,竟在最短期间内获得改善,这是千年少见的奇迹。就算如陈寿所言,诸葛亮对战场的应变较弱,但只算他的治蜀成绩,诸葛亮的伟大已是无可比拟的了。

益中长老张裔便评论道:“诸葛亮丞相公正严明,赏罚不分亲疏远近。无功者不能得赏,贵势者不能免罚,这是蜀中人人奋勉向上的最主要原因。”

陈寿虽否定传说中诸葛亮的军事天才,但对他的治绩备加赞赏,在《三国志·诸葛亮传》的评论中表示:

诸葛亮执法,科教严明,赏罚必信,无恶不惩,无善不显,至于吏不客奸,人怀自励,道不拾遗,强不侵弱,风化肃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