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诸葛亮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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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密谋取益州刘备背盟约

蜀地文化正式登上华夏历史,是战国秦惠王时代。经过商鞅变法大力整顿,秦国国势大振,客卿张仪力主以连横策略向东发展,但本土派名将司马错却力主“征蜀”。当时蜀国陷入内乱,蜀王和其弟弟苴侯争权,苴侯据有秦境附近的葭明关,乃向秦国请求援助。秦惠王也有意趁机介入,占领蜀国。

张仪却力持反对意见,他表示:“蜀地乃属西方边鄙之国,击溃此野蛮之邦,对我们的声势没什么帮助。加以蜀道艰难,徒增军队之疲惫及困难,就算打赢了,也未能有所得,如今是秦国扬名中原的最重要时刻,却加军事力量于野蛮之国,只有折损秦国的国际声望而已。”

司马错则表示完全不同的意见:“秦国要能富国强兵,首先必须有广阔的领地和富足的国民生计。蜀国位于我国的西侧,今又正值内乱,以秦国武力攻之,有如狼入羊群,轻而易举便可打赢这场战争。蜀地物资丰富,潜力无穷,对秦国军备的强壮有着很大的帮助。

况且蜀乃野蛮之邦,攻灭之,中原诸侯绝不会讲话,更不会给予秦国非难。获得实力又不影响国际名声,这不是很好的事吗?”

秦惠王依照司马错的意见,进军蜀地。公元前316年10月,攻灭蜀国,击杀了蜀王,并将蜀国分成蜀郡和巴郡两个行政区,蜀郡的治所为成都,巴郡的治所为江州,也就是现在的重庆。

并吞蜀国后,秦惠王命令当初反对攻蜀的张仪负责蜀境的规划。张仪为了让中原文化尽速介入蜀地,乃建议将秦民一万户移居于此,并委托有名的工程师张若设计成都城的建筑工程。

成都城周围二十里,城墙高七丈,城内宫室及市场的配置完全仿照当年的秦国首都咸阳城。主要的宫城分为太城和少城,太城在东,少城在西,城墙完全采用土版建筑。由于蜀地土质甚佳,据说这些城墙一直保留到宋朝期间才完全毁坏。

不过,大约在唐王朝时代,曾经大规模改造成都城,形成现代成都的基础规划。因此早年张仪完成的建筑物保存下来的并不多,其中以少城西南的宣明门最为有名,不少文人曾在此吟诗作赋,怀古思今。唐代有名的边塞诗人岑参,便作有《张仪楼》,诗词如下:

传是秦时楼,巍巍至今在。

楼南两江水,千古长不改。

曾闻昔时人,岁月不相待。

宣明门西向雪山,门前有岷江支流,山水宜人,是酒宴赏景的绝佳场所。

建安十六年(公元211年),曹操击败了关中马超及韩遂大军,并下令司隶校尉钟繇积极进行攻取汉中的计划。曹操自己在洛阳编组军马,指挥镇守关中的夏侯渊大军会师长安,显然有大举南下之势。

这下子,蜀地的刘璋也感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威胁了。

张松趁机对刘璋说:“曹公军队之强,天下无敌,一旦平服汉中,必南下征讨蜀地。到时候将军可有什么对策?”

刘璋说:“这件事,我也想了好久,但一直找不到比较好的策略。”

张松表示:“目前镇守荆州的刘豫州将军,是您的同宗,和曹公更是天生宿敌。他身经百战,韬略之高,曹操都得退避三舍。这几年,我们和他素有交往,何不联合他先下手为强,征讨张鲁,只要张鲁一破,巴蜀、汉中可结为‘防御联合体’。曹操军队再强,想要攻破此联合防线,也是不太容易的,这样子,益州便可保万年的太平了。”

刘璋对引外军入境,颇有疑虑,迟疑不决。

张松便又进一步表示:“这几年,国内东州大军和本土派大军对峙现象日益严重。本土派庞羲、李异等恃功而骄,根本不听指挥。目前他们又固守北方防线,一旦倒戈,巴蜀防线必立刻陷入危机,因此借用刘豫州之力,可阻挡曹操野心,也可防止庞羲等对成都有不轨的行动。”

事情讲得严重些,刘璋便却步了,再度任法正为特使,前往江陵,邀请刘备入蜀,共商军事联盟事宜。

法正到荆州后,立刻秘密晋见刘备,表示道:“以将军之英才,趁刘璋之懦弱,加上益州智士张松等有意为内应,必可顺利取得益州,愿将军掌握机会,全力以赴。”

刘备仍以刘璋同宗之谊,婉拒之。

法正乃义正词严表示道:“曹操征伐关中凯旋后,如今赞拜不名(晋见天子不用事先登记),入朝不趋(进入宫殿不用低头小步走以示礼貌),剑履上殿(可以带着剑上朝),显然有僭越之势。将军为延续汉室香火,更需尽快夺取巴蜀,以巴蜀地势之险,物产之丰,退可以守,进可以争霸天下,否则曹操一旦平灭汉中,再据巴蜀,天下必归于他了。”

刘备表示兹事体大,必须和诸葛亮、庞统等商量,乃请法正到宾馆等待消息。

在军事会议上,诸葛亮、关羽等均赞同入蜀的策略。庞统更积极表示:“历经这几年战乱,荆州人才荒废,民生疲弊。光靠荆州,已不足和曹操及孙权鼎足而立了,益州土地广大,物产丰富,户口有百万之多,只要有效地加以整顿,根本不需靠外来资源,是复兴汉室大业最好的根据地,这个机会绝不可以放弃。”

刘备道:“我们的敌人是曹操并非刘璋,何况我一向以仁义自许,和曹操有明显不同的形象,这样占取益州,长期而言,对我们不见得有利啊!”

庞统道:“如今天下大乱,道义标准也应有所不同,昔日春秋五霸吞并弱者,以战止战,免生民于水火中,不但建立功业,并且合乎‘大义’之原则。所谓‘逆而取之,顺而守之’。将军如能完成复兴汉室之大义,夺取刘璋的益州又算得什么呢?为了天下万民,即使背信也是不得已的啊!愿将军深思之,今日不取巴蜀,而为他人所得,势将后悔莫及。”

在和诸葛亮等深入探讨后,刘备决定接受刘璋邀请,率领军队入蜀,并伺机夺取益州。

为了表示无心逗留益州,以松懈刘璋的防备和猜疑,诸葛亮建议刘备,这次入蜀的大军,全以新加入的将领为主。老干部一律留守,一方面固然为严防东吴和曹操趁机袭击,一方面也向刘璋表示此次军事行动是“有限目的”的。

入蜀大军编组如下:

主帅:刘备

总参谋长:庞统

前军:黄忠大军

中军:刘备自己指挥,以刘封、关平为领队

后军:魏延大军

荆州地区的防备阵容编组如下:

江陵总指挥:诸葛亮

北军前哨:由关羽布局在青泥隘口,以防襄阳曹仁大军突击

长江巡守:张飞大军

公安总指挥:赵云大军,协助诸葛亮统辖荆州及荆南三郡的安全

由此可见,刘备这次军事行动相当大胆,为了不让刘璋起疑,入蜀的军队非常少,万一刘璋反悔,刘备的安全是岌岌可危的。

庞统胆大心细,富于想象力,在这个行动上,比诸葛亮适合。而镇守江陵更是生死攸关的重要任务,谨慎而多谋的诸葛亮的确是最佳人选。

入蜀大军的编组,显示出刘备胆识过人,黄忠、魏延均是荆州旧将,却能获得刘备的完全信任,甚至将生命安危都委之于他们。这两人在日后的入蜀战争中,几乎拼上全力,以达成功,刘备对他们的坦然相待,应是最主要的原因。

益州内部,对这次刘备入蜀的事件,也大感疑虑。

黄权强烈反对。他向刘璋表示:“刘备以勇武闻名,安能长久居于将军之下,仅为客卿。若以客礼待之,又是一国不容两主。今听臣言,则西蜀有泰山之安。不听臣言,主公必有累卵之危矣!”

帐前从事王累,更将自己倒吊于城门前,苦谏刘璋:“张鲁犯境,乃癣疥之疾,虽麻烦但不至于危险。刘备入川,乃心腹大患,恐危及益州存亡!”

但刘璋是个没有主见的老实人。既已派遣使节邀请刘备,自然不便反悔,何况他也想不出有什么方法,可以撤回自己原先的命令。又由早先情报中,见到刘备入蜀的军队不多,便放心地拒绝黄权等建议,反而下令刘备所过之处,“迎奉供养”,让刘备有“入境如归”的亲切感。

刘备的军队抵达巴郡时,巴郡太守严颜,是益州最老牌的将领,有谋略、重义气。对这次刘璋迎刘备入川,严颜非常不解,他对属下将领表示:“这个战略就有如独坐在深山里,却放虎来求自卫也。”

益州将领和重臣,对这件事议论纷纷,使张松和法正备感压力,幸孟达从中调解,说服了不少人,逐渐站在支持张松和法正的立场。

为避免发生意外,刘备的中军从江州北面的垫江取水路而西。孟达亲自在涪城迎接,代替刘璋向刘备致欢迎之意。孟达请刘备暂驻于涪城,等待刘璋亲自到来。

不久,便见到刘璋亲率步骑混合大军三万多人,“车乘帐幔,精光曜日”前来迎接刘备。涪城距离成都三百六十多里,刘璋的诚意由此可见。两人自然相见甚欢,互道仰慕之情。

但负责接待的孟达,却私下拜会庞统,传达张松之意,希望刘备趁机击杀刘璋,以免夜长梦多。庞统暗中将此意转告刘备,刘备以“此大事也,不可仓促”拒绝之。

庞统又向刘备献策,不如趁此机会,逮捕刘璋,不正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吗?

刘备正色表示:“我们刚入益州,对百姓尚无恩德,匆忙做此不德之事,必得不到支持,此事宜从长计议。”

其实,以刘备少数兵马,向刘璋的三万部队发动袭击,虽说有孟达为内应,但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因此,庞统便不再多言了。

刘璋和刘备在涪城每日宴乐,一住三个多月。刘璋向朝廷推举刘备为大司马,兼领司隶校尉,刘备也向汉献帝推举刘璋为镇西将军,兼领益州牧。当然这仅是名义上的文字游戏而已,朝廷大权正由曹操独掌,花费不少金钱和人力完成的推举文,自然很快进入曹操的垃圾筒了。

不过,刘璋并不请刘备进入成都,相反地,他在涪城增补刘备的军力,邀请刘备由涪关出发,直接北上征讨张鲁。从这件事看来,刘璋背后仍有高手指导,使刘备不得不改变原有的计划,只有假戏真做地前往和张鲁征战去了。

但刘璋倒还算真诚,甚至把白水关驻军也交给刘备指挥,又将二十万斛米、一千余匹马、一千余乘兵车及大量衣物、武器送给刘备。等一切安排完善后,刘璋才带着原来的部队回成都去。

但刘备也是只老狐狸,将军队缓缓北上,驻屯在葭明关(今四川广元西南),先行合并白水关原首将杨怀和高沛的指挥权。接着,便是《三国志·先主传》上所讲的“未即讨鲁,厚树恩德,以收众心”。

就在这时候,荆州发生了一件意外,使刘备有借口暂缓对张鲁的征讨。

原先孙权曾约同刘备共夺益州,刘备以大义之名坚决拒绝,并立刻布军防卫东线,让孙权不得西向,孙权不得不知难而退。如今刘备自己却率军入蜀,表面上和刘璋联盟,其实是想伺机夺取之。

孙权认为受到刘备欺骗,因此派遣使者接回嫁给刘备的妹妹,并以母亲名义,带回刘备年幼的长子阿斗作为人质,再与刘备强硬交涉。

由于诸葛亮到前线和关羽商议北方防务,留守江陵的幕僚地位太低,无法和孙夫人抗争,只好干瞪着眼让孙夫人带着阿斗乘船返回江东。

孙乾眼见事急,立刻派人紧急通知镇守公安的赵云和巡视长江的张飞。由于张飞行踪不定,比较不容易联络上。

赵云接到报告后,因为情况紧急,来不及和任何人商量,便带着少数近从,乘小船快速追赶。

防备江边的将领见是孙夫人,自然不敢阻挡,何况又有东吴派来的特使周善以数百人护卫着。赵云在后面急赶,总算在边境沙头镇,追上了孙夫人的舟船。

不顾周善等威胁,赵云只身强行上船,力图说服孙夫人等刘备消息,再行离开荆州。但刚强的孙夫人拒绝其建议,赵云便退而求其次,要求留下阿斗。孙夫人不准,赵云便持剑强夺之。周善意图杀害赵云,赵云只身奋战,东吴军不得近。危急中,突见上游大批船舰抵达,原来张飞也接获急报,知道赵云已赶往抢救,恐东吴出动战舰,因此率领主力船队,前来接应。

由于双方力量悬殊,孙夫人只好留下阿斗和周善先行返回东吴,这是赵云第二度救护少主出险。

为顾及东战线防务,刘备向刘璋报告,必须等待诸葛亮处理好和东吴的谈判,确定自己的根据地没问题后,才能放心北上。

只是这么一来,又耽搁了好几个月。

到了第二年,白水关守将,也是益州有名的将领杨怀及高沛,眼见刘备无意北上进讨张鲁,便暗地派人向刘璋报告,表示情况不对,刘备可能心怀不轨,建议立刻设法将刘备遣回荆州。刘璋对这件事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派遣特使以密书指示杨怀等仔细监督刘备行动。

这份密书却被正在刘备军中的法正截获,他立刻前往和庞统商量。庞统亦感到事情紧急,在和法正研究全盘局势后,向刘备提出了三种计划:

第一条策略,是不管杨怀及高沛,直接暗中精选敢死队,袭成都,夺取益州主导权,是为上计。

第二条策略,是先行逮捕杨怀及高沛,取得白水关控制权,再汇集更多兵力,向成都进击,是为中计。

第三条策略,则是先退还白帝城,巩固防线后,再联合荆州军队,逐步攻入益州,是为下计。

庞统表示,切勿犹疑,否则征蜀大军将陷入危境,后悔莫及。

刘备也深知自己兵力有限,任何撕破脸的行动都必须承担重大风险。他认为上计太冒险,下计又缓不济急,决定采用中计。

幸好杨怀未获得刘璋回信之指示,尚不敢采取激烈行动。首先刘备邀请杨怀、高沛过来讨论军情,杨怀不疑有诈,到达刘备的主帅营帐,立刻遭到逮捕,并被软禁,刘备便以刘璋原先的指令,控制住白水关的军事指挥权。

这时,刘备又接到孙权紧急传书,曹操为报赤壁战败之仇,正准备大军南下,希望刘备速回荆州,共商联合防守之大计。

为了孙夫人强行返回娘家的事件,刘孙联盟已呈现阴影。何况这次曹军南下规模不大,而且西线关羽的布防,已成功阻止了曹仁的蠢动,所以孙权这次的紧急军情用意何在不得而知,但却给了刘备一个有力的借口。刘备立刻派急使,向刘璋报告:以唇亡齿寒,不得背弃同盟之谊,反过来要求刘璋增派援兵,让刘备有足够实力对抗曹操。不过张鲁的问题又怎么交代呢?刘备在书函中表示,白水关防务已加强,张鲁不过是“自守”之贼,短期内不用担心,等曹操问题解决后,再回来征讨还来得及。

对刘璋而言,这样的说法是很难接受的,几乎有偷鸡不着蚀把米的感觉,如何能心甘情愿给刘备援助呢?但又怕刘备反目,只好给刘备四千余军队,粮食车辆都依要求减半。

从这件事情显示出刘璋的优柔寡断,怕得罪人又放不开,反而给了本来就想背弃盟约的刘备一个“正当”的反叛理由。

刘备自然懂得利用机会,立刻勃然大怒表示:“我为益州对抗强敌,不远千里而来援助,如今我碰到困难,要点人马和军资都不肯,怎能叫我们心甘情愿去卖命呢?”

军援事件,显然使刘备和刘璋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在这个时候,又发生了张松被刘璋逮捕斩杀的悲剧。

张松原是刘备入川计划的主要策动人,眼见刘备已掌握北方军权,成功在望,却传出他要回去荆州。张松不明就理,急忙派人带信给刘备和法正,询问内应夺权的事如何进行。这封信落在其兄张肃手中,张肃见信大惊,害怕连累自己家属,乃向刘璋告发张松和刘备的阴谋。刘璋大惊,立刻逮捕张松,满门抄斩,并下令各处关口严加防范,也宣布和刘备断绝往来。

刘备听到张松被杀,也以眼还眼,斩杀杨怀和高沛,和刘璋正式摊牌,拉开了争夺益州战争的序幕。

刘备军队虽不多,但准备周全,加上法正和孟达的协助,志在必得,而刘璋的益州大军显然毫无斗志。收编白水关的守军后,刘备以黄忠大军为先锋,挥师南下,直取涪城。从这个军事行动看来,刘备急着回荆州的军情,根本就是假的。

刘璋派出本土大军的领袖张任做总指挥,配合宗亲派刘碛的军队。东州派吴懿、邓贤、冷苞的大军北上布置防守线。依刘璋的想法,这显示了益州两大派团结对抗刘备的决心。其实在孟达的暗中整合下,益州大军各怀鬼胎。

黄忠在绵竹布阵,展开会战,吴懿兵马首先倒戈,张任缺乏准备,被打得大败,涪城陷落,张任只好在涪城南端重新布防,并向刘璋要求援军。

想不到刘璋又犯了一个严重错误,这次他派出东州大军大佬级将领李严,带军驰援。李严是南阳人,和法正、孟达一向友好,其所率属军队,大多来自荆州,因此对刘备有特别的亲切感。在法正和庞统等旧友和老乡的策动下,李严到达涪城后,不战而降,使益州的士气遭到致命的打击。

幸好,张任经验老到,又善于智略,他立刻整编忠诚度较没问题的刘聩及自己的直属军,退守刘璋儿子刘循固守的军队重镇雒城。

合并吴懿及李严大军后,刘备军声势大振。但张任据险而守,相当有效地阻止了刘备兵力的南下,因此刘备立刻依照原先计划,紧急调动荆州的诸葛亮,率领张飞及赵云的大军,由益州东边攻向成都,诸葛亮进而卷入了入川的战争。

不过在孙权遭到曹操攻击、荆州有唇亡齿寒之危机时,却反而抽调大军入蜀。刘备原先的告急情报,的确相当令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