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糟糕,被龙潜规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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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皮影戏(5)

后山哪有郎中埋的什么宝物?不过是下意识保护郎中的托辞罢了。

村口处凑热闹的皆是老幼病残,林幺九只能撒了谎话带他们上山。

一路上,朱雀要她详细讲了那郎中的面相、行头,曾经说过的话,走过的路。所幸无须面对着谈,林幺九心中忐忑,却也编谎话编得顺溜。朱雀不置可否。

浩浩荡荡的一行径直走了约半个时辰,到了就近那座山的半山腰,林幺九便寻摸着一处指认道:“就在此处。”

朱雀一个眼光扫了过去,便有两个手下上前挖坑。

林幺九连忙后退几步,用袖子遮住鼻子。在朱雀看过来时,她讪笑道:“那郎中当时上吐下泻,咳嗽个不停,说是沾染了不好的东西。他随身带的物品……怕也是要地方些。”

两个手下当即一顿,朱雀皱眉,不为所动道:“挖!他那样的人,怎会轻易因病死了。”

手下吭哧吭哧挖了好一会儿,当真挖出了一个破麻袋——确实是那郎中来时所带之物。然而麻袋中只有碎土,也算得上空空如也。

朱雀当即便换了脸色,声音发冷。她瞪着林幺九问:“他埋了东西后,你们当真无人来查探?”

林幺九摇头,面色诚恳:“我等皆是安生过日子的,哪个不要命了,要来碰将死之人的东西?况大人一直说什么宝物,更是一头雾水呀。”

朱雀沉吟片刻,详细问了去向,带人就走。

浑身冷汗的林幺九回到村中,在半道遇着了前来救急的孟章等人。她说了前情,又想到朱雀已经被引走,心中不禁宽慰了些许。

孟章却是摇了摇头:“她不会轻易相信。只怕过不了多久,便会回来。”

郎中自然很快知晓了有人来找,叹了口气,道自己是某族医师,因知晓皇室秘密而要被灭口。所谓宝物,不过是被强加于身的借口。

且不说他本就站在正义的立场,只他一人救了全村老小数次,便也应当要维护。孟章带了一众村民,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保护郎中。

这么说着话,却是使用秘技,将尚在村外的所有人召集了回来,说明了情况,尔后启动了战时紧急备用装置——绕着村子周围,平地升起高高的城墙。

从地面上看,不过小小村镇,实则有能工巧匠留下的一套防卫措施。紧急时刻,启动按钮,即可竖起固若金汤的城墙,教人难以进攻。

然而不出孟章所料,翌日,朱雀就带着那些人重又回来。

一路径直搜寻,半分也寻不到郎中气息,朱雀晓得自己被骗,恼怒交加。回来后再见着那一夜突起的高墙,更像是对自己的嘲笑。二话不说,便带着手下攻城。

也就是在这时,才真正领教什么叫固若金汤。火烧不料,人推不倒。孟章一行占了地势优势,看守了几个方向,远远放箭,竟是迫得朱雀等人半分也近不得。

只不过这城墙有好,也有坏。既能挡得住他人侵犯,也阻碍自己人出去。

无论是弓箭,还是日常用户,如口粮盐巴蔬菜箭矢,也总有耗尽的时候。一旬过后,便全面短缺了起来。

这般危难之时,关于是否要维护郎中,就开始有人起了二心——他曾是救人的灯,顷刻间也成了灾难的引子。

是忘恩负义舍小保大,还是顾念恩情不惜以全村上下老小对抗……是一个不可解的命题。

孟章与林幺九力排众议,一力维护,另安排了人在夜间偷偷潜伏到外面,却给临县通风报信。人将将走出不到一公里,就被朱雀一行发现,惨丢了性命。他们的身体被砍了下来,脑袋挂在了高高的旗杆上。

蓝天晴日的,一颗颗血淋漓的头颅怒瞪着眼睛,与城墙遥相对望。那么近,又那么远。得到噩耗的村人们哭声一片。

生死,仁义,岂是说说那么简单?

失去了家人的父母妻子,连日来缺水少粮饱受摧残的血性少年,本就起了抱怨。而这一次出击,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点燃了滔滔民愤。

大家聚拢在孟章家门前,声讨被保护起来的郎中。

孟章蹙着眉,不说话。他看向林幺九的时候,以微表情示意:这都什么剧情?

林幺九也颇觉无奈,口中却是劝慰孟章,莫要因为仁义之道,而轻易将一方父老乡亲的命数尽付之一旦——这是明摆着要孟章交出郎中了。口中这么说着,林幺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无法想象若是真正的自己遇到这种情况,真的拿已存老小数百口命去赌吗?

孟章坚定地摇头,以绝对的权力说不,哪怕舍生也要去义。

许是忌惮他里宰的身份,亦是他威望颇高,虽然有一波青年蠢蠢欲动,却也无人当真违逆他的意见。

虽然暴力镇压了内部舆论,但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孟章另外点了一支队伍,亲自带着他们去城外求救。

同样地,没走出多远,就被朱雀一行发现。过程中有多凶险,不多赘述。不过好在有孟章的带领,虽然大家受了伤,却也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最主要的是……虽然比较慌乱,却从朱雀营中夹带了不少粮食——诚然,相较于城中诸多嗷嗷待哺的口,如沧海一粟。

郎中为他们处理伤口时,神色黯然,却是主动提出走出城门,以免给村子带来更多伤害。

孟章自是不许。

另外一边,林幺九统计了村中的妇女、孩童人数,以及口粮,报给孟章时,孟章制止了她。

已经连一日都支撑不下去了。

是夜,孟章仍是点了队伍出去,这次的目的是抢粮——在村子附近,藏着几个粮仓,以备不时之需。

因着朱雀毫无防备,且距离很近,倒是成功地带回了粮食。

然而在此时,村民已不像一开始那般兴奋。便是孩童,也少了曾经的欢声笑语。突如其来的这场灾难,似是让每个孩子的童年提前结束了。而他们尊敬过热爱过的郎中,倒是反转成了最不受欢迎的人。

当然,并没有人当面说什么。但是见了面宛如没见到,不搭话还黑着脸,背地里讨论,这样的冷暴力,除非一个人封闭自我得纯粹,才不会一点不受伤。

郎中给村人延续过生命,但也带来了不可逆转的伤害。一时之间,很难说,他是功劳大些,还是缺德更多些。

这样的情况,早晚要出问题。林幺九心中翻腾不已,得着空便与孟章以眉眼交流。

【怎么觉着要出事了?】林幺九如是问。

孟章眨了眨眼:【若是不出事,你我如何回去?】

林幺九:【……】倒也是。她用着自己的身体说着非自己的话,有时候若非自己会有很相悖的想法,几乎要怀疑自己就是这么一个平凡小村子里的一个小妇人,对象是孟章。

孟章却是比她要警醒许多。他始终记得自己与林幺九被那屏风吸了进来,现下又见着朱雀,盘算着是不是其他被吸进来的人,有忘却了自己身份的。又总想着如何破局。

纵然是孟章,也不曾想到转机来得那么快。

每次出去带粮的小队伍不过十人。为便于行动,带的粮食也不会太多。因此没过几日,就又得出去。而这次孟章没去,却是全军覆没——一行使人尽皆丢了性命,粮食被朱雀收走。

消息传来时村民们再次哗然,要里宰给个公道,将郎中交出去。

林幺九也言不由衷地跟着劝,孟章却是红了一双眼:人人皆要公道,谁又给郎中公道?

任谁也没有想到,孟章一身孤勇,一个人出了城挑衅。他是里宰,而非呼风唤雨,可掌天地秩序的孟章神君,如何抵得住朱雀一行善于杀人的手下?便是撑也没撑得住多久,孟章便被砍倒。

就在那一瞬间,林幺九心头剧痛。冥冥之中,她心有所惑,上了城墙,将将见着孟章被砍杀在地。

那一双目,原是怒瞪着的,遥遥望着城墙。然而在见到林幺九出现的刹那,他努力瞪大了些许,又眨了几下,竟是合上了。

孟章本尊……可是脱离了这里?林幺九心中惴惴,面上却是目眦欲裂,然而终是镇定地回了屋舍,让人将郎中送了出去。

郎中临走时,说:“我不怪你。”

林幺九一双泪目,笑了笑。

在确定朱雀一行离开,村子不再受到威胁时,城墙又降了下来。而在那时,林幺九躺在了孟章身边,殉情而死。

几乎是在没了呼吸的下一秒,林幺九从那戏中脱身而出,喘着粗气睁开了眼睛。周围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然而她就是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你是谁?”

“咦,竟是又一个逃离了出来?我老人家播一出皮影戏,多么难。你们一个二个不按我的来,很是让人为难呐。”一个喑哑的嗓音道,“好笑,好笑。若如此,不如让你沉浸到自己的回忆里去。”

林幺九心中一惊,再次道:“你是谁?”

无人回答。

就在林幺九试图挣扎时,突然凭空坠落了下去。周边的时空仿佛扭曲,光怪陆离。她一动也动不得,声音被割裂成了无数气音。

终于接触到地面时,她听到自己说:“他于诸人有恩,怎能就此将他交出去,息事宁人?如若这般行事,我呦呦的脸面往哪儿搁?”

——刚那人说什么皮影戏是个啥?孟章呢?!以及,这是又到了呦呦的回忆?!!!初来乍到的林幺九十分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