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糟糕,被龙潜规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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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越人歌(2)

自此,每日里不管凤瑶几时到后山,都会发现孟章在此处等候。

初时她还有些惶惶然,生怕被这尊大神看低了去,觉着自己不够努力。然而在子夜时也见到孟章在后山等时,反而坦然了些。

后山的夜,空旷而寂静。圆圆的月亮挂在天上,像是光泽莹润的玉盘。周边星河闪耀,时明时暗,像是好奇的顽童,时不时地眨下眼,窥探着无声而又暗藏玄机的大地。

孟章躺在那块被抓得乱七八糟的岩石上,仰望星空。月光映在他的身上,像是为他批了缀满星辉的锦衣,愈发衬出他如画的眉目。

然而那张脸上,挂着迷茫。

不知怎地,凤瑶心中紧了一下。她当上前打个招呼的,却怎么也抬不起脚步。

后退时,踩到了枯枝,却是嘎嘣一声脆响。

孟章自然是听到了,瞬间就坐起,朝着她的方向望过来,然后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又逐渐恢复成无悲无喜的模样。

他在等人,但那个人绝对不是我。几乎是同一时间,凤瑶心中就起了这样的念头。不过既然被发现,她也就举步上前:“是我来晚了。”

孟章摇头:“无需如此。你腹中尚有婴儿,夜间正常休息,日出时来就好。”

凤瑶练功很拼,孟章都不曾说过什么,现下这般说来,却是在褒扬她日常的用功了。凤瑶对于孟章,满怀感激,又见着他为情所苦,有些不落忍。忍了又忍,道:“神君可是连日来夜宿此地?”

孟章沉默良久,突然道:“这岩石是父神摆在神殿的,结实得很。一整块石头,又圆润得很,若是徒手去掰开,应该是很痛的吧?”

若非他提,凤瑶自然是不会注意这些细节的。她认真看着那岩石,耿直道:“正常人是不会这样去掰的吧?”

“是啊。”孟章答道,脸上有痛一闪而过,轻轻叹气。

那日里两人冲突,他震惊于呦呦戾气过重,意识到对方在自己面前可能掩饰了更多东西,却是没注意到被破坏的岩石。十指连心,呦呦心中是有多痛,才能下此重手?

呦呦是父神与他的小宝贝,恨不能泡在蜜罐里,宠着爱着长大的呀。又怎么让她养成了这般的性子,会如此行事?她要在红尘里打滚,想要走红尘道,他最终还是妥协——谁让她愿意呢?只要他在旁边看着,哪怕有什么差错都能纠正。可是现如今,就在他眼皮底下,呦呦发生了诸多改变,还将自己深深隐藏了起来。

如何不痛,如何不恨?

凤瑶见着孟章心情不好,想了想,还是决定主动打破沉默,坦诚道:“神君可是欢喜魔尊?若是如此,直接……”

“自然是欢喜的。”

凤瑶觉着对方没懂:“不是兄妹那样的,而是男女之间,愿意与皮肤相亲耳鬓厮磨,渴望与对方交配……”

天可怜见的……孟章竟是脸红了。热意上了脸,而后慢慢延伸到耳廓,到脖颈。那些生理性的渴望也许出现过,然而可能只一瞬,就被他抛之脑后。他怎么会对他对小宝贝,做那样龌·龊的事情?

——对于一心修大道,清心寡·欲这么些年的孟章,这些欲·念,可以说是大恶不赦罄竹难书了。

在凤瑶几乎惊掉了下巴时,孟章就正了神色:“我恨自己。”

“啊?”

孟章指着天际的星河道:“我带她去过那里。她想要星星,我便求父神为她造。她想要月亮,我便带她去月亮上……她要什么,我便给什么。”

“神君……”

孟章话锋一转,道:“我以为我无所不能。到头来却发现,我连她怎么变成这样都不知道。”

呦呦依旧会笑,笑得天真烂漫,一脸纯真。可是在她一转身的刹那,在孟章没有看见的角落,那面上便换成了一脸阴郁。

孟章上知天文下晓地理,通过去知未来,却不晓得红尘道要怎么走,魔道又会走向何方。而他至亲至爱的呦呦,是否注定与自己渐行渐远。

他怎能不恨?

凤瑶似是懂了些,又似不懂。然而她挑破孟章对呦呦的情愫,已然是冒进了。那两人翻云覆雨,碾压他人不过如碾压一直蚂蚁,也就在一掌间。而她所求,不过是一族摆脱被奴役的命运,被下界认可。

她进退有度,端庄大方,背地里却是教先天魔气吐槽了个遍:“妥妥的白莲花,你看她端着,背地里藏着掖着,谁知道窝藏了什么心哦。”

感谢先天魔气无处不在的八卦与窥伺人心的逼死人的好奇心,呦呦连后山都不用踏进去,就晓得孟章与凤瑶做了什么——无非是今日笑了几次,趁着教学机会,碰到了凤瑶的肩——当然一触即分这件小事,先天魔气是不会提的。

自然,纵是先天魔气不提,呦呦也是无刻不关注着凤瑶的。她想知道,到底凤瑶独特在哪里。是那利爪尖牙,还是那可以幻成双腿的鱼尾,还是那腹中胎儿?是什么教孟章流连忘返,将自己的清修大业放到一旁?

一时间,府邸上下,除了受益良多的凤瑶,以及自得其乐的先天魔气,两个主人,竟是各怀心事。曾经轻飘飘拉近的距离不知何时又隔了一层纱,看不透,摸不着,却依然心照不宣且不遗余力地********。

先天魔气见着呦呦百般不喜,愈发地搜罗了美男与美少女上山,还筹划了一个只为呦呦开设的宴会。

各色美男着轻巧薄纱,或坐或卧,也有跳热舞的。行动间薄纱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呦呦是混过秦楼楚馆的,见着这些已然不会被惊到。被先天魔气千方百计骗到现场时,只看了一眼,便要扬长而去——孟章时不时就会到府上。若是当真被他撞见,也就不敢想了。

就在她将将要走时,听得一男声轻轻地哼唱:“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那声音有些轻柔,但又违和地空灵得很。他浅浅吟唱,悠扬缠绵。本是离得极远的,却又像是在人耳边哼唱,直唱到了人心里。

呦呦当即便望了过去。

一张脸说不上精致,但五官组合在一起,却也是极为耐看的。相较于其他或魅惑十足,或战战兢兢的人,那人倒是镇定得很。哪怕是呦呦朝他走去,也只是抬了眉眼瞅了她一眼,继续哼唱。

呦呦来了兴致,信手挥退了他人,专心听他唱歌。

原以为那人是不怕的。可是在听到大门訇然合上时,他猛地打了个哆嗦,歌声乱了一乱,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不过他很快又平息,自顾自地哼唱。

从这个角度看,倒是与孟章有几分像的——任它地动山摇,我自有自己的小小世界。

呦呦起了坏心眼,眯眼笑着探上他的手。皮肤细腻,却凉得很,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瞬间起了一大片的鸡皮疙瘩。

“你可是怕冷?”呦呦调笑着,朝他倾身。一寸寸接近,直到她呼出的热气洒在地方脸上。

对方浑身战栗着,声音几乎不成调。然而奇怪的是,片刻也不曾停下来。尔后就像是从歌声中得到了什么信念时,整个人又满满变得轻松。

小可怜。呦呦感叹了声,不过总算收了手:“告诉我你唱的是什么?”

那人瞟了她一眼,面带犹豫。

“怕什么?你若是令我满意,就放你下山。”呦呦威胁道,做出龇牙咧嘴的形状,“警告你,我可是很凶的哦。”说着便自己先笑了。

眼眉弯弯,像是天上的月牙。浅浅的梨涡仿佛带着钩子,勾得人无法移开目光。

那人看着她一脸认真地凶残,突然无法自控地开了口:“我家祖辈在水上讨生的。我日日横江而过,见着他站在城墙上护卫一方。芝兰玉树那样的人,却是站成了山一般巍峨让人信任的姿态。每次见到他,我都觉得心中欢喜非常。”

呦呦这才注意到他的手。应是皴裂过,被谁施法修复了。原本厚厚的茧子,也被人剪下了。她不由得眉头一皱。

那人见了,却是以为惹恼了魔尊,语速快了起来:“我已经看了他四五年啦。见着他从锐气逼人的少年,长成稳重而挺拔的青年。每次路过时,我都会唱这首歌,虽然他从来都听不到。每次路过,都会有短暂的休息时间。而那个时候,我就会偷偷站在城墙外,似他那样站着,好似我们比肩而立。他所见,便是我之所见。假如风刚刚好,还能送来他的声音。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开口说我欢喜他。不过也正是因为不能,我才敢放心地站在此地。”

这话说得奇怪。呦呦本想问他为何不敢,可是陡然想到孟章与自己,便知道也无须问出口。说出口的爱恋,各有各的幸运。说不出口的暗恋,各有各的悲催吧。许是终于遇到通道中人,多日来不曾安眠心事重重的呦呦,像是终于有了自己的慰藉。

她将头轻轻枕在那人的膝盖上,呼吸渐渐平稳。

这是那人所不能想象的场景。方才她停顿了那许久,还以为是在考虑如何屠杀自己才称得上残虐。只是他已经将不曾说出口的话与暗恋讲完,也无甚遗憾。然而,魔尊睡着了。

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脸上满满的弹性与光泽。脖颈纤细得很,仿佛是一掐就能掐断。毫不设防的魔尊,看起来就像是个无辜的少女。可是,她一点都不无辜。那人注视着她的眼睛开始有些发红,将呼吸强忍在心中,尔后出手如电,飞快地掐了上去。

几乎就是在碰到的瞬间,大门“嘭”地一声被打开。顶着一身寒露的孟章三两步便踏进殿内,一个掌风便将那人掀飞。就在呦呦的头即将碰到地上时,孟章一手伸了过去,接住了她。

呦呦猛地睁眼,一看到孟章,脸上带着欣喜又带着迷茫,像是在梦里。然而她很快惊醒,瞥见了滚落在一旁的少年。那人脸色苍白,咳出许多血来。

“你在做什么?!”呦呦脸色剧变,翻身跃起,匆匆跨过孟章,扶起那少年。

孟章皱眉道:“他刚刚……”

“他做什么我都喜欢!是我允许他那般做的!!”呦呦终于步入中二期,逆反心理全面发作。顾不上孟章说什么,只晓得全面与他作对。

孟章深吸了一口气,怒气暴涨:她晓得她在说什么,做什么?他盯着呦呦,呦呦也毫不怯场地与他对视。在这对视中,孟章想起关于呦呦爱好艾斯艾慕的传言。

——若传言并非空穴来风,若他亲爱的呦呦,当真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