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你个仙人板板!你当我是冤大头?”凤大爷怒了,蹭地一声亮出一把软剑来。一时间光芒四射,几乎要穿透云端。
林幺九眼瞅着局势不大妙,不由得插话道:“便是定罪,也要给人个分辨理由的机会。大爷您一看就是善辨是非洞察力一流讲道理的人,不会不给凤疏一个说话的机会吧?”
凤大爷听他这么一说,寻思了一寻思,倒是住了手。只不过手中的剑仍是遥遥指着凤疏,道:“你想好了说。若是半分耍赖,我手中的剑可不留情。”
凤疏歇了口气,问道:“大爷觉得,为何是我出手灭族?”
凤大爷冷哼了声,道:“你父对天王不敬,且出了手在先。一应族人,无一人帮你,你便怀恨在心,肆意报复。”
“敢问这些事您又是如何知道的?”凤疏道。
凤大爷:“我在闭关,当然不晓得。西海你三伯父遣了人去求我。再说了,这些事情便是他不说,也已然传遍了,三界谁人不知?”
凤疏哦了声,道:“如此。那么当今幸存之人,可是只有我一人晓得鲛人要害,能借此杀人?”
“当然不是,西海一族……”凤大爷住了口,瞪大了双眼,眉毛倒竖,“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不瞎啊。林幺九好奇地看着凤大爷,发现他的一双眼还是蛮有神的啊。
凤疏道:“请大爷试想,若真是我,时隔这么久,若我真想屠族,又为何单单放过西海?三伯的能力在四海鲛族中,怕是最末了。我还想问,又是谁告诉您,凤娇在何处,您能找到她的?”他步步紧逼,道,“那您又是否知道,你掳的这位女君,乃是那位神君的座上客。若一招不慎,才是当真给鲛族带来灭族的劫难?”
凤大爷顿了顿,一个板斧又招了上来:“你小子与这女娃娃又想诓我?若当真如此,何以她身上会有凤娇那丫头的气息?”
林幺九:……
凤疏见对方如此固执,下手便不再留情。不消片刻,便听得凤大爷闷哼了几声。
眼瞅着再次陷入僵局,林幺九心中端的惆怅:很厉害的孟章到底哪里去了……她心惊胆战地听得两人缠斗,缩头缩脑去开凤娇的锁链。只是她向来不擅长解锁,手中又没利器,不过是徒然做功。
一刻钟后,屋外打斗声已歇,凤大爷的骂声再起。他扶着斧头把手,吭哧吭哧喘着粗气。脸上带了伤。只是气力耗尽,外伤有些,却半分不曾伤了元气。以凤疏今日能力,若他全力以赴,只怕……凤大爷看着凤疏,有些迟疑。
凤疏站在他不远处,衣衫褴褛,身上伤口处冒着黑气,十分吓人。他道: “若我今日折在此处,便也认命。还望大爷放了凤丫头和女君。”
凤大爷眉毛一横,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岂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说着他进屋去,解开了凤娇的锁链。
得了解脱的凤娇一个嗷呜就要扑将上去咬人,凤大爷瞪了她一眼,她便僵在了原地。转而又注意到院中的凤疏,想要过去,却又十分迟疑。
林幺九牵着她要往那边走,凤娇一动不动,不由得疑问道:“那边是你哥哥,你不跟着他走吗?”
凤疏微微笑道:“她现下只有兽·性,却更是辨得出是非善恶。自然是嗅到了身上的味道,不愿过来罢了。还有劳女君带她一带,放到妖族的底盘即可。”
林幺九问:“你不与我们一起走?”
凤疏望望凤大爷,凤大爷冷哼一声,将斧头扔在了地上:“不打了。不过小崽子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一起。”
晚风拂过,带来阵阵浓烟味。等等,浓烟?三人一兽齐齐张望,眼见着这座宅院竟是不知何时起了大火。火势迅猛,以合围之势向三人这边聚合了过来。
林幺九与凤疏震惊地望向凤大爷,满脸的不可置信。
凤大爷却是怒了:“你们什么眼神?我岂是滥杀之人?这里四周都是民宅,若真的起了大火,周边的人可还有命可活?!”
凤疏艰难道:“我来时已看过了。这是一座荒宅,四周无人。敢问是谁教您设了这计的?”
凤大爷顿时一言难尽。
凤疏黯然道:“嗯,也只有我那西海亲族了。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听他感叹,凤大爷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林幺九连忙拉上凤娇,冲着两人道:“当务之急,先出去!”
凤疏与凤大爷对视一眼,很快达成一致。只是他们怎么尝试,都发现无法升空逃走。似是有人在空中结了大网,将诸人困在了小小天地中。
若是平时,已经成了大魔的凤疏,或是凤大爷,自是不消将那空中的结界放在眼里。然而适才两人大战,虽不至于伤亡,但也都是真刀实枪,已消耗殆尽。
“看来来人思虑周全,势必要我们死的。”凤疏感叹了句。
空中行不通,便只得走地上。
火势忒猛,不一会儿便烧到了柴房。又因着刚打了一场架,凤疏与凤大爷走路,竟然还比不上牵着凤娇的林幺九。及至好不容易走到门前,那门把却是已然被烧得通红。外面似乎锁上了,靠掌风怎么也推不开。林幺九心急,上去一摸,哎呀一声缩了回来,手上却是已经起了水泡。
凤大爷说:“我来。”他一掌风扇了出去,却如石沉大海,无一丝波澜。他不由得脸红耳赤,冲着凤疏怒道:“都是你,方才消耗我体力来着。”
凤疏:……
林幺九:……“等下,不是说用灵力会反噬吗?大爷你是不是太猖狂了些?”
凤大爷不屑地白了她一眼,道:“你当我跟你一样傻?不是说了我们不一样吗?我用的自然是魔气,才不惧怕那些个禁制。”
林幺九:妈妈好可怕!以前也就罢了,怎么突然发现魔气如此廉价,谁想要谁就有?跟两个入魔的人在一起压力好大有木有?
顾不上林幺九震惊,凤疏沉吟片刻道:“我来。”一掌推出去……门把上的吊坠晃了晃,无一丝反应。
凤大爷:“哈哈哈哈哈哈!”
火焰灼人,烤着人的肌肤。林幺九急了:“鲛人有没有什么灭火的法术?”
凤疏闻言捏了诀,随机脸色深沉了起来:“这火是天火,轻易灭不了的。除非……”
听到是天火,凤大爷脸色也黑了:“兔崽子们算计我!”
“除非什么?”林幺九灵机一动,望向了凤娇。
“除非有天火之人。当今也只有火麒麟,朱雀,并孟章神君可解。”凤疏见她如此,不由得道:“凤娇怎么了?”
林幺九犹豫了下,道:“按说当时我并非必须离开无妄海,凤娇却给了我鲛珠。便是那场大火,想起来也是很奇怪。怎地就触发了?凤娇是一开始就知道了什么,又想要什么呢?”
凤娇一无所觉,挨着林幺九蹭了蹭。她背上被砍伤,又受火烤,早已有些躁动。
“凤娇曾与我说,你是厄星。任何与你亲近之人,都会受到伤害。”凤疏道。
……这与上世时那算命先生的卦言异曲同工啊他·大爷的!然而逃命要紧,林幺九星星眼道:“当时确确实实起了天火,我却一点事情都没有。说不得凤娇有什么特殊之处?”
凤疏提醒她道:“你可是忘了,当时是有那位神君在场?”
自然,那天火也当是他灭了啊。
林幺九弱弱地道:“你觉着他会来拯救我吗?”
为什么孟章不能直截了当地救人?
“您一定要去救出女君来啊。”点点泪眼汪汪地望着孟章,“那个怪人说了,要带她去南海。听他话里的意思,应该还抓了小鲛人。”
孟章也有些愁闷。这么一说,已差不多猜出缘由。说来说去,不过是鲛人一族起了内讧,祸起萧墙。只是林幺九平白被牵连……莫非真如他们所说,是厄星?
见他迟迟不答,道生怒道:“点点,我们走!不信你我二人救不出来!”
若只是鲛人内部出乱,林幺九应当无甚大碍。只不过……孟章想起那次莫名的天火,望了望天边,脸色骤变,道:“怕只怕要迟了。”
凤大爷也作了同样的猜测。只是相差几万里:“兴许……来不及。我与你那丫头说了,要带你去南海。”
林幺九:……她捂着口鼻咳咳两声,开始感觉到窒息。一般情况,因烟雾窒息的可能性会比火烧的可能性大些。林幺九不无悲催地想,穿越以来,除了偶尔几次的美男福利,好像是一路不停地在狗带的路上啊!穿越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凤疏与凤大爷自然也是不甘,然而很快便无计可施,也坐了下来。虽然地面烫得吓人,但是腿脚已支撑不起他们的驱壳。
凤大爷犹在骂道:“若我出去,定要与他们计较一番。”
凤疏道:“鲛人中有何人与外族勾结,只想保自己平安的,万望您体察。”
不消凤疏多说,凤大爷也知道他是说西海与天族勾结。只是西海到底图什么?
然而两人再说了什么,林幺九咳着咳着已然开始听不到了。在精神恍惚之机,她突然就想起紫霞仙子说的那句话,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有天他会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踏着七色云彩来娶我。这句经典台词,林幺九藏在心底许久。许是人之将死,总是会出现幻觉。
在一片大火中,响起一声龙鸣。声势极大,天地为之变色。顷刻间,空中下起瓢泼大雨。天火本是遇水而旺,谁料在那大雨下,竟是一寸一寸被压住了。残留的火舌勉力挣扎,终于消声于无形中。
在这大雨倾盆中,一条青龙呼啸而至。他衔起林幺九,就要腾空。一眼扫到旁边的凤大爷,爪子微微一顿,又面色平静地离开。
直到再看不到那龙,凤大爷才猛咳了几声,颤抖着道:“我……我我刚刚被凶了?”
凤疏一张脸愈发惨白,双目无神。他望向凤大爷,一手抓住他的脖子,一时间,滚滚黑气自凤大爷体内涌出,又涌入凤疏的体内。
凤大爷焦虑道:“你放手!难道真的要自甘堕落?!若是你父王晓得你如此……”凤疏一个手刀下去,凤大爷戛然而止。
既然有天火落下,天族必然是出了手。此地不宜久留。凤疏信手拎起凤娇,一手抓住凤大爷,冲着孟章的方向拜了又拜,方才一跃而起,消失在雨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