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晴好,正是宜人的时节。偏生林幺九躲在屋内,愁云惨淡。
一大早醒来,她终于想起自己忘记了点什么——朱雀大大。虽然孟章轻描淡写,但她也知晓,事情必不会如此简单。做贼的大凡心虚,林幺九是被碰瓷碰得哑口无言。如今还要正面对上对方的“姐姐”,那姐姐看起来还犀利得很!
点点与道生齐齐聚在她屋内,听着她道:“莫不如我们逃了吧?”
青衣小童在屋外又道:“客人,已日上三竿,可收拾妥当了?家主备了薄宴,想邀客共飨。”
道生刚要答话,却被林幺九竖了跟手指在唇边,一时晃悠悠地,只觉得开心得要飞起来啦。
点点看不惯他那副色胚模样,悄声道:“女君,不是我说,且不说偷偷溜走合不合适,您看我们溜得走吗?最最重要的是,主上在此,必不会叫您太过难做。”
道生握拳,跃跃欲试:“不如我先去与那位决斗一番,再回来?”
林幺九瞅着一个两个不靠谱,叹了声气。又突然灵机一动道:“你们不是都有那种罩着脸啊啥的吗?我记得看电视剧的时候,她们都有带!”
点点一脸问号道:“电视剧?那是什么?”
“别在意细节啦。快帮我问问。”林幺九催促道。
其实若非在人间界,随便用灵力变化一番即可。偏偏……点点无奈,只得以女君过敏为由,与那青衣童子连说带比划地,很是对答了一番。
所幸不多时,那童子竟是真的重又回来,手上拿了一件物事,道:“人间界新兴的冪离,据说是从塞外传来的。女君兴许可以一用。”
林幺九戴上后,将自己整整齐齐地包裹在黑纱里,对着镜子转了几转,生怕哪里再露出一丝半毫的破绽来。
道生不解道:“那朱雀,此前可曾见过小九大人?”
林幺九望向点点,点点忙摇头。
“那小九大人又何必……”
林幺九道“与那恶龙……神君在一起,难免会露馅,虽说现在是在人间界。可若真的要为了妹妹两肋插刀……”
点点插话道:“有个传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幺九白了她一眼。道生却是说道:“若是觉得不当说,你就别说。”
点点跺脚道:“是跟女君也有些关系。听说是朱雀神君呐,脾性大得很,一言不合就开打。在天界,大家都绕着道走。偶尔有不上眼的小仙多看了她两眼,当场她还笑着安抚人家,背后却是被套了麻袋好一通打。”
林幺九冒了一身冷汗,生硬道:“她看起来着实冷艳,不像是套麻袋的人。兴许是暗恋她的仙?”
点点做了个“嘘”的动作,三颗头靠近了,她才又道:“大家都说,她许是恋着某个不能说的人,才孤孤单单这么些年,成了天界超大龄剩女,性格也变得愈发变态。”
林幺九听到“不能说的人”,不知为何第一个就想到了孟章,后背愈发凉了。她再三叮嘱不要说漏了嘴,顺便策划了一场戏,方才随着青衣小童出了小院,一脸大义凛然地赴那鸿门宴。
昨晚入住时夜色已深,林幺九并未细看园中景色。今日走了一趟,方才知道为何此地空气湿度那么高。敢情这么弯弯绕绕的一条小二百米长廊,竟是依湖而建。雕梁画栋,彩绘纷呈。细细看来,有人物,或对弈或品茶或吹箫;有各色花鸟虫鱼,或进食或休憩;有大好山川,万江奔腾……竟似是无一重复。
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了在湖边停靠着的一条画舫。船有两层高,浑身漆着彩漆,十分亮眼。一层上,孟章正依着船沿,不知在张望什么。
林幺九见只有他一人,心中一喜,快走了几步,拍了拍他右肩,又快速跑到他左侧。
孟章直直朝着她的位置望过来,见着她时,脑海中莫名闪现她一身赤·果果,只着黑纱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嗓子发紧。上看下看坐看又看,孟章最终砍下了刚拍他的那只手:“林……”
林幺九赶忙凑近两步,嘘嘘了声。
孟章道:“你又要干吗?”
林幺九紧张极了,坐看又看,再凑近一步,撩开半拉面纱,眨着湿漉漉的眼睛道:“神君,打个商量呗。”
孟章极为愉悦地望着她,问都不问商量什么,就道:“求我。”
等……等下,说好的傲娇冷漠龙呢?怎么突然换了人设?林幺九有些懵。
孟章扬了扬眉,扬声道:“所以,林……”
林幺九想都不想,二话不说就贴了上去。嗯,唇·对·唇的那种贴。
此前两人亲·密接触,大多都处于非理智非可控的场合下。向来简单粗暴得很,直奔主题。如现在这般温·存,此前对于林幺九来说,简直想都不敢想。
而对于英明神武的孟章来说,生平……可能也是第一次?睿智如他,也震惊极了,在脑海中刷了满屏的还有这种操作。第一感受是软,第二感受是甜甜的,似乎咬起来会不错。于是乎,当那个女人得寸进尺,将他的唇·顶·开开始扫荡时,他束手无策,毫无防备得一比。
林幺九更是不会想到,孟章完全没辜负静静的那句“主上皎皎如天边明月”,反应生涩得如同处·子,哦不,确切说来,是魔法师,一时间只觉得是赚到了。
原本带路的青衣童子,早已默不作声地退下。而道生则张大嘴巴,想要上前,却被点点一手捂住嘴,一手捂着眼。她自己则时不时眯条缝,观看进展。
于接·吻一事,林幺九理论经验远大于实践。虽是她挑的头,却并不会换气,很快就要窒息。
孟章刚晓得一些滋味,见得她有些绵软,有些不满地要伸手揽人,陡然听得头顶一声清咳,揽变成了推,林幺九后退几步,一下子坐到了地上。腚疼,手腕疼,她呼了声,清醒过来,一时间想找个地缝钻下去。这就是颜狗的悲哀啊,她能怎么办?林幺九有些绝望。
“小九大人!”道生终于甩开点点,叫了声,却被林幺九一个眼刀甩过来,立马捂住嘴。他忘了……务必不能叫出林幺九三个字。然而小九大人被猪啃了!他生气地望向孟章,却在孟章如有千钧之力的眼神下,低下了高贵的头。
点点捂住唇,啜泣了两声,小声嘀咕道:“女君,女君终于摘到高岭之花了!”
她自认为小声,然而在场之人,无一不是耳聪目明,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林幺九是羞恼,孟章是意味不明中带着疑问,道生则是愤怒。这其中,还夹杂着一道看好戏的,来自于二楼。
一道旋转木梯通向二楼,一长相俊俏年龄正当的男子白衣高冠,手中握一骨扇,极有节奏地拍打着手心。见诸人终于看到了自己,方才招了招手,道:“上来呀。”
林幺九确定以及肯定,那人看了全场,不由得老脸一红。不仅脸红,耳朵红,连脖子都红了。白皙的肌肤上像是涂了胭脂般的,晕染一片,煞是好看。
孟章初时见她如此娴熟,心中莫名有些薄怒,现下见她脸红,不由得哼了声,道:“还不上去。”
林幺九一急,又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道:“你还没答应我……”
“你倒是说答应什么?”孟章挑眉道。
哎?付报酬前竟然没提条件?林幺九有些傻。她忙四下瞅瞅,凑到他耳边道:“别唤我名字,别被朱雀晓得我身份啦。”
孟章哦了声,又道:“那唤你什么?”
尽管林幺九百般示意,孟章好似浑然未觉,声音半分也没低下来。
林幺九心一横,比划着口型道:“唤我honey。”
孟章试探着道:“哈内?那是什么,狗名?不要!太土。”
林幺九:……
由衷地说,对方没有唤作二哈,或者幸亏对方不懂二哈这个词,真的是太好了。
林幺九不放弃道:“哈尼儿。”
孟章点点头,道:“哈泥儿。”边念边嫌弃道,“这品味,啧啧。”
为了心中那丝隐秘的欢愉,这点嘲笑算什么?林幺九昂头扩胸,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的背影,心平气和地安慰自己。
待到了二楼,才发现视野甚好。抬头间,便可看到碧波万顷。金黄色的阳光洒在上面,照得湖水暖洋洋的,似也泛着慵懒的意味来。
那男子见着二人上来,作揖道:“神君。”又冲林幺九打量了一打量,道:“这位,神君夫人?”说着话,觑着孟章的神色。
林幺九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半恼半娇羞道:“夫……什么夫人,人家还不是啦。不过是路上见着神君,风姿丰伟,雅望有馀,不禁心生奢望,盼亲一亲近而已。”开玩笑,现下怕早已传遍“神君的禁脔=林幺九”。若她只是迷妹角色也就还好,若是有其他title,岂不是分分钟就被那朱雀给认出来?
一旁的道生与点点俱是目瞪口呆。道生朝点点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小九大人演上了?
点点瞪了回来:该你上场了。
道生收到这个信号,立马上前几步,痛心疾首道:“哈小姐,家主临终前将您许配于小人,小人自认配您不上,但您也不能自甘堕落,逢上一个男子,便要做戏给小人看拿。”
男子:……
孟章饶有兴致地看看道生,又看看林幺九。
林幺九捏着黑纱,几乎要将黑纱捏烂。一双眼睛望着道生,微微比划着口型:朱雀,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道生见到她这般那般,先是一呆,随后一拍大腿道:“哎,朱雀神君不在啊!”那不是白演了吗?
点点一把拉着他往楼下走。
尚在楼上的林幺九,一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男子先是愣怔了一愣怔,随后鼓了鼓掌,向孟章道:“不知神君哪里来的活宝?”
孟章叹了口气,看着林幺九紧张的眼神,答道:“确如她所言,路上捡的。只是我更好奇,她又是如何入了凤疏你的眼缘,住进了这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