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难得没反驳唐肃,乖巧的点点头,跟个小麻雀似的。
韩美曦看着这相亲相爱的兄妹俩,再次觉得自己命运悲惨,“小心,你去当韩云殇的妹妹吧,我来当唐肃的妹妹。”
这太不公平了,好妹妹当然要配一个好哥哥,唐心这样的,就应该留着祸害韩云殇啊。
唐心好像不认识韩美曦似的,从她身边绕过去,眼神仿佛在说‘这怎么可能?你想多了。’
然后拉着顾佳茹的手,“顾姐姐进去陪我。”
韩美曦觉得自己受到一万点伤害,她这算什么?被世界遗弃了吗?
瞥了一眼同样被遗弃的唐肃,顿时觉得他也没那么讨厌了,甚至还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唐肃冷淡的开口,“看不出来,韩总的在商界所向披靡,当哥哥这么失败。”听起来像是取笑,也不知道在取笑谁。
“喂,好歹我们也是一块并肩作战过的,你就不能对我稍微客气点?”韩美曦已经委婉了很多,小声诽议,“怎么说话还是那么欠揍?”
想起并肩作战,唐肃的眼神倒是变了变。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你刚才是真不害怕秦渐,还是装得?”唐肃玩味的勾起唇角。
要说是装的,那装得也太像了点,连他都相信相信了。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你们都防着的人我能不怕吗?”韩美曦现在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小脸红一阵白一阵,尤其是看见秦渐的手握在洗手间门上那一刻,她差点都想冲上去打掉那只手。
停顿了几秒,又换了一副轻松的语气,“不过,你也别小看我,我从小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我连我爸妈,还有我哥都不怕,看见秦渐也没怕到说不出话来。”
唐肃点点头,“也亏得是你。”
这要换一个人,别说能不能把秦渐气成那样,在他面前能不发抖就很好了,秦渐三言两语就能逼得人把顾佳茹出卖了。
快到九点钟,顾佳茹才从唐心房间里出来。
“睡了?”
“睡了。”
唐肃开车送顾佳茹和韩美曦去了后者的公寓,韩美曦下车的时候,顾佳茹为了圆谎也准备跟着下车。
‘咔哒’一声,车门的锁被关了。
坐在后座的两个女人目光齐齐望向驾驶座上的男人,顾佳茹不解,韩美曦惊讶。
唐肃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他们现在还不算一条战线上的人?
“唐肃?”顾佳茹试着问了一句。
“韩太太,能借一步说话吗?”从后视镜能够清楚地看到男人脸上的表情,冷清,而又严肃,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顾佳茹想到了些什么,拍了拍韩美曦的肩膀,“你回去吧,我正好也有话跟唐主管说。”
韩美曦不解的看着这一男一女,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相信他们不会互相伤害,重重的点头,“好吧,我等你,不管多晚你一定得过来。”
大概是韩美曦也怕韩云殇那边有什么意外吧。
“我会尽快送韩太太回来。”唐肃适时开口。
得到唐肃的保证,韩美曦心放下一半,“好,你们早去早回,那我先回去了。”
约二十分钟左右,两人来到一家二十四小时咖啡厅,里面环境幽静,很适合谈事情。
“进去吧,这一家的老板也是熟人。”唐肃还是如此谨慎。
顾佳茹也算是多安了一颗心,跟唐肃合作就是有这个好处吧?不用担心暴露,或者说,就算暴露也不会那么快。
“都说狡兔三窟,唐主管,你有几窟?”顾佳茹玩笑道。
“韩太太有兴趣?”
“那倒也不是。”
“小心的病需要很多钱,凭我在韩氏的工资是不够的,我的工资至少有三分之一拿来投资,可能是股票,可能是这样的店。”唐肃最终还是解释了。
对合作伙伴,务必要坦诚,这样才能换取信任,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但是如果能打消顾佳茹的戒心,那就很有价值了。
听到这样的解释,顾佳茹突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唐肃为了唐心做了太多太多,不管是对是错,是好是坏,顾佳茹都无权置喙。
两人对坐,面前都摆着一杯深色的热饮,袅袅热气吹拂在脸上,温度一点一点渗透肌肤。
“关于合作的事,我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了。”唐肃开门见山,脸上带着少有的急切和担忧。
“你说的……是你的妹妹?”顾佳茹试着问。
察觉唐肃变了脸色,顾佳茹才肯定自己说对了。
“我需要再跟你道歉一次,在洗手间,我听到了你跟秦渐的对话,虽然断断续续,但是我听到你们好像在讨论一些很重要的事,还有秦渐临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唐肃的妹妹,那就是唐心啊,难道她也受夏枫南的控制?所以唐肃才会找自己合作,为了让唐心脱离这种绝境?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一切倒是能解释的通了。
“今天中午,我接到的那个电话是医院打来的,他们说小心在医院刺伤了主治医生,然后逃走了。”唐肃轻描淡写的讲述之前那个让他魂不附体的电话的内容。
唐心跑出医院很正常,但她刺伤了她的主治医生……这是很久没出现过的情况了,现在为什么又发生了?
“刺伤医生?”顾佳茹的心颤动了一下。
唐心居然伤人了,这可能吗?
一个连流浪猫都怜惜的人,一个连自己的食物都舍得贡献出来的人,会伤人吗?她根本无法想象。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她的存在的?又对她了解多少?”唐肃开诚布公。
顾佳茹有些歉疚,还是如实以告,“你出差的前几天,我凑巧听到了你在洗手间的电话,听到了你在电话里叫‘小心’,就让美曦查了一下,然后就查到了唐心。我们对她知道的并不多,比如她的肝癌,还有她跟你的关系。”
说到最后一句,顾佳茹还打量了唐肃几秒。
“关系?韩小姐都查到了些什么?”唐肃不紧不慢的摩挲着杯壁,杯中的热气腾腾有时会蒸到他的指腹,让他微微皱眉。
“说你对小心很好,但小心似乎对你很有敌意,甚至……”
“甚至想杀了我,对吗?”唐肃笑了,手指也捏在薄薄的杯壁上,微微发力。
“难道这都是真的?”顾佳茹再次瞠目结舌,只说了一句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怎么可能?唐肃对唐心简直好到了令人发指,就算唐心再怎么没心没肺,不懂得感恩,也不会举刀对上唐肃吧?
“她想杀我是真的。”唐肃神色淡然,仿佛在说一道简单的数学题,“我不肯把小心接回家的原因,她的病只是其中一点,我也是怕有一天,她会在我睡着的时候把我杀了。”
“那你跟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和韩美曦在医院见到的唐心并不是这样的,那个唐心很崇拜她的哥哥,也很感激她的哥哥。
比起唐心对她们的欺骗,她更不能接受唐心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
“我能猜到你们查到了什么,也能猜到她跟你们说了什么,不能说全是假的,也并非都是真的,充其量,半真半假,看你们怎么想。”
唐肃慢条斯理的端起已经放的差不多的咖啡,放在嘴边细细品味,一举一止优雅的像上个世纪油画里的王子。
“那真的那一半是什么?假的……又是什么?”顾佳茹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里多了几分迷茫。
唐心啊,以后该如何面对?
“唐心是我的妹妹,不过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她是唐家的养女。我父母去世后不久,她就查出来有肝癌,我父母留下的钱,以及车祸得到的赔偿款,根本不能支撑我们以后的全部生活,更不用说小心的医药费,所以,我很早就开始半工半读。”
前面的事情稍微有些出入,不过后面,似乎已经跟唐心说的慢慢重合。
“她不是你的亲妹妹,你为什么还对她……对不起,我其实……总之请你相信我,直到现在,我依然跟你一样关心小心。”
说了一半,顾佳茹立马禁声改口,她不是唐肃,有什么权利,又有什么资格说唐肃不该那么照顾唐心呢?
“就算……是一种弥补吧。”唐肃的脸色一下子沧桑了不少,这种褪去所有光华的颜色,甚至比面对唐心时还要无力。
顾佳茹没有再问,只是静静的等着唐肃开口,她知道,唐肃想说的,他就一定会说。
“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的很死,就连小心的主治医生都不知道,小心患有非常严重的精神疾病。在病情最厉害的那几年,她的情绪很糟糕,看谁都有敌意,只要她手里有刀子,甚至是玻璃,就会伤人。而她最恨的,最想刺伤的人,恰恰就是我。”
不等顾佳茹问出原因,唐肃就说出了一个让她非常痛心的理由。
“她总觉得是因为我让她一直接受治疗,她才会生活的这么痛苦。如果我能早点放弃她,她现在早就解脱了也说不定。”唐肃的嘴角抿起一抹淡淡的忧伤,像是骨子里滋生的一种情感,怎么也抹不去。
“可是她……不像那么痛苦的样子啊。”顾佳茹苍白无力的辩白。
“那是因为她已经很久没发病了,久到我都差点忘了这件事。”唐肃面色沉重,一双黑色的眸子怎么掩不去那样的伤感,是一种很浓烈的,正待发酵的感情。
“还记得她今天的样子吗?在那些年里我见过无数次,这都算最轻的。你能想象你一手带大的妹妹一边掐着你的脖子,一边哭着要你去死的样子吗?我见过无数次,甚至有好几次,我都是在疼痛中醒来,醒来的时候身上总有一个地方在流血,而她就站在旁边,笑着看着你,问你怎么还没死……”
唐肃的眼眶有些猩红的血色。
顾佳茹早就听不下去了,那是唐心吗?
不,不是,那一定只是个同名同姓的人,仅此而已。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该心疼谁?心疼那个痛苦到拿着武器往自己哥哥胸口捅刀子的唐心?还是那个掏心掏肺对自己妹妹好最后却换来一刀子的唐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