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阳的电话刚挂断，接着秦渐的电话就来了，如果说这是巧合，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而且，他们刚才电话里说的正是秦渐和他哥哥啊。
“四点十五分，刘阳跟你通话七分四十九秒，这么长时间，寻常兄妹问好也久了点吧？韩太太，不如你跟我说说，这接近十分钟的时间，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秦渐的声音像是阴冷暗地淬了毒的冷蛇一样，一寸一寸顺着骨血在顾佳茹身上攀爬，然后在最要紧的地方咬上一口。
顾佳茹心惊，不管秦渐的话是为了震慑她，还是警告，他的目的都达到了。
本想说几句话随意敷衍过去，想到刘阳电话里的警告却不敢轻举妄动了，捏了捏手机，极力稳着声音，“我跟刘阳再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养兄妹，有时打个电话拌两句嘴也是正常，你很好奇我们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吗？”
“韩太太，我现在好说话，不代表以后也会如此，所以，趁着我还跟能好好说话的时候，韩太太还是配合一点好。”
秦渐语调轻松，声音却透着一股冷意。
“你希望我怎么配合你？”顾佳茹轻声问道。
“韩太太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果然是跟韩总裁待得时间久了，胆子都见长。”秦渐的语气如旧，“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就不知道刘阳在电话里跟你说了什么吗？不要紧，我有的是时间，那我就好好猜猜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人，胡乱猜疑这样无聊的事，你该不会做吧？”顾佳茹狠狠地吞咽了一口。
“无聊吗？韩太太觉得无聊，我却觉得有趣。”秦渐的声音骤然发冷，像是浸了寒水的铁链，一圈一圈缠绕在顾佳茹的心上。“刘阳见过我，也知道我的身份，我叫秦渐，还有个哥哥叫秦离，这个他该告诉你了吧？他说了什么？让你防着我们，还是让你自保？”
“还以为秦先生是聪明人，没想到，无中生有的本事让人叹服。我跟刘阳的关系没你想象的那么好，这一点连夏枫南都知道，你会不知道？”
顾佳茹心尖微微一颤，秦渐猜的……居然十有八 九。
突然庆幸这些年自己在夏枫南面前从未表现出对刘阳一丝一毫的亲近，倒是争执和冷战居多，这时候真想撇关系，也能撇的干净。
“这话你也就骗骗夏先生，或者，昨晚送韩太太回家之前，我也许还会相信。不过昨晚韩太太对刘阳的关心，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啊。”秦渐一点一点攻占顾佳茹的心防，字里行间的讥讽言浅而喻。
“我从夏枫南那里离开，每次送我的人都是刘阳，突然变成秦先生，也没人跟我说一声，我当然好奇，随后问问也是人之常情吧？而且今天下午我打电话给刘阳，也是这个原因。”顾佳茹手心冒冷汗。
“既然是这样，韩太太刚才怎么不说呢？倒是我误会了。你说要是因为这点小事误会了韩太太，在夏先生面前乱说了话，岂不是麻烦？”秦渐突然松了口。
顾佳茹的心像是一把拉满的弓突然松了弦，依然忐忑难平，心有戚戚，“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了就好了，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忘了告诉秦先生，我现在在公司，多少双眼睛盯着我，跟秦先生说这么久实在不太方便，秦先生看看，如果有事，咱们是不是以后再谈？”
“我对韩太太一直客气有加，看来韩太太真的误会我是个好说话的人了。”秦渐再次收敛那副玩世不恭的口气，“有些话以后能说，有些事还是现在就说清楚了好。”
“秦先生直说。”
“刘阳有二心已经是我和我哥确信的一件事，夏先生对此也深信不疑，但我相信韩太太是聪明人，不会跟刘阳一样做糊涂事。不过，如果韩太太执迷不悟，跟刘阳一样有了二心，下场绝对不会比刘阳好太多。”秦渐冷声警告，言语中咄咄逼人。
“刘阳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让你们这么在意？不如说出来让我听听，也当做一个警告。”顾佳茹轻咬着下唇，生怕自己露出一点声音被对方发现端倪。
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下面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不用看也知道，攥在手心里的那一块，早已经湿透。
“你不用套我话，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不想听都不行。”对刘阳的事，秦渐闭口不谈，就像昨晚在车上一样，“我最后再提醒韩太太一句，如果韩太太对夏先生忠心不二，那就离刘阳远点，免得被人误会。不然，真到了不可挽回的那一天，完蛋的可不止刘阳一个，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等顾佳茹再想追问点什么，对方已经挂断了。
半个小时之内，电话被人挂断了两次，一次比一次心寒。
有些事她是很迟钝，但并不代表她傻。秦渐在电话中针对刘阳的意思非常明显，如果单单只是为夏枫南做事，不至于这么苦大仇深。
秦渐的言行举止，倒更像是跟刘阳个人有什么过节。
但听刘阳的意思，似乎对他并不熟悉，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又有什么过节，她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问题想不明白，姑且可以放放，不过眼前还有一件事，倒是容不得她想不明白，也不能放过了。
秦渐怎么会那么清楚她和刘阳的通话时间？而且两个电话间隔不过半分钟，倒像是一得到消息就来警告她的。
应该不可能是她的手机出问题，唐肃电话里找过她几次，单单是她跟唐肃准备合作的事情，就够她死好几次，所以不该是她，也不会是她。
倒是刘阳，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又让自己不要联系他，大概，就是他那边出了什么事吧？
只是想想，顾佳茹都觉得后怕，她原本以为夏枫南的势力不过如此。没想到她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竟都是夏枫南有意隐瞒，没想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夏枫南竟还有这么多爪牙。
这样也好，秦渐今天在电话里把能说的都说了，不管这些是不是刘阳说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是秦渐说的。
还有那个耳后有痣的人……
秦渐秦离的事情，也不知道唐肃知不知道。
唐肃才出差不过四五天，竟然生出了这么多变数。或者，唐肃能有办法知道刘阳的状况。
看来，这种时候，她跟唐肃的合作是势在必行了。
此情此景，她也算是把宋玉来找她时的心情体会到七八分了，这种时候，顾不上怀疑自己跟对方之间的利益权衡，只知道找一个比自己更强的人帮忙，仅此而已。
刘阳那边也许还有个唐肃可以帮忙，可是……韩氏呢？韩氏还有个程立啊，或者暗处还有多少人，她也未可知。
或许，很有必要跟寒家重新合作。
韩氏集团进军房地产，韩云殇临时起意让韩雅静负责，一切调度支配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老实说，在这件事情上，夏枫南失去了先机，一定恨的牙痒痒。
如果这个时候韩氏集团再有什么大动作，以夏枫南的行事，一定会再安插人进来。
她不怕这些人跟她相互掣肘，怕的是这些人在暗处，她防不胜防。
眼下，能由她左右的大案子，也不过这一个。
吃完晚饭，顾佳茹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韩云殇还以为是韩美曦的事情，多安慰了一句，“还在想美曦的事？昨晚不是都已经把话说开了吗？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为夫给你指点指点。”
“也不算是想美曦的事，她的事我也想清楚了，不能多管。”顾佳茹正苦着不知道该怎么跟韩云殇开口，他倒是先主动问了。
“那还烦心什么？”
“我在想，高助理那天过来的时候说的话。”顾佳茹抿了抿嘴，心虚得很，却还偏要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
“高斯？”韩云殇蹙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还没放弃让我跟寒家合作的想法？”
顾佳茹一脸为难的看着韩云殇，她知道韩云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算计。于情于理，都让她足够心虚，这会韩云殇面色难看，她倒是有些坚定了。
韩云殇有他要维护的人，她也有自己要维护的人。
“你先听我说，等我说完你再决定要不要这么做，反正决定权在你手上，我又没非要你答应，你急什么？”顾佳茹缓兵先行。
“好，那你说。”
“两家重新合作的利弊，高助理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我再多说也不可能分析的比他更一针见血。虽然他的话大多是站在寒家的立场上，但也不全是偏私的话，而且，这个时候提出合作，不管是长久的，还是只有这一次，寒家势必会让利给我们，向我们抛出橄榄枝，示好，既然有利可图，这钱为什么不赚？这可是寒家拱手送上来的。”
顾佳茹满怀期待的看着韩云殇，像是古代谏言之后，静待发落的言官。
“有点道理，接着说。”韩云殇语气平淡，不像是鼓励她。
顾佳茹还是硬着头怕往下说，“而且，最主要的，这件事是你妈极力想要促成的事，如果最后是你接受了我的劝告，答应合作，也算是我对她的示好，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我觉得你就是在病急乱投医，你知道我妈最想做的事是什么吗？是把我们拆散了，然后好劝我跟寒家联姻。你以为这件小小的事能让她看在眼里？佳茹，你是三岁还是十三岁？”
三岁和十三岁有区别吗？还不都是未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