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顾佳茹一直心不在焉，韩云殇心思全都放在她身上，第一时间就注意到顾佳茹的异常。
不知道顾佳茹在想什么，他的心里就像揣了一只猴子，七上八下抓耳挠腮的，很不好受。
心里一直跟自己说，佳茹这次退了一步，自己应该给她点时间，给她点空间，有些事就当没看见，能不问的就不问了。
最后还是没能忍过心里的那一点好奇，“佳茹，你有心事？”
顾佳茹望着车窗外出神，被他的声音打断，神色晃了一下，脑子里飞快地组织语言，“也没什么，就是在想一些事情。”
“什么事？”
韩云殇缓缓开着车，现在不是下班时间，不算拥堵，天气越来越冷，路上的行人却一点都不见少，只是每个人都裹上了厚厚的衣装。
“刘阳回来了，我，想去见见他。”顾佳茹目光忽的飘向窗外，喉咙有些发紧，她知道，她又骗了韩云殇一次。
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就真的收不住了。
“那还不容易？你想哥哥了，我陪你去就是了，干嘛这么愁眉苦脸的？多大的事。”
不用细想也知道这话里面几分真假，韩云殇扬唇一笑，心里确实松了一口气，起码，起码顾佳茹还会费心骗他。
只是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隐隐作痛，不知所以。
“我又不会丢了，不用你陪，你也不是闲人，天天陪着我做什么？”顾佳茹这话，是把他排除在外了。
如果真能当个闲人，韩云殇情愿天天陪着顾佳茹。
侧目凝视顾佳茹几秒，然后回过头，只是脸上的笑意不知道何时已经开始发凉微苦，“什么时候去？”
“明天下午，我会请假。”顾佳茹面无表情，她只想赶紧了却这桩心事。
韩云殇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她听，“明天下午啊，我还有个洽谈，确实脱不开身，就不陪你去了，回来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没准我有时间去接你回来。”
顾佳茹猛地转过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似乎察觉他在笑，又好像没有。
他，是不打算去了？
懂了，韩云殇这是在宠她。
他知道她不想让他去，所以他就不去了。
明明是不希望他去的，如今他不去了，顾佳茹的心情反而沉重了。
有些发白的唇瓣轻轻一抿，心里暗自嘲讽，顾佳茹啊顾佳茹，你还真是矫情，韩云殇去，你为难，韩云殇不去，你又难受，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顾佳茹也想问问自己，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见到刘阳，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事情了。刘阳还是像以前一样潇洒，只是看起来气色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了一件深灰色的棉质家居服。
“昨晚没睡好？”顾佳茹尴尬的找话题。
从来都是刘阳主动联系她。从来都是刘阳说得多，她只负责听。从来都是刘阳对自己嘱咐关心，她却不耐烦。
现在她主动做这些事，竟有些不适应。
十几年的养兄，自己何时真的把他当成哥哥？只有有求于他的时候，只有这个时候。
相比之下，刘阳就坦率很多，递上一杯一瓶已经开好的饮料，“你爱喝的，前几天刚买的，日期很新鲜。”
然后，看着欲言又止的顾佳茹，直言道，“佳茹，你真不适合吞吞吐吐，这不是我认识的的顾佳茹，有话就直说，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刘阳，你是在拆我台吗？”顾佳茹心烦意乱的去过桌子上的饮料，心情不好，动作也很粗鲁，被人看破也有些难为情，不甘心的瞥了刘阳一眼。
“你可以这么理解。”刘阳坦然一笑，很快消散在脸上，神色收敛，“佳茹，你有心事？”
顾佳茹没说话，不是不想说来都来了，她也没想矫情，只是不知道这话该从何说起。
刘阳继续问，“你的心事……跟夏枫南有关？”
“你怎么知道？”顾佳茹转头问，问完又低头喝了一大口饮料，怪自己沉不住气。
人家这还没开始套话呢，自己就招了，人家要是真想套话，自己不是连点小秘密都没有？
“这会知道不好意思了？来的时候怎么没不好意思呢？”刘阳不怀好意的揶揄，也只有这种时候，顾佳茹才会跟他推心置腹毫无芥蒂打的说上两句。
果然，顾佳茹立马回敬道，“我没有不好意思。”
“既然没有，那就直说，不然我可就送客了，我昨晚可没睡好，你看这张脸熬得，都快看不出原来的英俊了。”
刘阳对着黑屏的手机做了几个表情，看得很认真，跟外貌协会似的。
刘阳话都说到这份儿上，顾佳茹再遮遮掩掩就没意思了，直言道，“关于韩云殇，夏枫南到底是怎么想的？”
听到韩云殇三个字，刘阳的手就僵住了，就连脸色都有些不太自然。
随手一扔，手机摔到了沙发的一角上，刘阳无赖似的靠在沙发上，不去看顾佳茹，语气微冷，“夏枫南是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
“你跟在夏枫南身边的时间最长，你也最了解他，怎么会不知道呢？”顾佳茹一着急，就把心里想的全都说出来。
“所以呢？我就应该知道他在想什么？佳茹，你问这个问题，到底是替自己问的，还是替韩云殇问的？”
刘阳冷笑道。
记忆中，这似乎还是刘阳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相识已久，顾佳茹不难看出刘阳是生气了，不过，为什么要生她的气？就因为她问了夏枫南？
“有什么区别吗？”
“是没什么区别，因为不管是为谁，我都不知道。”刘阳自嘲的一笑。
“刘阳，我想，当初的事也许是有什么误会，韩云殇不是夏枫南说的那种人，我们这么做，对他……不公平。”顾佳茹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当年的事本来就渊源深远，谁对谁错早就说不清了，不过，韩云殇是商人，两手也不干净，夏枫南真要做什么，他也不无辜。”刘阳没好气道。
早知道顾佳茹来这里是为了韩云殇，他干嘛给她开门？自找气受。
“我知道，我都知道。”顾佳茹提高了声音，刚说了两句，又忍不住软了下来，“好歹，好歹也让我心里有个数，知道夏枫南到底想干什么。”
忍了忍，还是没对刘阳说实话。
来之前，她曾想过，要跟刘阳摊牌，说自己已经喜欢上韩云殇，说韩云殇想要一个孩子，虽然算不上背叛夏枫南那么严重，但是，肯定总有办法能将伤害降到最小。
到了这里顾佳茹才发现自己太幼稚，面对刘阳，她连说实话的勇气都没有，怎么去对抗夏枫南呢？
“夏枫南的想法，谁都猜不到，我猜不到，你也别随便揣测。”刘阳不忍看顾佳茹这种表情，不管她是为了谁，他也忍不住说两句，“不过，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夏枫南筹谋这件事情很久，他心里的那点恨早就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他没那么容易放过韩云殇。现在只对韩云殇的公司下手，这算轻的。”
刘阳说的，她都知道。
提到筹谋已久，顾佳茹就不得不想到唐肃，他已经在韩氏集团盘踞多年，顾佳茹甚至有理由怀疑唐肃进公司的时间比韩云殇还要早。
只是这个唐肃，现在是敌是友还难说得很。合作的事，能拖就拖吧。
“唐肃从基层一直坐上主管的位置，可见夏枫南确实蛰伏了很多年。”
“唐肃？你见到唐肃了？”
刘阳猛地从沙发上坐起，表情严肃。
他的反应足以告诉顾佳茹，这个唐肃确实不简单，“你也知道他？”
“岂止是知道？因为夏枫南的缘故，还见过好几次，这个人，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就算是夏枫南也看不透他，防人之心不可无，尤其是这个唐肃，跟他打交道，你得一万个小心。”刘洋的神色复杂的难以言述，不似遮遮掩掩，更像是有所忌惮。
这一点，顾佳茹早就深有体会，不管这个唐肃是敌是友，留一手总没错。
赞同的点点头，“我知道了，不过，这个唐肃跟夏枫南到底是什么关系？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复杂一些。”
“是什么关系都不要紧，这些事情你也别打听，知道的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还自顾不暇？”刘阳忍不住严厉道。
他就不明白了，夏枫南手底下怎么还能养出这么柔肠寡断的人？顾佳茹这是跑腿的命，操的是天下的心。
“我什么时候片叶不沾身过？夏枫南怀疑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要是有一天对我不怀疑了，我的疑心病就该犯了。”
顾佳茹没想到这次是失望而归，她相信刘阳不会故意不告诉她，看样子夏枫南口风紧，有些事谁也没说。
或许，有一个人知道。唐肃……
不过，要从这个人口中挖出点什么，难度不亚于直接去问夏枫南。
刚走到门口，顾佳茹的手机响了，顺势低头看了一眼，是……唐肃的短信，约她一周后见面，并表示愿意说出自己的目的。
对唐肃的爽快，顾佳茹是喜忧参半，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原以为还要再拖延一段时间。
“怎么了？谁的短信？”刘阳私心作祟，想去看看。
“没什么，一个朋友。”
顾佳茹已经先一步关闭页面，刘阳看到只有顾佳茹手机的背景图，那是韩云殇和她的合照，动作亲密，他低头落吻，她一脸甜蜜。
刘阳心中自嘲，无知是福，是不是刚才什么都没看到，就不会那么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