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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估计没有人能搞得明白,梁庆耀一个大男人为什么那么喜欢那种酸酸甜甜的酸梅汤呢?或许是,酸甜的产品本是有市场的,只不过那时候蒙牛牌的超级酸酸乳还没制造出来吧,他就只有喝酸梅汤。另外,梁庆耀还总是有办法,和各个售楼处的小姐们以及房地产公司工程部的负责人搞上关系,这才是他一天工作的重点。梁庆耀给予售楼人员和工程处的人非常丰厚的利润诱惑,他在这方面的慷慨,真像是一个发迹了的大老板,尽管半年下来,他口袋里的资金依旧还是那点资金。

梁庆耀一个人在桶城奋斗的日子,非常勤勉,基本上每天不误地在各个楼盘或社区之间转悠。事实上这是有隐情的,或者说,梁庆耀真正喜欢上喝酸梅汤,也是另有隐情的。这两个隐情加在一起,实际上就是一个隐情——他在桶城孤单的日子里,看上了公司附近超市里的一个收银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长得很是标致,每次看见他来买酸梅汤,总偷偷摸摸地打量着他。这样,梁庆耀就对去超市买酸梅汤感上了兴趣,对一天的业绩自然而然有了很乐观的预期,就会很执著地奔赴一切有可能产生订单的地方……如此反复,随着发展,梁庆耀既与小收银员发生了复杂的恋情,又把公司逐渐整出了声色。

在这个过程中,其中一个售楼处一位长得很丑的售楼小姐,为梁庆耀介绍了三笔不小的单子。每笔单子谈成,梁庆耀都热忱地请她吃饭和给予丰厚回扣,事后,他总是自言自语地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其貌不扬的妞,更是抓老鼠的能手呢……”

这时,梁庆耀算是懂得了做生意和做人的大道理了。

道理归道理,他和收银员的感情却丝毫没有因为双方的理智而冷却下来——梁庆耀是有家室的人了,而一个收银员把前途寄托在一个陌生顾客身上,这两件事,怎么看,都有一些不明智!但是他们却固执地走到了一起,他们要固执地说,他们心中充满了爱!

那个收银员,是刚来到桶城打工的漂亮妞儿,叫晓雅,皮肤、身材没得挑,气质不同凡响。一次,晓雅有意要捉弄梁庆耀,她把所有酸梅汤全藏了起来。梁庆耀为赶时间,找不到酸梅汤,在商场里哇哇大叫。然后,晓雅刁钻地把他带到保鲜柜边,指着藏在里面的酸梅汤一阵数落。他们同时伸手进去拿酸梅汤,梁庆耀的手,使劲儿地攥住了晓雅的手。晓雅的脸一下就红了。他们成了朋友。

梁庆耀每天回家,在门口死缠烂打地约会晓雅。以他以前和杨璎、杨小路的泡妞经验之总和,他没出一个月,就把收银员晓雅搞到了手。

晓雅是生意场上的谈判好手。梁庆耀欣喜若狂,大有纳她为妾的势头。只可惜这不在旧社会,所以,他们在桶城成了为数众多的同居情人之一——这期间,梁庆耀早在公司旁边购买了一套一居室,晓雅也离开超市——同居生活过得有声有色,事业也因为有情人的加入而更加兴旺。

事情是这样的——有美丽又聪明的女人出现的地方,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心胸开阔精神舒畅,在这个基础上,自然谈什么也是顺利,这怎能不产生可观的经济效益呢?漂亮的女人本就是美丽经济。梁庆耀和晓雅不知不觉间,同居了一年,这时,梁庆耀才发现自己的公司已经赚到五百万了!

所以,每到他俩心情好的时候,梁庆耀总是对她说:“晓雅,我们再努把力吧,等我们赚到一千万,我就正式娶你!”晓雅就问她:“那你的哑巴老婆怎么办呢?”梁庆耀便糊弄她说:“她是一个哑巴有什么办不办的,你用不着和她争名分,其实,她是一点都不妨碍我们的。你想想,我们这么长久了,一年的幸福日子了,她知道吗?我们完全可以当她不存在……”

就在梁庆耀和晓雅说了这话的第二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他想不通的事。

四十

其实,这事儿以前也发生过,他每次都想不通。

不但想不通,甚至连仔细去想想都觉得恐惧,所以,梁庆耀每次遇到这事儿,总是尽量回避。梁庆耀感到有些无奈了。

如我们所想,这件事就是梁庆耀总在不经意的时刻遇到杨璎的母亲罗素素——不管梁庆耀在什么地方,她总是冷不防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那是一天夜里,梁庆耀和晓雅在社区的椅子上,正卿卿我我缠绵个没完。尽管他们已经同居了半年了,但是对于情人,对于能为对方带来利益的情人,对于产生了爱的情人,对于明知总有一天要结束的情人,他们总是无时无刻不产生出强烈的情欲与爱火。那种火,就像绿色叶片上的毛毛虫,不懒洋洋地蠕动几下身体、不痛快地啃几口,是怎么也活不下去的。火被点燃的时候,梁庆耀正紧紧地搂着晓雅深吻。就在这时,梁庆耀看见罗素素举着一把刀子,满脸愤怒,扭曲着脸,向他们扑了过来!梁庆耀拽起晓雅的胳膊,拔腿就往楼道里跑!

他们惊魂未定地跑回家门,再像两只被测试警觉性的大猩猩一样,臃肿和纤细的两具身体蛰伏在门的背后,通过猫眼,他们确确实实地看见门外并没有人跟踪过来。俩人这才像放了气的气球那样,挪步到床边,在床上嗖地瘫倒下去。

“她是谁啊,为什么要追赶我们呢?”晓雅有气无力地问。

“一个疯子吧,以前老出现在小区里,专拿刀子戳那些亲热的人们。”梁庆耀现在已经成熟到想都不用想就可以撒谎了,其实他心里此时在想,“她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她是真的想杀人,还是只是吓唬吓唬呢?”

“我想,她是真的想杀人,你以后见着她,就要远远地走啊。”梁庆耀说话总是能延续一个既定事实的设想,这样说话,就不会再有破绽。其实,此时他在想:“她找我到底是为啥啊?她为什么一直关注我呢?这太让人心烦了!”

梁庆耀和晓雅躲在屋子里关了一晚上。自然这也是万分丰富的一个晚上——有紧张,有情欲,有猜疑,有体恤,有嫉妒,有担心,有茫然,有应对,有倦怠。第二天一大早,梁庆耀通过猫眼再看了门外,没看见罗素素和其他任何人,然后,他就和晓雅一块儿灵敏地出门,去了机场。他们要到海滨城市椰林去谈一笔大额装潢合同。

他们的关系,就结束在那个海岛上,又或者是,他们的爱情结束在了那个海岛上。

这是一个很令人费解的结局。梁庆耀在讲述的时候,含混不清,即便是他讲得绘声绘色,脉络很清晰,我也不能判断他说的真与假——有时候,即便是事件的当事人,也不过是个糊涂蛋儿。对于梁庆耀与晓雅真正的细节,如果我们有机会,能从一个女人口里,能从晓雅的口里得知,我想那就再好不过了。那一定会准确无误。遗憾的是,直到我写完这本书的时候,也没有见到那个传说中的漂亮女人。读者朋友们,请仔细找找,您也许能在其他某处,找到那个女人。

我从梁庆耀口中得到的事实是:他和晓雅在那个海岛,很是甜蜜又幸福地生活了几天,他们玩快艇、玩潜水,在海水浴场公然调情,败坏了海滨城市的风气。梁庆耀说他们的矛盾,出在合同的谈判金额太大,乖乖,五千五百万,相当于他有生之年财富的总和。当然,到现在为止,梁庆耀评定生命财富,是不得不以金钱来衡量的。他们的谈判很顺利,因为他们是一个很有优势的龙头装饰企业,再加上解说的晓雅,既美丽又有智慧,万人臣服。更主要的是,在谈判的头一天,椰林市房地产开发总公司的工程部经理和梁庆耀达成了共识——以一千万作为他个人的回扣返点,并睡一晚他的才华与美貌兼具的小蜜晓雅姑娘!

谈判成功的当天晚上,梁庆耀就离开了椰林。他提前为晓雅订了第二日的机票。回到桶城,他就搬家了,把原来的一居室和十万元存折以及一张纸条留给了晓雅。梁庆耀很惧怕现在的工作与生活的环境——每一个有钱的男人,都有这样的惧怕——门外不时有人报复地拿刀子追杀,身边美女不是发妻却感情越来越深……这个,他们也害怕……这对追求事业的男人,是件多么可怕的事啊!

就这样,梁庆耀开始了他谨慎、纵览全局、红得发紫的装修老板的生活。

等他把椰林市的工程做完,他已是身家上亿的老板了。他的感情生活——经过了美好曲折的初恋、纯洁善解人意的哑巴、美丽聪慧的晓雅,也可谓是对得起他肥胖富态的一生了。在椰林市房地产公司的第二笔款到账时,梁庆耀就把公司搬到了桶城最有名的“乌龙大厦”了。这座大厦里的公司都是最有实力、办事最乌龙的公司,与之合作的单位,从来不敢有半点自己的立场,一概由乌龙企业想怎样就怎样。看着公司的豪华气派、人丁兴旺、财源广进,梁庆耀这时才觉得,现在真正是白羊座的老板、企业总裁了呢。

由此,梁庆耀开始了他在桶城的疯狂置业梦。这是中国所有有几个钱的人骨子里的一种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