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江湖梦华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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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白棋的反击

夺剑大会,只剩半月。

小燕子被捕、林三受囚、皇帝离京……一切如天元阁密谋的那样由未知到已知,由可能发生到既成事实。白玉笙不想再坐等,想要做一些坐等以外的事,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劫富。

劫富,是飞贼本色。

但此番劫富,却是出于济贫以外的考量。天元阁的部署如棋局般精妙,他已深陷棋局,万千黑棋盘如巨龙,唯有三两颗白棋受困黑龙,毫无生机。若想险中求胜、置之死地而后生,唯有打乱部署,使棋局失控。

一贯安静的他,却要乱中取胜。

他要劫的不是天元府,更非极乐岛上的任一商铺,而是整个极乐岛数年来的全部盈利。每月月末,天元阁皆会将本月盈利整船运出。数年下来,金银堆积成山,已是富可敌国。

天元阁之富,皆取之于民。

依白玉笙看,如今的天元阁已是天底下最大的富,劫一富既可济千贫、万贫,更可断天元阁“粮草”。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只要断掉天元阁粮草,便如在棋盘撕开一道缺口,天元阁所谋之事必定受挫。

当然,他自知不如小燕子聪明,故而每每沉思时,皆思小燕子所思、想小燕子所想。仿佛真有一只燕子,会飞到他身前,附在他耳畔低声细语。他只负责听,听命照做,照小燕子的方法做。

可在易筱君听来,却是兴奋非常,如同发现一个惊天秘密,以致她不得不竖起拇指,已然将一切抛诸脑后。

易筱君赞道:“谜公子,你当真是一个谜。”

白玉笙道:“你是在夸我?”

易筱君道:“夸,自然是夸。本女侠对您的敬仰犹如碧落星辰,昭昭若揭,又如迢迢银汉,源远流长……”

白玉笙打断道:“少蒙我,说正事。”

易筱君佯装无辜,委屈道:“本女侠以为夸你便是最正的事。你若不经夸,那本女侠以后只管打趣、挖苦你便是。”

白玉笙道:“说说看,你会如何劫。”

易筱君道:“你在考验本女侠?”

白玉笙道:“算是。”

易筱君细细一想,反复琢磨之后,严肃道:“想要劫走天元阁全部金银,自然要放长线钓大鱼,既不能在岛上动手,更不能在船上动手,而应一路跟踪,找出天元阁的藏金之所。”

白玉笙道:“你说得很对,不过连你都能想到,天元阁岂会想不到?”

易筱君道:“你在嫌本女侠笨?”

白玉笙道:“不,当然不是。我想说的是数年下来,天元阁金库能够不被任何人发现,一定有其独到之处。”

易筱君道:“那是没遇到本女侠,本女侠亲自跟踪,一定能找到。”

白玉笙道:“如何跟踪?”

易筱君道:“自然是跟在身后,紧追不舍。”

白玉笙道:“以你的轻功未必能跟上。”

易筱君瞪着白玉笙,没好气道:“少瞧不起人,本女侠轻功虽差,步法却是一绝,想当年那臭道士凭此步法戏弄整个太湖帮的人时,你还没出生。可以说本女侠自称天下第四,没人敢称天下第三。”

白玉笙道:“你倒会谦虚,没说自己天下第一。”

易筱君道:“谦虚是本女侠的一贯原则,你是前辈,较本女侠高那么一点点,那臭道士是本女侠师父,又较你高那么一点点,故而本女侠只能排在你与那臭道士之后,屈居第三。”

白玉笙道:“真是委屈你。”

易筱君道:“不委屈,不委屈。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待你们二位老去,本女侠自然成为天下第一。”

白玉笙道:“天下第一只是虚名。”

易筱君道:“本女侠可不管。”

白玉笙道:“那是以后的事,我只问你如何跟踪天元阁。”

易筱君道:“乔装,本女侠可以乔装成侍女。”

白玉笙道:“转移金银何等大事,一向由冬芷亲自负责。怕是你尚未登船,便会被冬芷抓个正着。”

易筱君道:“游水,本女侠的水性可谓天下第一。”

白玉笙道:“且不论你能否跟上游船,湖水千丈,只怕你尚未游到淮南城,便会被淹死。”

易筱君没好气道:“是不是本女侠横竖都失败你才满意!”

白玉笙道:“三思而行,行而后成。以往我与依依劫富,总要先思布局,再思破绽,三思退路,故而能够做到全身而退,无一失手。只有综合考量过所有手段,比较之下,方可选取最有效的手段……”

易筱君打断道:“谜公子,你越来越像那臭道士与臭和尚。”

白玉笙道:“为何?”

易筱君道:“因为你跟他俩一样臭,跟他俩一样爱说教。”言语之间,她已双手捂耳,以示抗议,待白玉笙不再言语,方放下手,胡乱道:“你只管说出你的布局,本女侠全力配合便是。”

白玉笙道:“果真?”

易筱君道:“本女侠一言九鼎,自然当真!”

白玉笙道:“那就有劳你继续跟着我,跟得越紧越好,并且要时时向天元阁汇报。”

易筱君道:“你不嫌烦?”

白玉笙道:“嫌。”

易筱君道:“那为何还要本女侠跟着。”

白玉笙道:“因为天元阁的目标是我,而你负责看住我,你我都必须留在极乐岛,不得离开半步。何况岛上到处都是天元阁眼线,你我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出极乐岛实非易事。”

易筱君道:“倒是稀奇,你想在梦里劫富?”

白玉笙道:“我常常做梦,却从未试过在梦里劫富。梦是不真,梦里的劫富自然不真,与其自欺欺人,倒不如做些实事。”

易筱君道:“你我都在岛上,何人去劫?”

白玉笙道:“会不会棋?”

易筱君一怔,胡乱道:“本女侠自然会……会……”

白玉笙道:“看来不会,不会不要紧。”趁易筱君未及生气,他已接着道:“棋分黑白,黑白互为博弈,天元阁及其所有眼线譬如黑棋,如今棋局,显然黑棋占据主动,白棋要想获胜,便必须联手。”

易筱君道:“如何联手?”

白玉笙道:“联手之前,必须确定除你我之外,还有哪些是白棋。”

易筱君道:“臭和尚与臭道士!”

白玉笙道:“不错。”

易筱君道:“你倒是很会打他俩的主意,不枉他俩钟意你一场。不过本女侠倒是好奇,却有另一颗白棋,你为何不找?”

白玉笙道:“我不知道她在何处。”

易筱君道:“巧,当真巧。本女侠告诉你,她就在……”

言语之间,她已凑近白玉笙耳畔,低声细语。白玉笙本想躲开,身体却一动不动站着,如木桩一般。仿佛那是一个说与风听的故人,仿佛那是一件说与风听的故事,只有风吹起时,方可品味那份早已缱绻的淡淡哀愁。

七年之前,齐云一别。

美人若离,若即若离。他已亏欠她太多,无以为报,故而不愿再将她拉入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