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风风速变的脸色，答案，此时此刻完全写在她脸上，她眼神闪烁地说。
“再见了哈，你不要耽搁我待会儿和朋友喝下午茶的时间。”
“王风风。”
叶予凌打趣的语气。
“你什么时候有了喝下午茶这么高端的习惯？”
王风风突然停住脚步，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悲伤。
“叶子，你和我一样都是平凡的女生，无论是长相还是家世。”
她转身，似乎有些颤抖，眼泪划过她圆实的脸，似乎衬托出她的感情更加真实有力，她哭诉着：“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你？连我喜欢的男生喜欢的也是你！”
王风风似铆足劲儿最后号叫了出来。这句，才是她想讲的话。
走廊尽头，莫语一直藏身观看，此刻，曾经形影不离的两个好朋友看来已完全撕破了脸。
叶予凌想说几句为自己辩解或是安慰王风风的话，不料，王风风的身后此时走过来莫语，她步伐翩跹，笑意逐开。
来得真是时候，这更加助长了王风风没头没脑的傻气。
“老师让我来叫你们回班上去，有什么大事呀，来，风风别哭了。”
莫语说着，拿出粉色小方巾给王风风擦拭眼泪，那个脑子是单细胞动物的王风风此时就哭得愈加激烈了。
“莫语，王风风说要喝茶的人，就是你吧？”
叶予凌严肃的脸色；莫语满眼尴尬。王风风停止哭泣，眨巴着小眼睛看她面前的两人是要吵翻天？
“如果你想去，那我们一起啊。”
莫语回答，她出类拔萃的情商。
“嘁！”
有莫语的地方似乎就有阴谋在暗涌，但叶予凌不屑，脸上挂着一副见过大风大浪的表情。
“本女侠决定，向你莫语宣战。”
莫语和王风风同时惊呆的脸，伸长着脖子，以为两只耳朵被幻听迷惑了。
隐忍退让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真的很累了，不想再有人误会自己。即使被所有人当作神经病也好，流氓也罢，就要从今天开始为自己更名一次。她大步朝前，经过王风风的眼前，曾经交好的画面像是功能失调的放映机，不受控制地自动播放着。
别了，友情。再见，王风风。
6
又折回校医院。
女护士看见叶予凌，先是夸张地瞪圆鼻孔，然后就像看瘟神一样上下打量着叶予凌。女护士鼻子眼睛朝天，手指一挥，叶予凌便低着头一路小跑进了最里面的外科。
碘酒擦在伤口上的疼痛，此时正真实地演绎在叶予凌那张巴掌大小的脸上。外科医生都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他们都戴着大大的口罩，一点都没有关爱病人的样子。简单地包扎完膝盖上的伤口，一个身穿大白褂的医生还算负责任地叫叶予凌坐在病床上听护士讲解如何自行换药。说完，大白褂们便一个个出去了。门是虚掩的，此时，外面几个女护士正热烈地讨论着她们包扎过的帅气男学生。
“晓得吗？上次我处理过一个打架头部受伤的小男生，哎唷，那个帅呢。不信？我有照片。”
大概从随声附和的赞叹中判断，“头部受伤的小男生”长得真的很帅，而且还是师奶杀手。叶予凌突然发现偷听别人说话是一件很没礼貌的事，于是，她捂住耳朵，嘴里念念有词。
“让我再看到那个小男生，一定请他出去玩儿。”
依然是那个沉浸于花痴中的女护士，她忽然尖叫了一声：
“那个小男生怎么还没有来复查，瞧瞧我这记性！”
有护士拿出记事簿，翻篇的声音清脆发响，指甲划到纸上，似乎停留在某一行。
“是杜可风吧？”
一个声音说。
叶予凌感到心脏此时猛烈地跳动了一下。门外，那叽叽喳喳的声音仍旧不停歇地咋呼。
“哎呀，对对对，就是他。”
“嘭”的一声，叶予凌从床上跳到了地上，眼泪像两条大虫子一样爬在她的脸上。护士们闻声，探头张望着屋内，还是那个她们讨厌的豆芽菜在制造麻烦。
“现在的女孩子真是娇气得厉害，受一丁点儿的伤，你看，哭成那样。”
她没有心思理会爱编织故事的护士，僵尸附身一般，叶予凌僵直的四肢迈着机械的步子走出去了。
她听出来，杜可风似乎生病了，还病得不轻。他在街上晕倒和被刀疤男击中头部有关。她当然只理清了杜可风不来学校的部分原因，还信以为真地认为杜可风挨的那一下足以让他在家休养近两个月。
对于杜可风，她到现在又了解多少呢？
叶予凌拿出手机，第一次拨打杜可风的电话。她紧紧地贴在耳边，害怕错过和他说的每一个字，然而，她的手机提示，这个号码不存在。
叶予凌连续拨打了几次，无一例外的是相同的语音提示。黄昏前，她终于相信今天的太阳快要下山了，杜可风今天又没来学校。叶予凌才发现没有一点法子可以找到杜可风，他好像人间蒸发了，似乎连水蒸气都消失殆尽。
此时，手机收到一封新邮件，仿佛飘离了一点现实。她激动地点开，躺在邮箱里的仍然是一张天空的相片。湛蓝的天空有一道笔直向上的气流，长长的一道，在最上端处收紧，看起来像一滴眼泪。叶予凌迫不及待地回信，在她期盼的眼神中迎来送往了一波又一波人流，手机，却再也没有新邮件的提示。
7
日历上的日期又临近该给薇拉生活费的时间，做完模拟考试试卷，叶予凌便出门找兼职去了。
周末放假，不窝在家打电动看碟睡大觉的学生居然这么多，叶予凌放眼望去，同样找兼职的人满大街都是，连在街上发宣传单的工作此时都供小于求。肯德基周末兼职的工作看来是赶不上了，她从人堆中挤出去，无奈的表情，仰头，肯德基大叔的笑脸依旧那么慈祥。
没有王风风陪伴的日子，叶予凌周围的空气显得有些冷清。她想，如果胖丫此时在身边，她一定会用她敦实的身材为自己开辟一条新大陆，或者用她的狮子吼，扯脖子仰天长嚎一声，威力超强的气波便立即震碎刚才挡住自己挤进去的人群。
叶予凌想给王风风发一通信息，输入好的几行字，转念，全删了。不知道王风风最近又在培养什么社交名媛的生活习惯，兼职也没影，叶予凌此时只能用“人财两空”来形容站在喧闹不已的大街上却一无所获的自己。
垂了垂肩膀，大叹一口气，叶予凌求职第一天即将以失败告终。
似乎天无绝人之路。
“同学，你找兼职，是吗？”
叶予凌回头，一个系着白色围裙、头戴白色高帽并且身形十分肥胖的男人站在她眼前。
“我这儿正好有一个职位空缺，你要不试试？”
职位空缺？叶予凌顺着胖大叔手指的方向，一个破烂不堪的简易餐车在秋风中正冒着腾腾的热气，店名：胖老三醋熘鱼丸店。
就是缺一个打杂小妹，还职位空缺呢，说得跟世贸组织跨国招聘人才似的，叶予凌小声嘟囔。学生真是廉价的劳动力，经济实惠，负责认真，还十分好蒙，一番交涉后周末兼职的工作算是找到了。胖大叔要求现在就上班，站在餐车前，手握着醋味十足的竹签，秋风瑟瑟，叶予凌才猛然发现找兼职的原因是还债啊，好像胖大叔到现在都没确切地告知时薪是每小时十元还是八元。她叹了口气，只能归结于自己的“心地善良”。
三分钟之内，一大帮男生围过来买鱼丸，似乎每个男生都以赞美的眼神看着她。此刻，叶予凌和鱼丸，秀色和可餐完美地糅合在一起。但不一会儿，手指被竹签划破的疼痛让她咬紧牙，薇拉那张布满鲜血的脸突然闯进叶予凌的脑子里。只言片语此时翻滚着，还钱，帮薇拉——妹妹。
这时，一个男生领队带着一群男生，朝着胖老三鱼丸店走了过来。
“叶三名，你混得这么好吗？”
叶予凌停止了继续串鱼丸的动作，她凝神，说话的这个男声很耳熟。此时，心跳，莫名地加快了。
抬头。
杜可风，那个小痞子抄着口袋，斜身站立。他目似星芒，他认真地看着她的时候，显得那样深情。消失近二十天之后，他重新回到叶予凌的视线中。她万万没想到在大街上，在自己不算漂亮的状态下和他相遇，她看不到他刻意隐藏的用心良苦，她只看见他好像变瘦了，皮肤也变成了健康的古铜色，似乎比以前显得更加阳光。
“傻了？”
杜可风拿手晃在叶予凌的眼前，她一动不动。只剩下两只滴溜溜转的眼睛看着杜可风左拿一串右拿一串，甚至还拿走已经卖给别人的鱼丸。
“好吃……好吃……”
杜可风满嘴塞着各种口味的鱼丸，喉结上下有力地吞咽着。
叶予凌连忙道：“老板，他吃的那几串算我的。”
还没领到工钱，就预先支出去几串鱼丸钱了，叶予凌愤愤地看着杜可风。
“这么好？”
杜可风瞪圆着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只见，他突然一挥手，原本安安静静站在他身后的那群男生，此刻像八爪鱼的爪子一样全都伸过来拿走一串、一串的鱼丸……
“杜可风！”
两眼冒火的叶予凌号了一嗓子。忙前忙后，她的头发早就散开了，发梢支在各个方向。此时她一声吼叫，加上愤怒的眼睛活像神话人物钟馗的模样。
杜可风咬住嘴唇，脸颊的肌肉往左右方向吃力地拉伸着。他已经很努力地憋住不笑了，当再次抬眼看着叶予凌时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于是周围吃白食的男声也应声笑了起来。
直到有人似乎以清清嗓子的声音在提示某人。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走进人堆里，她手臂上挎着桃红色小拎包，神态高雅，身上散发着的香奈儿香水的味道，和她眉目间的气焰此时一同传到叶予凌的嗅觉里。杜可风果然是那个“某人”，他立即收住了笑脸，换上一副从未在叶予凌面前展示过的样子，他走近女生，用手指抚去她嘴角处的发丝，柔声问道：“我尝过了，这家的鱼丸很好吃，你要吃吗？”
女生翻动着嫌弃的眼皮，完全没看此时像丫鬟一样的叶予凌和胖大叔手中的鱼丸，似乎连她眼角的余光都只愿意装满一个人的身影。而她眼前的杜可风，也以相同的目光呼应她。